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笑著說：“算是吧。我們都是張莊的人?！背瘡埱f方向看一下。

    有人聽說過張莊, 立即問：“傳說富得流油的張莊？”

    小芳搖頭：“夸張了。只是我們村的人比較勤勞，邊邊角角都種上菜, 所以比別的村稍微好一點。

    幾個農場看一下路兩邊的攤位, 有豬rou有雞有魚有雞蛋有鴨蛋，有白菜蘿卜，有蔥和青菜，“這么多東西還只是稍微好一點點？”

    農村何時變得這么富裕啊。

    小芳：“你們有所不知。鴨蛋雞蛋攢了許久，青菜是院里種的。魚和rou是昨兒分的。每家每戶就這么多。其他的都被政府拉走了。”

    有人還是不信：“賣給我們你們吃什么？”

    小芳：“豬下水豬頭和豬腳?！?/br>
    那人打量一番小芳，雖然看不清她的相貌，但能看到眼角的皮膚——很白皙。又瞧著瞳瞳穿的跟城里孩子一樣，“你這個小媳婦說話不誠實。”指著瞳瞳的圍脖和帽子, “這可不便宜。”

    瞳瞳忍不住低頭打量一下, 很好嗎？他怎么沒看出來啊。

    小芳把小孩拉到懷里, 沒有說特意穿的很好，也把瞳瞳打扮的不像農村人, 就是等著她們問，“張莊是我娘家。我婆家是首都的?！?/br>
    “首都”兩個字可比張瞳瞳吸引人。

    有人就忍不住說：“難怪你家孩子不像農村人。這是回來走娘家？”

    小芳：“不是。學校放假了?！?/br>
    “你是老師？”

    瞳瞳見他被忽視，很不高興，大聲說：“我mama是大學生?！?/br>
    小芳點頭：“我和我愛人都是帝都大學的學生?！?/br>
    此話一出, 幾人懵了。

    好一會兒有人回過神，趕忙問：“聽說早兩年咱們清河出了兩個帝都大學的學生，不會就是你們吧？”

    “如果只有兩個，那就是我們?！?/br>
    那人驚呼：“我的老天爺?。　?/br>
    行人不由得駐足。

    ——出什么事了？

    路對面的王秋香和一枝花忍不住咬耳朵，“這幾個人干嘛呢？擱這兒開茶話會呢?！?/br>
    一枝花小聲說：“聽小芳的準沒錯。你沒看劍平都沒吭聲?！?/br>
    王秋香朝路口拴驢車的地方看去，方劍平正往這邊看，但沒有過來的意思，“小芳這個憨妮子可別這時候犯傻?！?/br>
    一枝花扯她一把，“我看你又是——”

    “大伙兒，快來，快來！”

    一枝花的話被打斷，循聲看去，小芳對面的女人正招呼行人。

    一枝花好奇，這人要干嘛啊。

    可別是驅趕她們。

    “出什么事了？”有熱心腸的人問。

    那中年婦女指著小芳：“這位，這位就是咱們農場的大學生，考上帝都大學的那個。”

    大學生不稀奇，農場這幾年出了好幾個。

    可是帝都大學只有兩個。

    瞬間把眾人的視線吸引過來。

    有人就忍不住問：“你真是？你怎么在這兒賣鴨蛋？”

    小芳不答反問：“上面提出改革開放咱都知道吧？”

    眾人點頭。但是不明白跟她賣雞蛋有什么關系。

    小芳：“上面說這個道路對咱們國家以及人民來說都是一條全新的路，好比摸著石頭過河?？墒侨绻寂逻^河，那誰也不知道這條路能不能走通。所以就需要一部分人先試試。

    “我和我愛人是大學生，畢業(yè)后是國家干部，我父親是個老黨員，我認為我們應該，也有責任幫大伙兒蹚出這條路。所以我就讓嬸子大娘把家里的東西都拿出來，給想賣東西又不敢賣，也不知道怎么賣的父老鄉(xiāng)親打個樣?！?/br>
    眾人將信將疑。

    小芳笑著問：“你看我們穿的像缺錢嗎？”

    那位中年婦女道：“你們張莊的人還缺錢，那咱們農場的老百姓就不要活了。”

    “你是張莊的人？”有個遛彎的老頭過來問。

    小芳點頭：“我就是張支書的閨女。”

    那老頭立即說：“張廣進有錢啊。以前當過兵，有退伍補貼，兩口子有一個閨女，聽說還考上大學了？”

