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蔣芊沉吟半晌，沒有答話。

    聽到對面沒了動靜，孫娟更緊張了，繼續(xù)語無倫次地說：你應該很有錢吧，拿出一點來幫幫mama吧，我昨天看到你的新聞了，你怎么跟一個女的在一起了？你給我點錢，幫mama度過這個難關，我就放你跟女的在一起，不然我，不然我嗚嗚嗚啊啊啊?。≌f到最后，孫娟自己也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是沒什么籌碼，只好嚎啕大哭。

    孫娟這種人，從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對自己的孩子好，也不知道正當?shù)倪_成目的的手段，只會嚎哭。

    蔣芊聽著，揉了揉太陽xue，低聲道：見面可以，時間地點我來定。

    孫娟一下子停止了哭聲，充滿感激地：啊，mama就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小時候才那么點大，就會幫忙做飯了，你真是個好孩子！mama等著你，什么時候見面呢？蔣芊想了下自己的行程，把見面時間定在了兩天后，地點在一個私房會所里，注重保密性。

    孫娟歡天喜地掛了電話。

    蔣芊把手機放下，就見沈惜若也接完電話，來到了她面前。

    沈惜若眉頭緊鎖，對蔣芊道：家里出了點事，這幾天我得回去。

    蔣芊有心想問問是什么事，但看見沈惜若隱含著悲傷的眼神，還是止住話頭，只點點頭，小聲說：先吃飯吧。

    沈惜若坐下來，拿著筷子，機械地吃了幾口飯。

    蔣芊也是食不知味，雖然食物都很好，但她沒吃幾口就飽了，心里一團亂麻似的感覺，塞得她根本沒地方吃飯。

    她問沈惜若：那等會兒你去公司還是？沈惜若點點頭：我先去公司安排，接下來要去我老家，在鄰省。

    蔣芊驚奇地挑高了眉，欲言又止：怎么沈惜若輕輕說出口：我的外公，去世了。

    蔣芊一下子不知該說什么，半晌后才道：啊，節(jié)哀。

    沈惜若點點頭，眼睛里似乎氤氳著水霧：我跟他只有小時候見過，我媽之后，就基本沒見過了。

    這次他過世，我們全家都會過去奔喪，這可能是個機會，我也會抓緊這次機會蔣芊卻伸手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然后，蔣芊從餐桌旁邊繞過來，從身后抱住沈惜若的肩膀，溫聲道：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跟我講講你外公吧。

    沈惜若沒有回頭，肩膀卻微微顫抖起來。

    我外公他人很好，有白胡子，小時候常常讓我給他的白胡子編辮子，從來不拒絕我。

    她頓住了，嗓音哽咽，沒再說話，蔣芊也沒再問。

    但蔣芊知道，沈惜若此刻，一定在回想曾經跟外公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那是童年的一部分，就這樣消逝了，對沈惜若的打擊，一定比表面看起來要大得多。

    沈惜若如果不愿意展示給自己看，那自己就不看，就這樣，從背后擁抱著對方，就足夠了。

    不去看她的悲傷和難過，但卻可以給她足夠的支持。

    半晌后，沈惜若終于拍了拍蔣芊的手背，往身后靠了靠，更緊地靠在蔣芊懷里，低聲道：好了，我要去公司了，你也去趕通告吧。

    她聲音已經恢復了平穩(wěn)。

    蔣芊放開雙手，走去收拾餐桌上的東西。

    沈惜若趁她沒注意，抬手擦了擦眼角，然后站起身：這些留給鐘點工就行，你快去準備。

    蔣芊抬頭看時，沈惜若臉上已經毫無難過的痕跡了，依然是平時那種清淡的表情。

    但她卻看得清楚，沈惜若眼角底下，帶上了一抹薄紅，那是對于沈惜若來說，少有的脆弱證據(jù)。

    蔣芊抿著嘴笑了，伸手過去幫沈惜若擦了擦眼角：好了，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以后有我在的。

    沈惜若捏住她的手腕。

    蔣芊心跳一陣慌亂，亂了節(jié)奏，忽覺此刻仿佛在跳舞一般，而沈惜若就是她的舞伴。

    這舞伴卻沒有按照規(guī)定的步數(shù)來做，直接捏住自己的手腕，就把蔣芊一顆心搞得亂蹦亂跳。

    沈惜若在她手指上，親了又親，大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挨個兒親過去，在每一根手指上都留下自己的印記。

    就好像動物在圈出自己的領地。

    沈惜若低聲說：芊芊，你對我真好。

    蔣芊聽得羞怯了，自己對沈惜若好？如果說自己對沈惜若的好有一百分，那沈惜若對自己的好，已經足足到了一萬分了！這么一比，蔣芊簡直為自己感到臉紅。

    我沒有啦！是你對我太好了蔣芊試圖辯解，然而沈惜若還是圈著她，攬著她的腰，仰臉看她。

    你是從小到大，除了我mama之外，對我最好的人了。

    蔣芊一陣心酸。

    沈惜若的生活經歷，確實注定了她就是這樣的人，別人給她的一分好，她都會當成十分去回報。

    以后自己的任務還很艱巨??！蔣芊決定，以后一定要加倍地對沈惜若好，要好到讓沈惜若對別人不屑一顧，好到沈惜若渾身泡在蜜罐里！只有這樣，才能讓沈惜若真正明白愛的意義，變得更自信！蔣芊自己出門，坐著公司的車去趕通告，沈惜若則開車去公司，準備安排接下來一段時間的事務。

