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拿著筆照著寫，第一遍寫的很大，第二遍就好了很多，幾乎縮小了一半，第三次就跟江故帆寫的字體差不多了，第四遍更加順暢，字跡也在向江故帆靠攏。

    讓小麻雀繼續(xù)寫字，江故帆去了陽臺，衣服和被子已經(jīng)干了，但江故帆還是想多曬曬，畢竟這兩天的陽光還不錯。折身回房，將新買的床單被套收拾好，枕頭套也換上了新的，這才跟小麻雀說了一聲去到樓下。

    小麻雀不像昨天那么纏著他了，大概是已經(jīng)相信他不會離開，不會丟下他。江故帆煮了新米，把中午剩下來的湯底加了些菜rou煮了鍋rou湯，最后嘗試著做了一個煎蛋，失敗了！

    火太大雞蛋一下鍋就焦了，江故帆把黑掉的雞蛋丟進(jìn)垃圾桶，洗了鍋重新來過，這次調(diào)了小火，把雞蛋打進(jìn)去慢慢煎，還不停的用鍋鏟來回翻，所以最后到碗里的雞蛋已經(jīng)全碎了。

    果然煮飯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江故帆端著湯菜上樓，小麻雀抬頭看了看他，放下紙筆乖乖的去洗手了，等江故帆再下去把煮好的飯和碗筷拿上來小麻雀已經(jīng)坐在茶幾前等他了。

    盛好飯江故帆先給他夾了幾塊炒蛋，小麻雀歡喜的吃了下去，江故帆也夾了一塊放進(jìn)嘴里。

    嗯......好像沒放鹽！就惦記著別焦了！

    第一炒蛋宣告失敗，江故帆沒再給小麻雀夾炒蛋，就從rou湯里選了幾大塊rou給他，小麻雀還是照單全收。

    小麻雀，想吃什么自己夾。江故帆說，小麻雀抬頭看了看他，然后盯著rou湯跟炒蛋沒有動手，又把目光移到了江故帆身上。

    為什么不夾？江故帆問他，小麻雀擼了擼衣袖，胳膊上有一條舊疤，小麻雀摸了摸傷疤，眼睛看著桌上的菜，繼續(xù)低頭扒飯了。

    江故帆沒想明白小麻雀的反應(yīng)，放下碗筷來到小麻雀身邊，抓住他的手腕指著那條疤問，誰弄的？

    小麻雀迎面看他，眼神閃躲，回避的同時也在發(fā)自內(nèi)心的抵觸。江故帆不敢再問，怕讓小麻雀想起不好的事，把他的袖子放了下來，抱了抱他，說，哥哥不會在讓你受傷了。

    是的！不會了！

    江故帆不止一次看到過他身上的傷痕，陳舊，同時也證明了傷痕有多嚴(yán)重。小孩兒的復(fù)原能力比大人的好得多，一般的劃傷和摔傷在結(jié)痂掉落之后都會恢復(fù)如初。但有些嚴(yán)重的傷痕是沒辦法復(fù)原的，他們會留下難以抹去的痕跡，而小麻雀身上存在著不止一處那樣的傷痕。

    小麻雀身后摟著江故帆的脖子，很滿足的靠在他身上，他喜歡江故帆身上的味道，會讓他覺得安全和快樂。

    江故帆揉他的頭，帶著他的手去夾湯碗里的rou片和青菜，小麻雀的一切顧慮、逃避都是因為恐懼，江故帆想把他從黑暗的陰影里帶出來，希望他能展開塵封的雙翼，飛向天際。

    小麻雀被江故帆帶動的時候很緊張，緊閉著雙眼，手也有些抖，一連幾次之后小麻雀才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碗里的rou片，在江故帆再次握著他手夾菜的時候把手移到了炒雞蛋碗里。