    小芳點頭。

    那老頭又忍不住說：“聽說大學生也有補貼?！?/br>
    小芳再次點頭。

    那中年婦女好奇：“你們帝都大學是全國最好的大學，聽說畢了業(yè)到政府部門都是副縣長級別，補貼是不是也特別多？”

    “還行吧。”小芳很謙虛。

    那老頭搖頭：“你這丫頭不誠實。跟你爹一樣精明?！?/br>
    “你認識我爹？”小芳好奇。

    那老頭道：“以前你爹給村里買牛，就是讓我?guī)兔吹??！?/br>
    小芳立即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紙包，給他拿四個鴨蛋。

    老頭連連擺手：“你這是做什么？”

    “謝謝你?！毙》疾蝗菟芙^塞他手里，“我娘養(yǎng)的鴨子下的蛋。別嫌少?！?/br>
    老頭頓時不好拒絕，也不想拒絕，這個蛋跟雞蛋一樣限購：“咳，瞧這事鬧的。要不我再買你們一點東西？”

    小芳指著栓子媳婦的菜攤子，“這個吧。我這個嫂子的孩子小沒法干過，家里工分少，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br>
    那老頭不缺菜，可是瞧著收拾的挺干凈，“那我都要了?！?/br>
    “真的？”栓子的媳婦不敢信。

    老頭點頭：“稱一下吧?！?/br>
    栓子的媳婦：“稱過了，六斤，算你五斤，上面有點水?！?/br>
    老頭看向小芳：“多少錢??？”

    “我們賣給收購站多少錢，就賣給你多少?！毙》茧S后說出收購價。

    眾人一聽很便宜，瞬間忘了半年前還不許私下買賣，紛紛問別的菜多少錢。

    小芳奇怪：“快過年了，不買點rou嗎？”

    有人嘆氣：“這個月的rou票沒了，等有了rou票再說吧?！?/br>
    小芳：“我們的rou貴，一塊錢一斤?！辈坏缺娙苏f她瘋了，立即說，“但不要票。”

    “當真？”買菜的老頭忙問。

    小芳：“如果還要票，跟去菜市場買有什么區(qū)別？上面提出對內改革豈不是一句空話？”

    眾人細想想，這話在理。

    于是就問：“你的鴨蛋也不限購？”

    小芳搖搖頭：“但也比限購的貴。畢竟咱們不能搶人家的生意不是嗎。”

    先前向眾人宣布小芳就是帝都大學大學生的中年婦女立即說：“你的鴨蛋我全要了。比菜市場貴一半對吧？”

    小芳點頭，沖對面招招手。

    王秋香立即過來幫她稱。

    小芳：“瞳瞳，收錢?！?/br>
    小孩下意識問：“收什么錢啊？”

    那中年婦女笑著說：“當然是賣鴨蛋的錢啊。”

    她也認識稱，看一下斤兩算一下價格就把錢給小孩。

    小孩不由得看他媽。

    小芳：“這是咱家的鴨蛋換的。你要說謝謝阿姨。”

    小孩點頭：“謝謝阿姨！”’

    中年女人忍不住摸摸他的小腦袋，“真是個好孩子。不愧是大學生的孩子?！兵喌暗绞钟植环判?，“大妹子，真沒事吧？”

    小芳：“有事你讓他們去張莊找張支書。”

    那老頭還等著買rou，一聽這話忍不住問：“你爹怎么沒來？”

    小芳左右看了看：“應該去公廁了。他忙這事忙了一早上腳都沒沾地?！?/br>
    那中年女人問：“你真認識她爹？”

    “這事還能有假?！蹦抢项^指著路兩邊十來個攤位，“除了張莊誰能拿出這么多東西？你瞧瞧那邊的魚，應該就是張莊池塘里養(yǎng)的。聽說還有蜂蜜？”

    小芳點頭：“有的。以前都是賣給收購站。等來年五六月份，鮮花怒放，你們想買蜂蜜可以直接去我們村。村西頭第一家就是我家。”

    賣東西的人知根知底，想買東西的人不怕了。

    中年女人立即跟著王秋香去對面買rou。

    其他觀望的人見那女人恨不得全包了，不敢再猶豫，跟過去讓她分他們一點。

    小芳面前的攤位瞬間空了。

    張瞳瞳好奇：“mama，他們干嘛呢？”

    “買東西啊。和爸爸帶你去商店買東西一樣?！?/br>
    小孩懂了，“mama，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