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搖搖頭，“好聽。可是, 你們真會懶省事。”

    張支書：“這你就誤會劍平了。劍平挑了七八個，不是姓張不好聽，就是只適合女孩或者只適合男孩。都合適的就這一個?！?/br>
    小芳好奇：“你啥時候選的？”

    “在學(xué)校改作業(yè)的時候?！狈絼ζ綄嵲拰嵳f，“你要是同意, 就叫這個？”

    怎么都比她的名字好聽。

    小芳點頭：“就叫瞳瞳。”忍不住看肚子，“瞳瞳，聽見沒？你爹給你取的名字。”

    張支書不禁說：“別叫爹。人家現(xiàn)在都叫爸爸。上次楊斌跟他父母來商量婚事，都是喊爸爸mama。你以后也別叫他喊娘，叫mama。這樣到了城里就不用改口了?！?/br>
    “城里？”小芳不禁問，難不成這么早上面就已經(jīng)決定恢復(fù)高考了？

    可是她怎么記得七六年革命結(jié)束這事才提上日程。

    方劍平道：“我跟爺爺奶奶說了，等瞳瞳大了，就帶你們母子回去。”

    小芳不禁問：“那你父母不就知道了？”

    “他們知道。”方劍平點頭。

    張支書不由得朝他走一步，“怎么說？”

    今天這么好的日子，方劍平不想說不開心的，“跟我爺爺奶奶正好相反吧。”

    “那怎么辦？”張支書犯愁。

    方劍平想笑：“我爺爺奶奶都管不住他們，他們還想管我？他們希望我聽話，首先得聽我爺爺奶奶的話。”

    張支書一想，還真是這個理，“那也知道你們打算要孩子？”

    “知道。但不知道今年要?！狈絼ζ较氲剿麪敔斈棠踢€等著，“我這就去給爺爺寫信?！?/br>
    “等等。”高素蘭忙從廚房里出來。

    方劍平停下，“怎么了？”

    “孩子姓張這事，是不是就別說了？”高素蘭看向張支書。

    方劍平：“姓張就不是我兒子？我爺爺留過洋，沒那么迂腐。早年他的一些同學(xué)讓妻子改夫姓，他就說人家學(xué)廢了。我人在這里，你們就小芳一個閨女，不為別的，為了孩子以后不被人欺負(fù)，多幾個幫忙的兄弟，他也會同意我這樣做?！?/br>
    張支書不禁轉(zhuǎn)向他，居然連這點都考慮到了。

    起初方劍平跟他商議孩子姓張，還以為只是讓他高興高興。

    張支書道：“你爺爺城里人，不了解農(nóng)村的情況，好好跟他解釋解釋?！?/br>
    “我知道?！?/br>
    高素蘭沒什么好說的，改問：“小名叫啥？”

    方劍平奇怪：“也叫瞳瞳啊?！?/br>
    “大名小名一樣？”

    方劍平不明白，有什么問題嗎？

    高素蘭朝隔壁看去，“人家大胖和胖丫都有大名和小名。咱家都一樣，不好?！?/br>
    方劍平想笑，還以為他岳母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合著就因為比人家少一個乳名。

    “那小名就叫小小方?！狈絼ζ娇聪蛐》?，“女孩用你的名，男孩用我的姓?！?/br>
    小芳不禁說：“又不上戶口，哪個方不一樣啊。再說了，小小芳多難聽。娘，忙你的去吧?！?/br>
    “我——我忙完了！”高素蘭找?guī)褪郑袄项^子，你說！”

    張支書點頭：“按理說應(yīng)該有個小名?！辈淮吲d，就問：“像閨女說的，大胖和胖丫是小名，也不上戶口，等以后結(jié)婚了也不能再這么叫，有沒有小名有啥關(guān)系？”

    高素蘭詞窮，“那，那孩子長大我咋喊他吃飯？”

    張支書：“喊小芳咋喊的？小芳的大名不就叫張小芳？正事不cao心，凈琢磨這些沒用的?！睕_她擺擺手，“下地放羊去?！?/br>
    “憑啥我放？”高素蘭一見她說的話都不好使就氣得回屋。

    張支書：“那我去放?！睕_方劍平擺擺手，回你們屋去。隨即大聲說：“這么熱的天放什么放。弄點洋槐花樹葉讓它們吃得了。我有這個空不如殺只雞給閨女補(bǔ)補(bǔ)身子?！?/br>
    方劍平一聽這話趕緊拉著小芳進(jìn)屋。

    房門將將關(guān)上，聽到他丈母娘大聲吼：“你敢??？那是我留著給閨女坐月子的?！?/br>
    方劍平小聲說：“要不要打賭，最后放羊的還是你娘？”

    小芳搖頭。

    根本不用賭，她娘跟她爹對上就沒贏過。偶爾讓她一次，她反而以為自己厲害。

    “你快寫信吧?！?/br>
    方劍平：“你睡會兒。趁著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多睡兒。回頭天熱的睡不著再補(bǔ)課?！?/br>
    小芳躺下：“那么熱還看書？方劍平，我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小孩。你就這么對我啊？”

