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平握緊她的說，輕聲道：“不怕?！?/br>
    “老李！？”

    一聲驚叫傳過來。

    小芳沒有心理準(zhǔn)備又嚇一跳。

    老李身形晃了晃，撐著墻壁才站穩(wěn)。

    小芳穩(wěn)住身體勾頭看去，那女人跑過來一把抱住老李。

    方劍平連忙別過臉不好意思看。

    小芳好奇，忍不住打量，那女人包著花布圍巾，風(fēng)塵仆仆，頭發(fā)散落在臉龐，臉上還有灰，蓬頭垢面跟干了一天農(nóng)活的農(nóng)婦似的。

    這不可能是老李的媳婦吧。

    老李推開她：“別讓人笑話。你怎么來了？”

    “我來給你送點(diǎn)東西?！蹦桥丝吹叫》己头絼ζ?，頓時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又看看兩人，男的俊女的美，身高腿長，跟養(yǎng)豬場那邊的年輕人很不一樣，“你們是知識青年吧？”

    老李這才想起身后還有兩個人：“這位方劍平是從首都來的，現(xiàn)在是張莊的小學(xué)老師。這是他愛人張小芳，村支書的女兒。小芳，方老師，這是我愛人周蓉。”

    方劍平立即說：“周姨。”拍一下小芳。小芳跟著喊一聲。

    老李就想回屋，可是看到他倆，又看到西邊忙碌的眾人，猶豫再三，怕人家要幫忙找不到他，索性又進(jìn)去拿個草墊子，然后把板凳放倒給他愛人，他坐草墊子。

    方劍平見狀，道：“外面挺冷的，讓周姨進(jìn)屋吧?！?/br>
    老李笑道：“外面有太陽，暖和。”

    方劍平立即拉著小芳起來，“那你們先聊?！?/br>
    “行?！爸苋匾娝@么機(jī)靈不由得笑了，小伙子不錯。猶豫一下，拿出來一個蘋果。遞過去意識到倆人，遲疑一下又拿一個。

    小芳知道她不舍得。

    這幾個蘋果可能還是攢了許久的，立馬搖頭說：“我吃不了那么多?！?/br>
    周蓉眼底堆滿笑意，老李居然沒騙她，張莊的人很和善：“你一個你愛人一個?！?/br>
    小芳再次搖頭：“不用。我倆一人一半?！闭f著，手上用力，啪嗒一聲，蘋果一分為二，遞給方劍平一半，“好啦！”

    第43章 分豬rou   心狠不分年齡

    周蓉瞠目結(jié)舌。

    小芳眨了眨眼睛, 好奇地問：“你咋了？”

    周蓉覺得今天風(fēng)太大，吹壞了她的腦子，以至于產(chǎn)生了幻覺。

    方劍平哭笑不得的拉走小芳, 不忘給老李使個眼色——跟你愛人解釋一下。

    老李想起小芳砸門拆窗那次, 他也是懵了許久才敢相信窗戶被她掰下來, 所以能理解他愛人，“這孩子怎么說呢, 可能因?yàn)樵谀承┓矫嬗腥毕? 所以某些方面就尤為突出。”

    “缺陷”二字讓周蓉回過神，朝兩人看去, 他們已快到養(yǎng)豬場, 身高腿長，臉蛋也好看，能有什么缺陷，“哪方面？”

    老李指著腦袋。

    周蓉笑了。

    老李：“你還不信？”

    “你說的缺陷就是我給她倆蘋果她要一個？”周蓉問。

    老李想想剛才的事，“你不覺得她的口吻像小孩子？”

    周蓉回想一下，確實(shí)有一絲天真，“本來也不大。有二十沒有？”

    “就算沒也滿十八了。不然他倆怎么結(jié)婚。她心智其實(shí)也就八九歲?！?/br>
    周蓉不信：“那個方劍平方老師能當(dāng)老師肯定沒什么問題，那個小芳要是, 要是那樣他怎么可能娶？你別亂說, 讓人聽來去不好?！?/br>
    “不是我說, 張莊的人都知道這事?！崩侠钜?yàn)樘焯旄謇锶俗∫粔K，也知道倆人為什么結(jié)婚, 于是大概說一遍經(jīng)過。

    周蓉聽到“敲暈扛回家”再一次瞠目結(jié)舌。

    老李容她消化一會兒才說：“本來我也覺得夸張?？蓜倓偹堰@脆蘋果掰兩半，沒把方劍平直接敲死過去都是他命大。”

    周蓉因“死”字打個激靈，壓低聲音問：“你說的那個劉季新又不傻，他不會就是這么想的吧？”

    “這事沒證據(jù), 公安也沒審出來，他應(yīng)該沒想那么多。那人我見過，也才二十出頭?！?/br>
    周蓉：“殺人還看年齡大小？你以后離他遠(yuǎn)點(diǎn)。指不定哪天在背后給你一刀?！?/br>
    老李想想妻子的第一句話，覺得很有道理——心狠不分年齡。

    “我知道了?！崩侠畛鬟吙纯?，都在忙碌像是忘了他，“我領(lǐng)你進(jìn)屋看看?！?/br>
    周蓉早就想進(jìn)去看看他住的地方，聞言立馬起來推開門。又怕屋里有人，就讓老李先進(jìn)去。