    那個沒放鹽，不好吃。江故帆說，但小麻雀還是固執(zhí)的夾了一塊放進(jìn)嘴里，對他笑。

    你喜歡就吃吧，哥哥爭取不忘記再放鹽。

    小麻雀傻傻點頭，又去夾了一塊雞蛋，很滿足的樣子，腦袋一偏就靠在了江故帆肩上。兩個人從各持一方到相依而坐，沒有任何的不適應(yīng)，江故帆自己也沒發(fā)覺到，在小麻雀依賴他的同時，他也享受著小麻雀對他的依賴。

    晚上江故帆就不讓他在寫字了，洗完澡之后就在手機上找電影看，因為有小麻雀他也不能看打打殺殺的片子，也不能看國外的，小麻雀聽不懂，選來選去又擇回了電視劇，選了一個喜劇看。

    是個古裝片，何志新就很愛看這個，基本上幾個月就重頭看一遍，百看不厭的。

    兩人靠在床頭，江故帆拿著手機，電視已經(jīng)開始了。

    你看下邊字幕，他們說什么字幕都會現(xiàn)出字。江故帆說，江故帆也不指望小麻雀能幾眼看明白，就是留個印象。

    小麻雀仔細(xì)看著，但一句話下來對于初學(xué)者而言更本看不明白。

    別那么用力去記，就瞄一眼，聽一聽。

    小麻雀點頭，繼續(xù)盯著畫面看，幾個人坐在大桌子前你一言我一語的好熱鬧。

    江故帆對電視劇沒多大興趣，但比起幼稚的少兒動畫好太多了，也就這么看著吧，關(guān)鍵是讓小麻雀多聽多看。

    看了半集小麻雀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江故帆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了一眼小麻雀，這孩子正專注的看著手機，睜大了眼笑瞇瞇的。江故帆不知道他看不看的明白，而且喜劇也不用看那么明白，笑一笑就好了。

    第一集 看完小麻雀就靠在了江故帆身上，沒有睡，就是感覺這樣舒服。江故帆也沒推開，關(guān)鍵小啞巴太瘦，他感覺不到什么壓力。

    第二集 看完江故帆就關(guān)了手機放到一邊充電，一天兩集，看完了睡覺。

    小麻雀不困，但還是聽話的躺了下來，神采奕奕的。江故帆偏過頭就看見他睜大了眼睛，在模糊的夜里盯著他看。

    睡不著就想想你都看到了那些字，應(yīng)該怎么念。江故帆也躺了下來，現(xiàn)在還早才八點過，下午也睡了兩個小時，沒什么睡意了。

    過了一會兒江故帆就問他，記得幾個？

    小麻雀立刻坐了起來，江故帆也跟著坐起來打開臺燈，寫哥哥手上，就用手寫。

    小麻雀豎起食指在江故帆手上寫了一個小，江故帆記得，那電視里有個小姑娘叫小貝。

    嗯，小。還有嗎？

    小麻雀又寫，這次是個才字，江故帆又念了一遍，還在他的小手板上寫了個秀替他補全。

    小麻雀寫了好幾個，都是簡單的，但記憶還算不錯，能默寫出來，不過筆畫有問題，江故帆就再寫一遍給他糾正。來回折騰了半個小時兩人又躺了回去，小麻雀還是抱著他一只胳膊，腦袋靠著他的肩膀。

    江故帆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但睡得挺好，醒來的時候外面也是蒙蒙亮，偏過頭看了看小麻雀，他也醒了，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松一下手，哥哥翻個身。江故帆說，一晚上沒動彈還挺累。

    小麻雀松開江故帆側(cè)身過來跟他對上，看著他臉的輪廓，突然覺得小麻雀要是能說話該多好，會不會在他醒來的時候軟糯糯叫一聲哥哥？

    事實上小麻雀也的確叫過他一聲，但那樣的聲音和情況只會讓江故帆覺得心疼。

    江故帆摸了摸他的腦袋，問他，喜歡和哥哥住在一起嗎？

    小麻雀點頭，抱住他的腰，腦袋埋進(jìn)他的頸窩里，喜歡的不得了！

    那小麻雀愿意跟哥哥走嗎？離開這里。

    小麻雀還是點頭，只有和江故帆在一起就夠了。

    哥哥會幫你找到爸爸江故帆還沒說完就感覺到小麻雀搖頭了，江故帆的手放在小麻雀腦后，哥哥知道他對你不好，哥哥會弄清楚為什么，不會把你交給他。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小麻雀沒能理解，抬起頭疑惑的看著江故帆。