    兩人各自忙碌了一下午，深夜回到家時，蔣芊發(fā)現(xiàn)沈惜若的行李箱已經立在門口。

    沈惜若本人，則穿著睡袍，坐在沙發(fā)上。

    她抬頭看著蔣芊，微笑著，極富魅力的眼角眉梢，都帶著一絲無法忽略的風情。

    蔣芊只是看了她一眼，頓時喉嚨一緊。

    沈惜若要是主動扮起風情女人來，那真是太可怕了，十個女明星都比不上她。

    她像是釀造許久的醇酒，從來都是嚴嚴實實被密封著，如今只是稍微開啟一點蓋子，那點從縫隙里溢出來的香味，就足夠讓人沉醉其中，不知天地。

    蔣芊站在門口，有點不敢接近這樣的沈惜若。

    沈惜若踩著地毯，光著腳站起來，對蔣芊說：回來了？餓不餓，還有堅果，我給你剝好了。

    蔣芊咽了口口水：不不餓。

    但有點想吃你。

    沈惜若微笑著，朝蔣芊招招手：過來啊，陪我坐一會兒。

    蔣芊避無可避，衣服掛到衣架上，先腳下一轉，拐進了衛(wèi)生間，去把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又認真地卸了妝，盤起頭發(fā)。

    確定自己素顏也已經整潔干凈，無懈可擊了，蔣芊這才深呼吸，出了衛(wèi)生間。

    她坐到沙發(fā)上，問沈惜若：你行李都準備好了，是明天要走嗎？沈惜若點點頭，狀似無意地，手臂繞過蔣芊的肩背，把她單薄的肩膀摟住，往自己懷里一拉。

    蔣芊毫無防備，就這樣被她給拉進懷中，無法自拔。

    她沉溺在沈惜若的懷抱里，聞得到沈惜若懷里溫柔又迷人的氣息，也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的柔軟、肌膚的細膩。

