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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一會兒,便有宮人連滾帶爬地沖進了清和殿內。 此時殿中心,舞娘正在跳著舞,婉轉悠揚的舞姿驚艷全場,宮人卻在這個時候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推翻了舞娘,隨著外面響徹的雷聲滿臉驚駭?shù)卦诘钪醒牍蛄讼聛怼?/br> “太后娘娘不好了,陛下、陛下駕崩了!” * 國鐘在這個漫漫長夜徹夜響起,沉悶厚重的聲音響徹了整個京城。 國喪期間,滿宮上下掛著白綢,靈堂之外喪幡隨風飄揚,在這沉悶的夏日顯得格外寂寥。 纖云密布,熹微的光影透過霧氣,絲絲縷縷地滲入雕花的木窗,殿內還點著如豆的燈火,才是清晨,太和殿內就人聲不斷。 坐于大殿正中的太后滿頭銀發(fā)映著微光,瘦弱的背挺得依舊很直,布滿皺紋的手在太陽xue打著轉,靜靜聽著底下幾位大臣的上奏,一邊翻看著眼前的折子,神情冷淡而微漠。 距離皇帝駕崩,也有十來個日子了。 只是,無論誰死了,日子還是一樣要過,國也依舊要治。 皇帝死后,國喪未辦,新帝未冊,大部分的實權都轉交到太后手中。先帝生前的許多手尾尚未處理,從前念著先帝未去,太后僅是輔政,這些積壓的要務也就先擱置了。如今先帝駕鶴,才真正又落到太后手中。 事務冗雜而繁重,她已經兩日未合眼了。 周大人不時瞟著眼去瞧她,她面上卻是沒有半分疲色,可他還是忍不住斗膽開口去勸,“太后,您瞧您都在這坐了兩日,要不您還是先歇著吧,這些都已擱置了那么久,稍緩處理也不礙事?!?/br> 大殿內又陷入了一時的沉寂,靜得只剩燭火的燃燒聲。 周大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神情有些難堪。 片刻后,太后才又翻一頁,眼瞼微抬,睨他一眼,“不礙事。哀家甫才真正將朝局握于股掌之中,且我黨根基未聞,正值這樣脆弱又關鍵的緊急關頭,怎可松懈?且不說馬上亮出些什么顏色,收攏多少人心,就此節(jié)骨眼上,哀家也萬萬不可有半步行差踏錯,決不能落人話柄。” 稍作停頓,她滄桑的烏眸深了深,寒光似箭,“走好這步,往后每步才能踏實?!?/br> 周大人被她的眼神震得一顫,低頭拱手受著,連連稱是。 她的模樣,讓他不禁想起昨日告老還鄉(xiāng)的吳大人。 吳大人并非是自愿致仕,而是被太后一句懿旨勸退了去??陬^上,她是承諾吳大人,保他衣錦還鄉(xiāng),后半輩子無憂。說這些話的時候,周大人記得她也是這樣陰惻惻的眼神。 可一轉頭,她就吩咐他,讓他找些人去吳大人回鄉(xiāng)的路上,處理得干凈些,做成意外??蓚€中蹊蹺,其實誰都心知肚明。 想到這里,周大人不免又頭皮一麻,背脊發(fā)涼。 吳大人一事不僅僅是殺雞儆猴,更是太后鏟除異己的開端。大權盡握,她眼里越發(fā)容不下沙子了。 “哀家吩咐的,都安排妥當了吧。”太后合上折子,再度淡淡開口。 她聲音不大,語氣淡漠,卻有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周大人和另外幾位大人忙齊聲應道,“回太后,都已準備妥當。” 這高聲一言,在空曠的殿內回蕩,激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幾人本來還有些惶悸不安的心都隨之振奮起來。 他們也恍然大悟。 難怪太后如今手掌大權,仍要這般謹慎,無論對內還是對外,都一絲不茍,始終如一。 他們這才意識到——還差這最后一步,就差這最后一步! 雖然眼下權握手中,可這始終是治而不統(tǒng),待到屆時太子成了天子,那才是大業(yè)初成,那時的天下才真正是他們的掌中之物,那才是他們真正的勝利! 周大人等人摒心靜氣,那顆躁動的心更加蠢蠢欲動起來。 太后掌權,將朝政大小事盡數(shù)攬于手心,而隨著吳大人的告老還鄉(xiāng),唐老太傅等人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遲遲不冊立新君,就意味著朝局會被太后緊緊抓在手心,繼續(xù)壯大太后一黨的勢力。 唐老太傅決心不能在這么繼續(xù)下去。 朝堂之上,他聯(lián)合其他官員幾次請愿。 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隨著時間的推移,為了保持朝局穩(wěn)定,不論是太傅一黨還是中立的官員也都開始請愿上奏,迎二皇子登基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看著這一邊倒的局勢,唐老太傅心中松了一口氣,卻是沒想到,他這一舉動反而幫了太后。 隨著群臣呼聲越來越高,于初七那日,在朝堂之上,太后在群臣的注視下終于批準了群臣遞上來的奏折,冊立新君,由太子繼承大統(tǒng)。 三日后,禮部就將冊立新君的圣旨擬了下來。 這日天還未亮,濃夜暗沉,明月依舊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輝,文武百官卻早早已經起身,穿戴整齊,準備上朝。 太和殿內三聲鞭響之后,宮門打開,朝臣排列整齊,踏進了宮門。 太和殿金碧輝煌,寬敞明亮,正大光明的牌匾高高懸掛,晨曦的第一抹光照射進來,將大殿之上的龍椅照的金燦燦的發(fā)亮。 兩抹身影緩緩步入光明之中,日頭極大,眾臣極力瞇著眼,想去辨清走出的人。 兩人輪廓越來越清晰,終于亮相—— 看著被太后牽著走進來,穿著四爪蟒袍的太子,眾朝臣腦海中像是突然炸開一般,頓時都明白了什么,連忙跪倒了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