    小麻雀只要知道哥哥不會讓你受欺負(fù)，也不會丟下你就夠了。江故帆說，他要何志新找劉平不是為了把小麻雀丟開，他只是要為小麻雀和死去的奶奶討個說法。

    這句話小麻雀聽明白了，點了點頭又把臉埋進(jìn)去了。

    兩人依偎到了天明，照例讓小麻雀洗漱，然后煮了雞蛋和牛奶，不過這一次江故帆多給小麻雀煮了一個。

    吃著雞蛋的時候江故帆又教小麻雀寫了雞蛋和牛奶，吃過飯江故帆收拾過后回來就看見小麻雀不僅寫了雞蛋牛奶，還把昨晚上記得的字都默寫了出來，不過有一個字寫錯了，秀字少寫了乃的那一撇，讓江故帆糾正過來。

    最后小麻雀把每一個學(xué)會的字都寫在了一張新紙上，江故帆就一個一個的跟他解釋字意和組詞成句，小麻雀聽的特別認(rèn)真。

    這兩天梁叔都沒來，江故帆也沒學(xué)上什么菜，只能在手機上找了教做菜的視頻和小麻雀一起看，煮出了不少失敗品，最后江故帆自己都放棄了。不過小麻雀看得很認(rèn)真，一邊跟著視頻煮菜，煮完了還能把視頻里出現(xiàn)的一些簡單字寫出來，而且比江故帆炒出來的菜好吃?？赡苓@就是天賦吧，江故帆那么想。

    很快囤的菜都吃完了，江故帆不得不在第三天的早上開車和小麻雀去了鎮(zhèn)上，打算購買兩天的伙食，蔬菜和rou，水果也都吃完了。

    江故帆帶著小麻雀進(jìn)了超市，蔬菜水果都明碼標(biāo)價，江故帆就讓他看名字，多認(rèn)一些字。有不明白的也會指給江故帆讓他解釋，旁邊的人忍不住看過來，江故帆也不在意，小麻雀就更不在意了，不過有人靠近或者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小麻雀還是會緊張的抓著江故帆。

    這是慣性，江故帆沒辦法讓小麻雀現(xiàn)在就變好，只能慢慢來。出超市的時候江故帆把錢給他，讓他付錢。

    看著東西一個一個的掃碼，然后收銀大姐報出總數(shù)，小麻雀就慢慢數(shù)錢了，動作有些慢，還是跟前幾天一樣舍不得錢離開手。

    江故帆低眼看著他，收銀大姐也看著他，不過沒催，倒是拍在后面的一個男孩火急火燎的說了一句，能不能快點！磨磨唧唧的！

    小麻雀給嚇了一跳，手里的錢全掉地上了，也沒顧得上撿起來就往江故帆身上樸。

    男孩兒看著不大，十幾歲，見小麻雀這么個反應(yīng)挺奇怪的，又看了一眼江故帆，悶聲悶氣的說，我不是嚇?biāo)?/br>
    沒事。江故帆說了一句，安慰的拍了拍小麻雀，那男孩彎腰給地上的錢撿起來遞過去。

    謝謝。江故帆接了過來，快速的付了錢把小麻雀帶了出去。

    第二十章

    嚇到了？江故帆在超市門口問他，小麻雀拉著他的手輕輕點頭。

    突然說話嚇到你了？江故帆又問，那男孩語氣不算兇，就是有點突然。

    小麻雀又點頭，扯了扯江故帆的手，就這么站著。

    讓他緩緩吧，江故帆想，提著袋子牽著小麻雀在超市門口一站，回頭率還挺高，先前的那個男孩兒也往這邊看了過來，和江故帆來了個對視。

    沒幾秒男孩兒提著一大袋零食過來了，瞅著小麻雀看了幾眼，給小麻雀逼到了江故帆懷里，可憐兮兮的樣都不敢看那個男孩兒。

    小啞巴？男孩兒的語氣有點不確定，但聽到男孩兒叫他小麻雀疑惑的看了過來。

    真是??！男孩兒笑了，我是林小北?。∧阌滞?？

    小麻雀眨了眨眼，看著林小北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還是牽著江故帆，但看起來已經(jīng)不害怕了。

