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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錦萱扶著蘇姨娘坐回屋內軟榻:姨娘又多憂心了,大夫不是囑咐過,讓您盡量不要下地,盡量不要傷神么? 蘇姨娘靠在迎枕上,嗔道我沒事的,也不是頭一回懷身子,哪里就那樣嬌貴了 桑晴也出聲勸道:姨娘之前滑過好幾胎,可不敢再大意了,還是聽大夫的話罷? 蘇姨娘神色一滯,將手擱在自己的小腹上,眉間傷懷:是我無用,一直沒能給萱姐兒添個兄弟姐妹,害你這樣孤單 曲錦萱蹲下身,靠在蘇姨娘的手臂上,輕聲道:姨娘安心養(yǎng)胎,再過幾個月,我就有伴了。 姨娘腹中這位,是小公子,是她的親弟弟。 也正因此,嫡母嫡兄才會使盡手段,想要除掉她們母子三人。 --- 陪著蘇姨娘說了會兒話,在寄荷院用過晚膳后,曲錦萱才回了自己的居院。 簡單洗漱過后,在掩下帳后不多時,曲錦萱便沉入睡夢中。 靜寂的春夜,天高露濃。 夢里,昏黃跳躍的篝火映照下,戴著面具的男子摩挲著曲錦萱的臉,那低沉的聲音中,滿是壓抑的苦楚與難以名狀的哀求。 他說:萱萱,待我了結一些事,便將我的身份告知于你,屆時、屆時你知了真相,莫要惱我 曲錦萱滿是不解:恩公救了我與親人的命,我怎會惱恩公? 對方欲言又止,心中似有萬千掙扎,卻仍是再度向她表露心跡:萱萱,我、我是真心戀你我、我做夢,都想娶你為妻、與你廝守 聞言,曲錦萱微微一笑,許諾道:若蒙恩公不棄,我愿以身相許。 夢境止,曲錦萱長睫微顫,緩緩睜開了眼。 怪不得她那時,對恩公總有似曾相識之感,怪不得恩公說自己有苦衷,暫且不便告知身份,原來、原來竟是他么 5. 手諭(蟲) 爹爹,我不嫁! 【第五章】 ------------ 這日清晨,曙色浸染了曲府的一段墻頭,處處可聞鳥語啾啁,是個晴和的好天。 用過早膳后,曲錦萱和桑晴便在室內搗鼓一提漆盒。 谷春借著收拾妝奩的機會,也湊了上去:姑娘要去蘇姨娘那兒么?我陪您去。 曲錦萱搖搖頭:你自去忙罷,姨娘那頭,我與桑晴去便可。 谷春愣了下,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 她和桑晴都是打小就服侍姑娘的,論起親密來,也并不輸桑晴。不過是前回她歇假,沒能陪姑娘去那丁府壽宴,這本也沒什么,只這幾日雖也一切如舊,可敏感如她,分明從中察覺出了些不對味來。 姑娘似乎,對她冷淡了些,也暗暗藏了些提防。 心下發(fā)起些小小的忐忑,谷春咬了下唇,佯作無事地笑道:姑娘許久沒有去看過老爺了,不如順道去瞧瞧老爺? 曲錦萱眼也沒抬:爹爹素來不喜人擾,現(xiàn)下他傷了腿,行動不便,該是越發(fā)喜愛清凈的,我何苦去招爹爹眼煩? 爹爹一顆心全撲在官場上,這會兒又愉逢磨堪大考之期,他傷了腿,不能出門拜關系,定然心焦慮不已,她去了,也是討嫌。 雖聽著這聲線一如常溫,但谷青著著實實被回答給噎了下,只好訕訕地笑了笑,便退開了。 收拾好東西,推好漆盒蓋,曲錦萱便帶著桑晴走了出去。 待曲錦萱出了院門后,谷春卻是越想越不對,她記起那日桑晴下值回房,臉色明顯有異,想來在那丁府,該是發(fā)生了些什么事的。 揣著這樣的心思,谷春迅速放下手頭的事,偷偷摸摸地出了遠香堂,去了另一處居院。 蓊郁的楊樹下,桑晴不解地問:姑娘,谷春去付香苑做什么? 曲錦萱捻著繡帕,慢吞吞地回道:許是,惦記著她的舊主子罷。 桑晴頓時撐大了眼:吃里爬外的東西,當年她娘偷府里東西,被攆去京衙,她也差點被發(fā)賣,還是姑娘您見她可憐,把她收到身邊來當差的,她這是、這是胳膊肘要往外拐不成? 曲錦萱沒有說話,領著桑晴回居院取了落下的東西,便準備往寄荷院走。 方踏到離院的小徑,便遇下人來傳話,說是爹爹喚她。 曲錦萱愣了下,懵懵懂懂地跟著去了。 主院內,曲敦正坐在案幾前,處理著衙司的公文。 即使是告?zhèn)诩?,他仍不敢懈怠?/br> 想先帝仍在位時,他也曾是朝堂新貴、先帝近臣,在翰林御書院和三司使待過、掌過三司鹽鐵諸案、任過戶部使的,后來改天換日了,他便慢慢被刷了下來,在三司任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朝堂亙古不變的隱則,只恨自己當時眼拙,沒瞧出當年那位榮王爺,竟會是繼位之人。 可,這能怪他么?他如何能料得到那般年輕英武的先帝,竟會英年早逝?更恨他那瞎了眼的岳丈,還煞費苦心地,給自己那二女兒身上綁了樁婚,單這樁婚,今圣都不可能會再重用他! 再說近來又逢磨堪,他本都打好了盤算的,可前幾日散朝后,卻忽然踏空一腳、跌了跤,把腳踝給扭了,只能請假在府里養(yǎng)傷。 為此,發(fā)妻與長子特借探親之故,去崇州給他打點關系了,可崇州終究只是個陪都,那處的關系打點得再好,又豈能給他這個京官多少助力?惶論溫府大勢早已去,那崇州的官員恐怕,也并不會給溫府多少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