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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所見,先是一方黑魆魆的洞頂,那洞頂之上,倒垂著些七棱八角瞧不清模樣的石塊。 這樣陌生的場景,讓她覺得自己似是醒了,又似仍在夢中。 她兩眼迷迷瞪瞪,雙目在逐漸聚焦時,又愣愣地,看著自己眼前的那張臉。 是男子硬實的,不那么柔和的輪廓。 眼前這張俊容背著光,可縱他的眉眼被那昏黃跳躍的火光映照得不甚清晰,她卻也能感受到他的焦灼之意。 神思雜擾紛亂間,兩世的記憶毫無秩序地,在曲錦萱腦中如亂麻一般參差交錯。 她微微傾了傾頭,張嘴喚了聲:恩公? 66. 別離開我 憐惜我一回 【第六十六章】 --------------- 恩公二字, 姜洵聽得無比清晰。 他驀地想起,自己去寧源前一晚,她也曾這么喚過他。若說他那時聽來, 心中升起的是不悅, 可這回,他確結結實實地, 品出些不對味來了。 尤其, 他懷中的小女人雙眼還帶著nongnong的迷濛之色,明顯是半醒未醒的模樣。 莫非她口中所謂的恩公,另有其人? 這般想著,姜洵心內耿耿,躁郁在胸臆之間四圍亂撞, 直將方才那陣激得他發(fā)顫的擔心給沖去小半。 姜洵是以雙膝觸地的姿勢跪著托住曲錦萱的, 因怕曲錦萱躺得不舒服,也想讓她完全醒來, 姜洵便打算要挪挪身子, 可他才動了一下,左臂便傳來鉆心的疼痛,直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外間的雷聲停了停, 幾面掩起的山洞之中, 些微聲響都無比清晰。亦是這下動靜,讓曲錦萱兩眼重重眨了下, 隨即疑惑地喚了聲:陛下? 痛到雙唇緊抿,姜洵還抽空分析了下。 若是半醒不醒間,他不當連個夫君的過渡都沒有,由此可見,她這是當真清醒過來了。 而如姜洵所想, 曲錦萱確實是清醒過來了,她眸子聚焦,見得眼前之人腮幫緊咬,面色泛白,連忙撐著身子要自他懷中坐起來,可剛抬起上身,頭部便好一陣暈眩,人又跌了回去。 見狀,姜洵再顧不得自己,連忙托住她,傾身關切道:可是頭疼? 曲錦萱眉頭鎖起,掩著額小聲回道:有些犯暈。 一如方才那般,姜洵俯下身,與她以額抵額靜待了會兒,退開后叮囑道:你還在發(fā)熱,乖些,莫要亂動。 縱是曲錦萱頭目暈眩,也知現下他們這般姿勢有多曖昧,尤其方才姜洵與她離得那樣近,溫熱的呼吸都噴灑在她臉上,激得她渾身僵硬,一時間都不知作何反應了。 待姜洵退開,曲錦萱定了會兒,呼吸終是回復了正常。她閉著眼請求道:陛下放民女在地上躺著,民女緩緩就好了。 姜洵置若惘聞,還接著問她身體其它地方可有不舒服的。而即使是閉著眼,曲錦萱也能感受得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 無奈之下,曲錦萱只能借著掩額的那只手,悄悄蓋住自己半邊臉,當間,又記起他方才那聲倒吸的冷氣來,便自粥水般渾沌的思緒中分出神來問了聲:陛下可是受傷了? 無妨,小傷罷了。姜洵輕描淡寫。 他胸間憋著難以排解的梗塞,不停有沖動涌上,攛掇著讓他出聲,問問方才她口中所喚的恩公到底是誰,可于此時此刻,他更為關心的,還是她這發(fā)熱是否緊要。天知道方才怎么都喚她不醒,他是何等慌亂難定,心神冰涼。 這會兒,外間雨已落下,間或,還伴隨著低沉的滾雷聲。 因為發(fā)著熱,曲錦萱聲音很是微弱,她在與姜洵說:太險了,陛下方才不該 聽出她話語中的歉意,姜洵搖頭:無需負疚,這本是我給你惹來的禍事。 曲錦萱揉了揉額角。 昨晚突如其來的歹人,矍然出現的魏言安,以及方才那般混亂的場面,一幕幕在她腦中飛旋,她本有心想要問問當中事由的,可跟著頭目間的暈眩感隨之而來的,是沉沉壓來的倦意,那倦意足令她眼皮有千斤重。 不多會兒,曲錦萱難抵疲意,將頭偏了偏,正要睡過去時,肩膀被攬著她的那只手拍了拍:怎不說話了?可是哪里又難受了? 曲錦萱嚶嚀般的聲音答了句:陛下不必擔心,民女只是困乏了,想歇息一陣。 聽得她鼻息漸微,姜洵無比擔心她又陷入方才那般嚇人的暈厥,便伏低了身子,與她談著條件,又似誘哄著她:我與你說說霄哥兒,你莫要睡,可好? 霄哥兒 曲錦萱勉強提起心神,頭目清利了些,甚至連眼皮都掙扎著掀起了,她迎著姜洵擔憂的目光:陛下要說什么? 姜洵有心引著她說話,便問道:你可還記得,霄哥兒如今多大了? 曲錦萱自然記得,她脫口便回道:七個月零三天。 姜洵便問:那你可知,他已會翻身了? 曲錦萱想也不想便答道:他不是四個多月的時候,便會翻身了么? 姜洵眼皮垂落,低低笑了兩聲。 果然,樂陽什么都會與她說??蓸逢柵c她通封信,都要在幾處地界轉來轉去,給他蒙了無數障眼法,讓他難尋她的下落。 又或許,他該趁機問她一聲,她是否早便知自己會生悔意,才故意那般提防他,生怕他去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