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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卻不一樣。 京城的房屋瓦舍多數(shù)建的高大氣派,朱紅的欄桿刻著金紋,飛檐之上也不忘掛著鈴鐺,顯得格外繁華熱鬧。 這兩個地方一個是戚秋的家,一個是他的家。 這樣想著,謝殊撐著油紙傘的手緊了緊。 離別多日,說不想戚秋那是假的,在那個到處沾染著戚秋氣息的江陵還不顯,可這回京之路上卻越發(fā)覺得思念熬人。 每離京城近一點,他就迫切一分,心急一分,恨不得一刻不歇的趕緊趕回京城。 見見她,抱抱她。 可真到了京城,看著近在咫尺的謝府,他卻突然有點不敢進去了。 他有點緊張。 至于在緊張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總不能是近鄉(xiāng)情怯吧,謝殊自嘲地笑了笑。 收了傘,謝殊站在謝府的大門門口,沒有直接進去,而是背手而立,望著淅淅瀝瀝滴落的雨水,出了神。 在江陵發(fā)生了許多事,越往下查越心驚,戚家牽連的太深,這讓他不免有些擔心。 擔心戚秋,擔心戚家。 更不知道該怎么去跟戚秋說,他怕戚秋聽了會慌張。 天色昏暗,只是不知何時起了一層薄霧,隨著雨水彌漫,將原處的青樹遮掩的模糊。 嘆了一口氣,眼看著雨又要下的大了起來,謝殊只能按下心中的擔憂,拿起傘準備進府。 他不想敲門,免得大晚上驚動一圈人,所以打算翻墻進去。 謝府的墻他翻過不止一兩回了,如今雖是雨夜,倒也熟門熟路,身子一躍,人便落在了謝府內(nèi)的石子路上。 守在暗處的暗衛(wèi)見是他,自然也不會攔。 翻進了謝府,雨又下的密密麻麻起來,打的嬌花四落,謝殊撐起傘,過了一門,準備回自己院子。 其實他想見戚秋,很想見,但這會太晚了,他也不想擾著戚秋,更何況他這幾日因為趕路沒休息好人顯得有些憔悴,去見戚秋,著實狼狽。嘆了口氣,謝殊還是打算憋一晚上,等明天。 只是心里這樣想著,回去的時候還是腳步一轉(zhuǎn),徑直地朝戚秋的院子走去。 算了,遠遠地看一眼戚秋的院子再回去。 謝殊是這樣想的。 可過了一門,剛從二門的拱門走進來,就見不遠處的長廊下站著一抹俏影。 長廊的兩棵桃樹下,雨打落花,風聲簌簌,女子一身鵝黃色的煙柳裙在如煙的白霧之下?lián)蝹愣ⅲ碜藡扇?,裙擺搖曳,鬢邊的流蘇在風下輕揚,宛如一朵綻放的曇花。此時聽到身前的腳步聲,她轉(zhuǎn)過身來,手里的油紙傘微微上揚,露出干凈嬌柔的眉眼,那雙眼眸若秋水盈盈,帶著獨屬于雨夜的綿綿濕意。 是他的表妹。 日思夜想的表妹。 戚秋笑語盈盈地看著他,像是等了他很久。 謝殊腳步猛地頓住,呼吸一滯,只覺得心都猛地跳了一下,隨之喉嚨又干又澀,滾了幾滾,卻還是壓不下去此刻的心中泛起的漣漪。 世間的美好到底都有什么? 是四季如畫,喧鬧街巷,清澈河水,絢爛煙火,還是起伏的山河? 亦或者這些都是。 是啊,這些確實都足夠美好,但謝殊卻覺得不如此時此刻。 以前謝殊常常會坐在明春樓的窗邊,看著外面熱鬧的街巷出神,有時候看到街上挽著手的恩愛夫妻也會想日后會與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會是誰。 但都沒有答案。 他想不出來。 在之前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謝殊都覺得自己不懂情愛,不知情愛,他仿佛沒有被上蒼賦予愛的能力,在面對世間你來我往的承諾中只覺得枯燥。 愛到底是什么? 琢磨起來可笑,沉思起來卻又不知所蹤,每當錦衣衛(wèi)那群人說到自己心悅那家姑娘時,謝殊都只覺得乏味,因為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滋味。 可如今他終于明白了。 在這猝不及防的一刻,謝殊只覺得心軟的一塌糊涂,夾雜著思念的滿腔愛意在心中橫沖直撞,他清冷淡薄的雙眸死死地盯著眼前人,頭一次看著戚秋的目光帶著不加任何掩飾的侵略性,不愿意移開。 他像是一只餓了許久的野狼,在看見兔子后的那一刻立馬全身繃緊,蓄勢待發(fā),目光中都帶著昂然的貪欲和占有,仿佛下一刻就要沖過來撲倒兔子開始撕咬。 薄霧蒙蒙,煙云籠罩,青雨順著屋檐涓涓而下,帶著倦人的潮意。 謝殊徑直走到戚秋跟前,看著眼前笑語盈盈看著他的戚秋,薄唇緊抿,眼眸深深,落雨打濕他冷白的面容,他卻顧不得這些。 俯下身,謝殊清冷的唇瓣克制又難耐地落在了戚秋的額頭上。 狼沒有咬兔子,它親了兔子一口。 因為我愛你。 第161章 書閣 謝謝你 長睫微顫,在謝殊的唇覆上來的那一刻,戚秋撐著傘的手便不可控制地松了。 油紙傘落了地,頭頂便沒了遮掩,細碎的雨水打在二人身上,密密麻麻的潮意頃刻而至。 謝殊的唇有些冰涼,但更多得是軟和濕潤,應當是雨水落在上面了。 溫熱的觸感帶起一陣酥麻,順著額頭直沖而下,順著血液直通五臟六腑,將整個身子都帶的暖了起來,戚秋呼吸之間盡數(shù)都是謝殊身上清冽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