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葉尋芳看著此刻桌上被他壓住了的墨水畫出的一條長線,將伸出去的手縮了些回來,一邊在腦內(nèi)感嘆著,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而一旁坐著的葉尋芝,在見到葉尋芳的手撤回去之后,臉上原本嚴肅的神情也淡了不少。 二人之間的矛盾暫時解決,這時,先生也從堂屋外進來了。學生們于是全都端正做好,說話的聲音也都沒了。 先生從外面進來后,先是在各個桌子上掃視了一圈。 當看到座位上的葉尋芳的時候,他的視線停留了兩秒,隨即又移開了。 這大概是在確認,葉尋芳的病已經(jīng)好了,他多看兩秒估計是在腦內(nèi)做著銷假處理。 先生來后,還有沒到的學生。等先生落座,外頭匆忙跑進了一個小孩兒。 那小孩兒喘著氣站在門邊兒,忽見到先生坐在前頭,嚇了一跳。站在那里動也不敢動。 “又是你?!毕壬谠匦毖劭戳诉^去,他手上拿著戒尺,臉色不是特別好看。 學堂里立過規(guī)矩,辰正二刻也就是現(xiàn)代時間八點半,先生來上課。 葉錦向來很守時,在上課規(guī)定時間前后不差一刻,十五分鐘內(nèi)必定到學堂。 若是過了辰正二刻,學生還未到,那遲到的學生就要受十下戒尺。 學里除了葉尋芝,只怕沒有人沒被打過。打得疼了,記住教訓,一般人有過那么幾回經(jīng)驗,下次便不敢遲到了。 第12章 舅媽 “這月還沒到月底,你已經(jīng)是第二次遲到了。你做錯了事兒就要自省,上次罰了你,你就合該記住教訓下次勿犯才是!這已經(jīng)是你再犯,所以要多打你五下,你過來?!比~錦坐在位子上,對下面那遲到的學生揮著戒尺說道。 那族兄弟聽到這個,嚇得腿都軟了,臉上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求饒道:“先、先生饒了我這一次吧。” 但是葉錦哪里肯這樣輕易饒過,他將手上的戒尺重重拍在桌案上。 “啪”的一聲,嚇得在場人士,包括葉尋芳都抖了一下。 “這次饒你只怕還有下次!還不快過來受罰!”葉錦發(fā)怒道。 這還沒有開打,那小孩兒已經(jīng)被葉錦嚇哭了,磨磨蹭蹭走到葉錦面前,哭得十分可憐。 葉尋芳也不敢開口替人求饒,一來他跟那孩子之間關系尋常,沒有親到連這么點事兒葉尋芳都要為他出頭的地步。 二來學堂里有先生定好的規(guī)矩,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做錯了就得認罰。 學堂里一時安安靜靜的,沒人敢說一句話。這真是葉尋芳上學那會兒老師講的“掉下來一根針都能聽見”的安靜了。 那小孩哭著走到先生身邊,攤出手來,先生將他的手拽到面前放平,戒尺就這么一下又一下地揮下來了。 先生每打一下,葉尋芳就跟著抖一下。說到底,這是體罰,他小時候老師雖然也罰,但現(xiàn)在基本已經(jīng)沒有老師還打小孩兒了。所以他很不習慣,光是看著都不習慣。 任由那小孩兒怎么哭喊求饒,先生坐在位置上拿著戒尺冷著臉,就這么機械地揮打著,一下又一下,眼皮都不帶眨一眨的。 那小孩兒挨完了十五下戒尺,紅著手,才哭著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葉尋芳有些關心地看了那小孩幾眼,留意到他手上的傷,只怕這兩日內(nèi)這位族兄弟都別想好好拿筷子了。 隨即他又轉過身來,朝著身邊的葉尋芝看了一眼。這小子,成天跟著他爹在一起,心理真的沒問題嗎? 打完了小孩兒,先生就開始叫大家翻開書本,要正式上課了。 葉錦先帶著學生們讀一遍之前學過的內(nèi)容。讀完之后便開始choucha背誦。 學里統(tǒng)共十幾二十個人,每人按照順序,背上五句也就罷了,從哪一排先背起是先生自己隨意指的。 葉尋芳之前在原主的腦子里搜尋過回家的課業(yè),但可惜的是,原主基本從來不背課本,有時候就背前頭五句,僥幸能背出來就能免一頓責罰。 原主不記回家的課業(yè)。因此不管葉尋芳怎么回憶,都沒回憶起原主回家的課業(yè)是什么。 往日里,背不出來課文是原主跟他兩個堂兄弟的常態(tài),在這方面先生倒不會加量地打。 想想也對,要是原主每天都背不出來課本就被多打幾下,那他的手能被先生打到殘廢。 除非哪天先生的心情特別不好,會多打他們幾下,平時都是打那么五六下就算完了的。 自然先生偶爾多打了那么一兩下,學生也不敢主動問先生,為啥你多打了我一戒尺?這要是問出來,估計就不止是多被打那么一兩下的問題了。 要再問為什么,先生就得開始子曰君子懷刑,說些君子關心刑法和法度的話。然后找理由再打幾下。 總之跟先生講道理,那是永遠講不過先生的。 不說邏輯方面,就是在學識方面,也找不到句子跟例子反駁。 現(xiàn)代人不是還常說什么“沒文化真可怕”么? 要葉尋芳說,一個人覺得自己沒文化的時候是常有的。 但覺得沒文化可怕,一定是常出現(xiàn)在你想要合理反駁別人,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反駁不過的時候。 或者當人家在不帶臟字兒并且文縐縐地罵你,卻只能用一句國罵回敬人家的時候。 那種被沒文化所支配的可怕感覺,是足以讓你每每想起都能用腳趾摳出一座魔仙堡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