    認(rèn)識？江故帆問，小麻雀指著林小北點頭。

    我以前住他隔壁的。林小北說，這才仔細(xì)的打量著江故帆，眼生的很。

    江故帆。江故帆報出自己的名字。

    揚帆起航的帆？林小北問。

    是。江故帆應(yīng)聲，有點奇怪林小北是怎么知道的。

    他從市里回來就一直寫那個字，劉奶奶還來我家問過，我一聽你名字就覺得是。林小北解釋說，小啞巴現(xiàn)在？

    跟我住一塊。

    比他一個人到處跑好。林小北笑著說，頭一回見他跟人走，還拉手，我們都不敢碰他，會怕還會哭，劉奶奶也不行。

    也不讓他奶奶碰？江故帆倒是不知道這點。

    不讓，劉奶奶干什么他就在一邊跟著看著，一碰就縮，跟蝸牛一樣！

    江故帆覺得林小北這個比喻挺貼切的，小麻雀在別人面前就是一只脆弱的蝸牛，碰一下就縮一下，有時候都不用碰。

    你們有事忙嗎？沒事的話去我家吃飯吧，我爺爺過大壽擺酒呢，有幾個玩伴都認(rèn)識小啞巴，挨著的，就是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

    去么？江故帆低頭問小麻雀，小麻雀回應(yīng)只是看著江故帆。

    我們一幫小孩兒玩，沒大人。林小北又說，小麗和阿賓，還記得不？

    小麻雀又回頭看了一眼林小北，雖然不記得樣子但名字還是有些熟悉。

    又忘了。林小北撓了撓后腦，這語氣感覺是常有的事。

    他經(jīng)常忘？

    忘！我們上初中一個星期回去一趟，每次回來都得跟他再說一次才能知道誰是誰。

    他見我一次，隔了四年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江故帆說，沒理由一個星期就忘了才對。

    差別待遇唄，他就記得他想記的！我爸看他寫那個帆字以后就讓我教他認(rèn)字，我教他認(rèn)，教他寫，反正怎么教他都記不住。

    江故帆笑了笑，從兜里摸出紙筆給小麻雀，寫自己的名字。

    小麻雀點頭，A4紙被跌成小塊拿在手里，小麻雀拿著筆很快就寫好了，遞給江故帆。

    給朋友看。江故帆指了指林小北，小麻雀又猶豫的遞給了林小北。

    小麻雀？林小北看了一眼，還挺工整，也沒寫錯，你教他多久了??？寫這么好？

    三四天了。

    三四天就學(xué)會了??？林小北感覺意外，他可是教了半個月一個字也沒學(xué)會才放棄的啊。

    嗯，學(xué)了幾個簡單的。

    厲害了啊！林小北對他豎了豎拇指，小麻雀懂的這個意思，就對他笑了笑，再次震驚了林小北，激動的對江故帆說，我頭一回見他笑！

    那他還挺高冷。江故帆也是一笑，把筆蓋好又插回兜里，去見一下朋友好嗎？哥哥陪你一塊兒。

    小麻雀猶豫的看了看林小北，然后才對江故帆點頭。

    那走吧，就前面不遠(yuǎn)，去年家里都搬到了鎮(zhèn)上，我們幾個也都去城里上高中了，兩三個星期回來一趟，總見不到他人！

    滿山跑呢。江故帆說。

    是啊，劉奶奶走了之后他就開始躲人了，見誰都躲，嚇得不行！林小北走在前面，我還挺好奇的，他怎么就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