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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朝容澈看去,卻在他的墨色眸子里看見了熟悉的場景,這里......不是她的府邸所在嗎?可她并未使那靈石,又是如何一下子從錦云城回到這靈溪谷的? 楚寧猶在疑惑, 并未注意到身旁之人面色又更蒼白了些,正欲四處看看尋個究竟,容澈便沒有預(yù)兆地失去了知覺, 直接倚在了她身上。 “容澈?!容澈!”她下意識喚出聲來,卻見他眉心緊簇,額間已沁出了汗, 于是也顧不得那么多,抓緊將人往她府中運去。 夜深不見月,將近破曉時分,只見一紅衣女鬼背著一位白袍仙人在谷中極慢地挪動著,一路傳出些細碎的言語,又不似喃喃自語,像是小兒女之間的吵嘴埋怨。 “你這人看著身量尚輕,為何......竟如此費力?” “好你個容澈,早不暈晚不暈,偏偏在這個時候暈了,這是看準了我堂堂公主殿下心善,會對你負責嗎?” “重死了!你是吃什么長大的!不是都說這天界的謫仙個個都不食人間煙火嗎?” “......” 這已不知是從楚寧口中冒出的多少句碎碎念了,可即便如此,卻并未見她將身上這人拋下,而是以一種近乎緩慢的速度朝鬼王府邸方向而去。 于是,當楚寧面頰通紅、大口喘著氣半夜出現(xiàn)在自家府邸門口時,險些沒叫前來開門的山怪驚掉了下巴。 墨寒一臉猶疑地打量著眼前這位一聲不吭便消失近一月的鬼王,以及她身上背著的不知從何處撿來的野男人,雙手交叉于胸前,神情肅正,問道:“這位,你確定自己是住在這兒?莫不是大半夜地眼盲走錯了門?” 楚寧正累的上氣不接下氣,聽見面前之人無厘頭的問話,便知這貨約莫是又犯病了,便不愿理他,直接往里頭去,畢竟她背上還扛著位重量級的仙君。 為她開門的這位正是數(shù)百年前將她綁了又認了她做老大的那只山怪。二人本就無何仇怨在身,先前那場誤會消除后,這山怪便隨了她在這山谷中待了下來,與她一同掌管此處。 其間兩人亦多次外出游歷四方、如影隨形,不過因先前那起蓮葉鎮(zhèn)的案子熱議沸然,楚寧這才決定自己孤身前去查探,是以這位乃至府中的眾鬼并不知曉她的行蹤。 墨寒也不惱,直接走到她身邊,上下打量一番,問道:“還有,這是哪兒來的野男人?難道你是見到個男人便要撿回家嗎?” 他這樣說是有根據(jù)的。這位鬼王,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養(yǎng)成的好習(xí)慣,隔斷日子就會往家里帶回不知名姓的東西,有時是貓貓狗狗,有時則是各種奇形怪狀的鬼,若非還有他秉著認真盡責的態(tài)度把守大門,他在這如今的鬼王府中只怕連立錐之地都無了。 楚寧白了他一眼,道:“若是你非得這么稱呼他,那我也沒辦法,誰讓你也是我撿回來的?大家一般一般!沒啥可爭的,正好!” 墨寒面色沉了下來,深吸了口氣,平緩了自己的心情,道:“行,我好男不跟女斗,還是這么一只不講理的女鬼!” 誰知他語音剛落,便聽見他口中還未走遠的女鬼的聲音傳來:“就是這么跟老大講話的?怎么,是氣我不帶你出去還是怨我消失太久了,這才想我想得患了相思了?放心,我明日就來同你玩鬧一番,定然不會讓你失望的!” 墨寒腦袋中浮現(xiàn)出先前與這鬼相處的情景,不由嘴角一抽,這鬼必定是故意的,哪壺不提提哪壺!嘆了口氣,默默回去將門關(guān)好。 ******* 次日,關(guān)于楚寧帶回一位不知名的男人的小道消息就以猝不及防之勢傳遍了整座鬼王府,頗有千年前琉月公主擇婿一事的架勢。 楚寧夜間將容澈安置好以后,便回到自己寢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到了第二日午間才漸漸醒來。 睜開眼后,見到是熟悉的場景,她心內(nèi)閃過片刻的茫然,好似做了一個久遠的夢,夢中與幾位故人相繼重逢,幾經(jīng)生死,最后似夢幻泡影般向下墜落,接著便是醒來時見到的自己位于靈溪谷的寢殿。 其實說是寢殿,不過是隨意辟出的幾口山洞,稍稍簡單布置一番,便成了如今的她可供歇息的居所,雖不及往昔的傾云殿,但好歹,不至于讓她無處可去、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她正欲起身下榻,剛一抬起手,便覺整個右手胳膊都傳來劇烈的酸脹感觸,延伸到整個肩膀,像是被某個不知名的重物強行擠壓過留下的后遺癥。隨即,大段的記憶涌入腦中,最后定格在白袍男子虛弱暈倒的場景...... 是,她沒記錯,她確實將容澈帶回自己的府邸了,身上的這些痛楚,亦是由此而起。雖說其中緣由不得而知,可如今的情況是,她的的確確將一位天界的謫仙帶回了自己的老巢!還是在夜半三更之時! 雖說她此時更關(guān)注的這位仙君的身子骨,可想到接下來她這府中人的反應(yīng),楚寧不由得有些頭皮發(fā)麻。 在她的親自教誨下,在府中的均是些知是非善惡、有涵養(yǎng)品味的鬼眾,遠在外界不知來歷的吊死鬼、骷髏鬼、水鬼之上,這一點她是知曉的,也十分放心。 只是這些鬼眾日漸同她相處之后,也越發(fā)與她熟稔起來,尤其是,在得知她化作鬼尚不過及笄時,便開始日日憂心這位鬼王的感情之事,恨不得多多地替他尋來合適男子為她做主,以至于對她每每帶回府中的人物都格外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