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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硯舟還沒說話,他懷里的曲云聰一見崔沁音,哭得更大聲了:阿娘,娘親救我,我好怕 一聽兒子這聲嘶力竭的哭聲,崔沁音感覺自己魂靈都燒灼了起來。正是百般無措之際,忽聽走了進來的曲錦萱提醒道:嫂子快讓人去內室里頭抱幾床褥子,放到那樹下墊著。 崔沁音聽了,立即吩咐丫鬟:對對對,快去把所有褥子給抱出來,還有外榻上那兩個迎枕也一起拿出來。 丫鬟照做,桑晴也一起去幫忙。不多時,樹下便圍鋪了一層軟物。 曲硯舟一介文人,并未習過腿腳功夫,且那樹杈枝枝蔓蔓,一個不留意就要劃傷,惶論他一只手中,還抱著小兒子。 因而,崔沁音嗓音都顫得厲害:夫君,你慢著些,瞧清楚了再跳,不可著忙。 曲硯舟沉聲:你退開些,仔細沖撞到。 崔沁音依言退開。 瞧好位置后,曲硯舟攬緊懷中的小兒子:聰哥兒乖,把眼睛閉上。 曲云聰聽話地點點頭,抽抽噎噎地閉上了眼。 曲硯舟瞧好位置后,單臂撐在樹干上,縱身向下一躍 聽得刺啦一聲,曲硯舟抱著曲云聰撲在褥墊上,只他父子人是著地了,曲硯舟后背的衣裳,卻被根橫枝給掛破了。若非曲云聰是整個人埋在他懷中的,那橫枝極有可能戳到小家伙。 聽到那道聲響,崔沁音心中一緊,正想問夫婿有沒有事,忽聞自己兒子哇地又哭了出來,還大叫了一聲:爹爹流血了! 崔沁音被嚇到臉色發(fā)白,可她上前查看后,便吐出一口濁氣,立時又委是哭笑不得:休要胡嚷嚷,你爹爹沒有流血,也沒有受傷。 那爹爹肩頭怎么有紅的?小娃娃膽子大,曲云聰淚眼迷濛間,還就勢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父親肩頭摸了一把,才納悶道:咦?真不是血??? 崔沁音把人給抱過來,點了點他的額頭,嗔道:還胡鬧,那是你爹爹身上的胎記。 曲云婧也跑了上前:爹爹身上有胎記?我也要瞧瞧。 崔沁音把人扯住,唬起臉來訓斥道:你兩個今天又闖禍了,還敢皮?都給我回自己院子里去臨帖,沒臨完十張不許出來。 曲云婧看著曲錦萱,掙扎道:可我想跟小姑姑玩而且、而且是兄長爬樹,又不是我爬樹 婧姐兒沒良心,明明是你把風箏給掛上去的,我去幫你撿,你還推到我身上來,以后不幫你了,哼!曲云聰氣得小臉通紅。 兩兄妹又開始吵嘴,崔沁音忙著訓斥,而曲錦萱則心弦乍響,她心頭微跳、呼吸急促,猶如冷水澆身。滿腦子,都是方才她在曲硯舟身上看到的,那一閃而過的、形如眉月的印記 52. 生娃啦 還會離開他不成? 【第五十二章】 ------------- 渾渾噩噩間, 如游魂一般,曲錦萱出了曲府。 周邊的景物模糊,空氣也似凝滯住了。上馬車時, 曲錦萱險些踏空, 整個人向前匐了一下,嚇得桑晴趕緊抱扶住她:夫人, 小心些。 許是方才險些發(fā)生意外, 讓桑晴心內難定,自上馬車后,她的右眼皮便開始狂跳。 夫人怎地了?見曲錦萱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樣,桑晴忍不住擔憂地問。 曲錦萱搖搖頭,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似的,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有些事, 她根本不敢去想,而在她的腦中, 有句話一直在打轉:是巧合, 一定是巧合罷了。 待回到章王府后,她坐在外間廊下的坐楣凳子上,望著庭院發(fā)呆。 和煦的冬日暖陽最是熨帖, 將一切都照得暖烘烘的, 可她卻像有半幅身子都掉入了冰水里頭,連揣著湯婆子, 都驅不散那陣寒意。 上世時,長嫂突然的態(tài)度轉變,以及長嫂曾說過的那些話,她尚可以往谷春身上聯(lián)想。可這世,谷春早便在她成婚后, 因傷勢過重而亡,而與上世無二的,兄嫂的爭吵,以及長嫂的態(tài)度轉變,又當如何解釋? 于此,她心頭藏了個顫顫巍巍的、令她膽顫心驚的猜想,但她只敢掖在心中,根本不敢深挖。而那些猜想,又似化成了一頭潛伏于暗處的巨獸,等著吞噬她的心,摧毀她整個人。 夜幕降臨,曲錦萱如行尸走rou般,硬是逼著自己用了幾口晚膳,便上了榻安置。只她闔上眼,也是在長久的發(fā)呆,整個人冥冥然,周身麻木。 清漏滴答間,將近子時,曲錦萱才堪堪睡著。 不可避免地,她發(fā)起了記性夢。 夢境中,上世與恩人的相處一幕幕重現(xiàn),來來回回,反反復復。 火影搖曳,明暗不定,照得恩公臉上覆著的面具泛起昏黃又迷離的光。 如受牽引般,她傾了傾身子,靠近恩公,想去揭開恩公的面具,望一望他的真容。 惶惑不安之際,便在她的心即將觸到那鐵皮面具時,腹中的一陣顫動,倏然將她扯出了夢境。 曲錦萱的肚子,已經(jīng)大到平躺著俯眼就能瞧見小山包了。她將手無意識地撫上孕肚,準備如往常一般,靜等著那陣胎動過去。 一陣蝴蝶震翅般的蠕動過后,突然,腹壁某處一緊,她的手掌心像被什么給頂了一下似的,矍然間,她心神回轉。接著,她撩開衣襟,小心翼翼地,將手貼了上去,在那一小塊鼓起之上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