第23頁
佘悅希說想。 郭文美說:“那不就行了。” 佘悅希有些不習慣來自那只染著紫色指甲油的手的觸摸,稍微往旁邊躲了躲。 “我以后……想當老師?!?/br> “當什么老師?當老師沒錢賺,你看你先前那個爸,辛辛苦苦十幾年錢都沒幾個!” 佘悅?;舻靥ь^,尚有些稚氣的臉繃著,“你怎么可以這樣說爸爸?” “難道不是嗎?窮得叮當響……”郭文美撇嘴,“就這樣啊,有時間我給你找找藝考的輔導老師。唉,又得花掉一筆錢?!?/br> ——“難道不是嗎?你看你藝考前上輔導課,還有讀首都電影學院一年學費就要多少了?” “嗯?!辟軔傁?罩淖笫执钤陉柵_邊緣,“不是你讓我讀的嗎?” “我那不是為你著想嗎?不去讀,你現(xiàn)在哪能當明星,哪能掙這么多錢?” 佘悅希輕笑一聲。 那頭安靜了一瞬。像是終于覺察到女兒的不耐煩,郭文美放軟姿態(tài),“現(xiàn)在家里窮得快吃不起rou了,你忍心讓mama繼續(xù)過得這么苦嗎?你忍心讓你親弟弟吃不好穿不好不能專心讀書嗎?” “親弟弟?”佘悅希咬重“親”字。 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佘悅希一字一字地吐出:“和我又不是同一個爸,他是我親弟弟嗎?” “你、你……你這孩子亂說什么?” “是不是亂說,你自己心中有數(shù)?!辟軔傁@淅涞?。 誰能想到,一向被周圍鄰里羨慕的,有乖巧懂事的女兒和俊朗疼人的丈夫的郭文美,在丈夫去世不到一年時便改嫁;誰能想到,郭文美改嫁時帶去新家庭的小兒子——佘悅希的4歲的弟弟,長得不像佘偉賜,而越發(fā)的像她的新丈夫。 而后來,佘悅希也確實證明了那個猜測。 那個令她惡心的猜測。 電話那頭的郭文美被這話駭?shù)靡粫r失了言,只一個勁慌亂地撫著胸脯呼吸。 就在佘悅希拿開手機,即將掛斷的當口,聽到郭文美說:“不管怎么樣,我都是你的親媽!” “我辛辛苦苦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就這么對我說話?你就這么連點錢都不舍得給我?” “原來我每個月給你打的錢不是錢?!辟軔傁|c點頭,風輕云淡道,“那下個月不打好了。” “你、你……你對我有贍養(yǎng)義務(wù),你知道嗎?你不給錢,我要告你的!” 佘悅希慢慢摩挲著陽臺邊緣,“那你去告吧。畢竟,我每月支付你的贍養(yǎng)費是法律規(guī)定的數(shù)倍?!?/br> “……你……” “你……是我的親女兒,mama怎么會告你呢?那個……聽小吳說,你最近工作挺忙的吧?那mama不打擾你了啊?!?/br> 握著手機的手垂下,另一只搭在陽臺上的手靜默著。 有一種空茫感從佘悅希內(nèi)心深處的縫隙中絲絲縷縷地泛開來。 她保持著這個姿勢。 直到手機短促地振動了兩下。 白馬非馬:“忙完了么?” 佘悅希緩緩地輸下三個字,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忙完了,可是沒什么心情玩。也不想回復,只想一個人安靜沉默著。 然先前和他約定好了,該和他說一聲。佘悅希垂眸,手指點了幾下,方把手機放回衛(wèi)衣口袋里。 目之所及,路燈已然亮起,配合著所謂的萬家燈火,依舊敵不過越發(fā)濃稠的暮色。 幾分鐘后,口袋里的手機又振動起來。 短促的兩下,過后,又是兩下。 佘悅希的安靜于是被打散了。 她摸出手機,看到對方發(fā)來的消息,微愣。 白馬非馬:“上次你問我,怎么知道那兩件事” 白馬非馬:“那我告訴你,其實我是一名先知” 先知……佘悅希扯了下唇,這人有點有趣。 飯后洗了個澡,彭望躺在沙發(fā)上。 手機放在裹著浴袍的精瘦小腹上,重復著被拿起、被放下這兩個狀態(tài)。 “恕我直言,你是在浪費時間?!迸赃呎局墓忸^男生說。 “你說得對。以及——”彭望側(cè)頭瞥過去,耳垂到下巴尖那段弧線突顯得愈發(fā)雋秀,“你可以從我眼前消失了?!?/br> “這倒不必,我敢打賭,下一分鐘,你的眼里只有手機了?!?/br> “嘖。” 果然,剛還撇了下嘴的男人拿起了手機。 他垂下眼瞼,筆直的睫毛籠住眸中的些許猶豫。 手指點了四下,便停住不動。 亮著的屏幕上。 “忙完了么?” “抱歉,不想玩” 輸入框里:為什么 為什么?彭望想,最初都是她主動找他玩游戲,再然后拉黑又恢復網(wǎng)友關(guān)系…… 現(xiàn)在他邀她,她的態(tài)度有些冷淡。 彭望不想多想,可是,心里時常都是她,怎么能不多想? 是不是上次對她有所隱瞞,導致她對他疏遠了? 彭望有些煩躁地將額前的頭發(fā)往后擼。 其實……現(xiàn)在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告訴她。 彭望喚醒即將休眠的屏幕,指尖遲疑地點著鍵盤,邊在口中默念著措辭。 “上次你問我,怎么知道那兩件事” “那我告訴你,其實” 舌尖舔過后槽牙,手指又停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