    大概神話傳說中，那種誘人的妖女，也就不過如此吧。

    蔣芊癱在沈惜若懷里，實在太舒服了，不想起來。

    沈惜若在她耳邊，用那種磁性低沉的聲音說：你啊，真是讓我太牽掛了。

    我走的這一周，你可怎么辦呢？蔣芊悶悶地：啊，怎么要一個星期啊，太長了吧。

    沈惜若撫摸著蔣芊的發(fā)絲，手指纏繞在她頭發(fā)上，一絲絲涼涼滑滑的感覺，沿著手指蔓延。

    是啊，好想學會魔法。

    我要是會魔法，就把芊芊你捏成一只小倉鼠，放在兜里帶著走。

    蔣芊聽得撲哧一聲笑了。

    她把一只手，伸進沈惜若睡衣的兜里，仰著臉笑盈盈對沈惜若說：好，帶走我吧。

    沈惜若捏了捏蔣芊的鼻尖。

    然后，低下頭，對著蔣芊的唇瓣，親了一下。

    蔣芊怔愣住了，有點羞澀地扭開腦袋，卻還依偎在沈惜若懷里。

    沈惜若就抱著她，在她唇上親了又親。

    親到后來，她直接在蔣芊的脖子上，種了一顆小草莓。

    蔣芊感覺有點刺疼，囁嚅道：你干什么呀！那是會露出來的地方！沈惜若卻勒緊她的腰，聲音沙?。郝冻鰜韯偤茫屓澜缛硕伎纯?，這是我的標簽。

    她接著，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而你，是我的人。

    蔣芊聽得莫名羞恥，覺得這句話有點中二，卻又很甜蜜。

    她把頭埋在沈惜若肩上，輕聲答應了：嗯，我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

    這天晚上，兩個人在沙發(fā)上磨蹭到半夜，才各自回房去睡。

    蔣芊不安穩(wěn)地睡到早晨，感覺到自己額頭被親了一下，渾身被熟悉的氣息所包圍。

    她睜開眼，看見沈惜若已經穿戴整齊，在她額頭吻了好幾下。

    唔你要走了嗎？蔣芊要起身去送，卻被沈惜若按在床上。

    你多睡會兒，現(xiàn)在時間很早，別起來。

    沈惜若目光溫柔而深情：我很快就回來，你別擔心，好好照顧自己。

    蔣芊點頭如搗蒜，又主動抱住沈惜若的脖頸，在她唇上纏綿地吻。

    你也別太難過。

    還有，要小心沈博跟沈惜舟?。∩蛳裘碱^皺起，目光轉深地點頭：好，我知道了。

    蔣芊最后還是起身，穿著睡衣趿拉著拖鞋，把沈惜若送到了門口。

    沈惜若拖著行李箱的背影都看不見了，她才悻悻的回去。

    又過一天，到了約定時間，蔣芊去了跟孫娟約好的那間私人會所。

    這個時間點，剛好是臘月二十五，到處張燈結彩，大家都在準備過年。

    蔣芊來到熱鬧非凡的會所里，徑直朝最角落定好的那間包廂走去。

    自從她六歲起，就沒再見過的生母，此刻就在包廂內，等待著自己。

    蔣芊心里有些翻騰不休的情緒，她知道，這大概屬于身體的本能。

    她安撫地拍拍自己心口，低聲道：我知道啦，會為你復仇的，放心。

    第83章

    孫娟坐在包廂里，有點忐忑不安，把自己渾身的衣物又整理了一遍。

    她女兒果然是好女兒，這次一定會幫自己這個親媽的，女兒真是有出息見了女兒要跟她說什么好呢？孫娟正出神地想著這些，忽見眼前一亮。

    包廂門打開，走進來一個真正的大美人，漂亮得仿佛會自動發(fā)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孫娟立刻站起身來，激動地說：你，你就是芊芊吧！我的孩子啊！她說著，就要從桌后撲上來。

    然而，那個極其漂亮、高貴美麗的女人，只用一根手指，就抵住了她往前撲的身體。

    蔣芊用一根手指把孫娟摁回去，溫和地說：我們先坐下吧。

    孫娟也發(fā)覺自己剛才那激動的樣子，可能會嚇到孩子，訕訕地坐了回去。

    蔣芊把圍巾、大衣都脫下，掛在包廂內的高級衣帽架上，摘下墨鏡，妥帖地放在手邊，然后才坐下。

    她也不主動開口，只是隨便打量了孫娟幾眼。

    孫娟這女人，年齡只有四十六歲，看上去卻好像有五十多歲了，滿臉溝壑皺紋，皮膚蠟黃，頭發(fā)干枯，還燙了那種非常難看的方便面小卷，看得蔣芊有些眼睛疼。

    乍看上去，她跟這個女人并沒有任何外貌上的相似。

    孫娟則極力抑制著激動，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女兒，她腦海里關于這個女兒的記憶早就淡化得找不見了，現(xiàn)在看見這么大、這么漂亮一個花朵般的女孩，喜歡得不得了。

    她喜悅的開口：芊芊，多年不見，你長得可真好，真像mama。

    蔣芊差點笑出聲來，像你？那還是算了吧，就你臉上這些溝溝壑壑、渾濁的眼珠，我要是像你，那不是污染全國觀眾的眼睛啊。

    她嗤笑一聲：我長得像我爸，根本不像你。

    孫娟有些尷尬，只好把話題接過去：今天你能來見mama，mama很高興。

    這么多年，我一直想著你，你看，這是我?guī)Ыo你的禮物，我記得以前你很喜歡吃這個。

    她把懷里一直揣著的一個小布包打開。

    布包里面，是一份塑料袋包裝的貓耳朵。

    這貓耳朵嘛蔣芊還記得，那是她小時候，到處都比較流行的一種零食。

    看來，小時候的蔣芊也喜歡吃這個啊。

    蔣芊只看了看布包，并沒有接。

    她輕笑一聲：這份禮物，遲到了整整二十年，早就變質了，這種東西，人可不能吃。

    孫娟滿臉尷尬，干燥起皮的嘴唇顫抖著，似乎不敢相信，這么好看的人居然能說出這么嘲諷的話來。

    她努力地堆起笑臉，對蔣芊說：你，你不認mama了嗎？蔣芊：是你先不認我這個女兒的。

    孫娟臉色微變：我從來沒有不認你?。∧阈r候也是喝著我的奶長大的??！你爸是個酒鬼，當時我得出去賺錢養(yǎng)家，我不賺錢你吃什么蔣芊點點頭：嗯，你賺錢養(yǎng)家，賺到我三歲，就完全沒有音信了，我以為你死了，在家里哭了好久呢。

    孫娟這下是真的臉色慘白：你怎么這么說話呢，你是大明星，你怎么咒我呢？蔣芊神色不變，甚至語氣更溫柔了些：對啊，要不是我現(xiàn)在是大明星，你怕是忘了從自己身上還掉下過這么一塊rou吧？她勾起嘴角，閑閑地笑：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從前，有個人在地里埋了顆種子，沒照顧過一天就走了。

    結果她偶然發(fā)現(xiàn)，這種子變成了一棵搖錢樹，然后她就要求這棵樹把這些年來的陽光雨露和果實全都給他，因為她是埋種子的人，可笑不可笑？孫娟臉色越來越差，從慘白變成慘綠，又紅一陣白一陣，好似在臉上開了個顏料鋪。

    蔣芊卻輕笑著，繼續(xù)在說：這個比喻不太對，應該是說，她在地上吐了口唾沫，地上長出一棵搖錢樹，她就要來要錢了。

    你說這個人她有沒有點臉皮呢？孫娟快要受不了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事情，蔣芊明明一個臟字都沒說，卻每個字都好似一個巴掌，抽在她臉上，抽得她臉頰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