    方劍平拿過角落里的蒲扇，“我給你扇扇子行嗎？”

    小芳一想到他剛從農(nóng)場回來，伸手奪走扇子，“不用你扇，寫你的信去?！?/br>
    寫好也不能寄，除非他再跑一次農(nóng)場?？墒峭饷婺敲礋?，曬的人冒油，方劍平不想出去。

    自從放暑假他每天中午都會瞇一會兒，醒來好有精神給小芳補(bǔ)課。

    方劍平今天還沒睡，猶豫片刻，在她身邊躺下。

    瞧著他倆中間有點空隙，沉吟片刻，把人摟入懷中。

    小芳?xì)獾猛崎_他，“熱！”

    “心靜自然涼。”

    小芳想給他一扇子。

    外面沒有三十五度也有三十度。泥瓦房雖然冬暖夏涼，可室內(nèi)也有二十六七度。

    方劍平身上又跟火爐似的，“心都被你烤熱了，上哪兒涼去？”

    “我這么厲害啊?！狈絼ζ饺滩蛔⌒α?。

    小芳頓時無語了。

    “又沒夸你，瞎美什么啊。”

    方劍平再次摟住她，“我就當(dāng)你夸我了?！庇秩滩蛔】纯此亩亲?，“這樣一看還是平的。真神奇啊，他這么小就會動?！?/br>
    小芳：“……”

    “你知道咋懷孩子嗎？”

    方劍平：“當(dāng)然。”

    “那小孩現(xiàn)在在哪兒??？”

    方劍平想也沒想就說：“zigong”說出來一頓，“跟腸子一樣可以移動？”不待她開口又自顧自說：“應(yīng)該可以。不然瞳瞳怎么長大?！?/br>
    小芳松了一口氣，可算扭過來了。

    “方劍平，我困了?！?/br>
    方劍平松開她，胳膊從她脖子下拿出來，又拿走她的扇子，“你先睡。睡著了我再睡?！?/br>
    小芳有種感覺他會扇到她睡醒。

    思及此，小芳心中不落忍。隨即一想，孩子出生后，他白天上課晚上還得好好休息，到時候肯定得她黑天白夜照顧，心里又舒坦了。

    男人啊，不能對他太太好，好的讓他們以為女人生孩子跟母雞下蛋一樣。到時候再跟他們抱怨辛苦，他們也不信，還會覺得生個孩子有什么了，矯情。

    想著想著，小芳進(jìn)入夢鄉(xiāng)。

    方劍平聽到細(xì)細(xì)的鼻鼾聲，立即放下扇子，悄悄移到她腹部，小聲喊：“瞳瞳，我是爸爸。你秋香奶奶說，像你這么大的小孩都會動。來跟爸爸打聲招呼。”

    小芳的腹部如古井一般。

    方劍平奇怪，難道腦袋在那邊？猶豫片刻，從她身上跨過去，繼續(xù)喊：“瞳瞳？瞳瞳？是不是聽不見？”

    有可能！

    隔著肚皮呢。

    方劍平看一下小芳，沒有醒來的跡象。輕輕地拉一下她的衣服，露出平坦地腹部，手輕輕附上去，“瞳瞳，我是爸爸。別睡了，晚上再睡。你這樣白天睡晚上醒日夜顛倒不好。只有大黃才白天睡晚上醒。來，咱爺倆聊聊天?！?/br>
    “劍平，跟誰說話呢？”

    方劍平嚇得一下坐起來。

    “劍平？”

    頗為疑惑的聲音從窗戶外面?zhèn)鬟M(jìn)來。

    方劍平松了一口氣，腰塌下來，“跟瞳瞳?！?/br>
    “什么瞳——”張支書反應(yīng)過來，倍感好笑，“他才四個月，知道什么?！?/br>
    方劍平拉開窗簾，“五嬸她們說也有可能四個半月。”

    “那也沒五個月。聽得見也不等于知道?！?/br>
    方劍平點頭：“我知道。我多喊喊，以后他聽到‘瞳瞳’兩個字就算不知道什么意思，也知道我叫他。”

    “你要是閑著沒事，跟我釣魚去?！?/br>
    方劍平下意識勾頭往外看：“這么熱的天釣魚？”

    張支書：“你以為去魚塘？西邊橋頭上，那邊到處都是陰涼地兒?！?/br>
    “可是小芳睡著了?！?/br>
    張支書道：“讓她睡。熱醒了也省得你擔(dān)心她睡多了晚上睡不著。”

    “那你等等我。”方劍平放下窗簾。

    穿著拖鞋到外面，不由得瞇上眼，“這么熱的天魚也懶得出來吧？”

    “不一定有?！?/br>
    方劍平停下，沒魚叫他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