    現(xiàn)在不是喂牛的時候，西邊又在殺年豬，以至于這邊就老李夫妻二人。

    老李先帶她去正房養(yǎng)牛的地方看一下，“這是全村的耕牛?！彪S后才帶她去偏房，“我們平時就住這兒?！?/br>
    周蓉接到老李的信得知他住在牛場，便以為是冬天漏風(fēng)夏天漏雨的牛棚。雖然老李在信中說他很好，張莊大部分人對他都很好。即便有不喜歡他的也只是無視?？墒锹爠e人說過下鄉(xiāng)的待遇，周蓉不信，整宿整宿睡不著。

    臨近年關(guān)，周蓉單位不忙，立馬申請來探望他。

    由于老李被下放的關(guān)系，她申請也不好批，又是問話又是寫保證檢查才讓周蓉下來。

    踏進(jìn)偏房的那一刻，周蓉只敢睜開一條縫隙先瞄一下。入目的是兩面墻，她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跟她想的一樣，老李的住處很簡陋。

    小心翼翼往里面移，周蓉驚訝，一張占據(jù)半間臥室的炕，炕一邊是個小柜子，一邊是個小方桌，在柜子和方桌中間還有很多被子，鋪的整整齊齊，跟東北人居家過日子似的。

    這里雖然不是東北，但也處于北方大地，冬天十分寒冷，不燒炕就得在屋里燒個爐子，或者在被窩里放幾個熱水袋，否則晚上根本睡不著。

    老李看到妻子不敢相信的表情，笑著問：“是不是沒騙你？”

    周蓉指著那一排排被子，“除了你還有誰？”

    老李指著那比較舊的褥子，“這幾床是我的。這邊是村里人的。牛不比豬，牽著無聲無息就走了。所以一年四季都有兩個人在這邊看著。對了，這些被子還是村支書給我的，怕我冷?！?/br>
    “這個村支書真是好人。”

    老李嘆氣：“就是沒好報。唯一的閨女心還心眼不全乎?！?/br>
    周蓉不禁問：“什么原因造成的？沒去大醫(yī)院看看？”

    “據(jù)說那孩子知道饑飽也會干活，偶爾犯傻就以為她不懂事，小孩子調(diào)皮哭鬧。等意識到不對孩子已經(jīng)很大了。再說了，農(nóng)村哪有那個錢?！?/br>
    周蓉張張口想說什么，一想到他們夫妻現(xiàn)在的情況，有可能連累人家，“往好了說也好。”

    老李想起方劍平，不禁點(diǎn)頭：“也是，咱們不說她，說說你最近怎么樣。幾個孩子都還好吧？”

    如今只有周蓉一個留在城里，這還是因?yàn)槔侠钪鲃痈齽澢褰缦?。否則她的待遇會跟老李一樣。周蓉還算自由，所以也去看過孩子們。

    周蓉?fù)u搖頭，道：“好在他們還年輕?！?/br>
    老李不禁說：“是我連累了他們?！?/br>
    “別這樣說。我覺得挺好。還跟以前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輩子就廢了?，F(xiàn)在學(xué)會自己洗衣服做飯，等哪天再回城里反而知道珍惜。”

    老李沉默片刻，不確定地問：“還能回去嗎？”

    “你又沒對不起人民對不起國家，怎么回不去？”周蓉拉住他的手，“別想這么多，看看我給你帶的什么?！?/br>
    “老李，老李頭？”

    老李立即把包裹塞被子里。

    周蓉嚇一跳，小聲問：“誰？”

    “村支書的弟弟，張老二。有人跟我說，張家要是有一個壞種就是他?！崩侠钤疽詾樗莻€好的，他房子沒法住是張老二收留他。

    后來村里人一說他才知道，張老二怕張支書收拾他。

    老李整整衣服，出去問：“什么事？”

    “準(zhǔn)備殺豬了，去燒火。老大說最好上午半天弄好?！?/br>
    老李懷疑自己聽錯了，那么多豬怎么可能半天收拾好啊。

    張老二起先也不信，因?yàn)橐郧岸际歉梢惶臁?/br>
    老大這是得了新女婿高興瘋了吧。

    “快點(diǎn)?！笨吹街苋?，“這是你媳婦吧？一塊來。”說著就走。

    周蓉拉住老李，“這人真不講究?！鳖D了頓，“我覺得還沒村支書的閨女小芳懂事?！?/br>
    老李笑道：“聽話的小孩就是比大人懂事。走吧。小芳說她殺豬，我是不信張支書敢讓她動手?！?/br>
    何止張支書不敢，方劍平也不敢。

    農(nóng)場的車開走，屬于張莊的第一頭豬抬出來，小芳就叼著蘋果擼袖子。

    方劍平立馬給她放回去，“那么臟你的衣服不要了？”

    “臟了再洗?！毙》颊f的干脆。

    方劍平心梗：“不用你洗？”

    確實(shí)不用小芳洗。

    內(nèi)衣她娘洗，外套她爹或者方劍平洗。

    小芳想到這點(diǎn)心虛的不敢動。

    可是看到她爹拿著刀比劃，無從下手的樣子又忍不住：“爹，給我！”

    “給你啥給你？”張支書怕她真學(xué)會殺豬，回頭把人當(dāng)成豬，瞪她一眼，“吃你的蘋果去！”

    小芳?xì)獾眠遣烈б豢谔O果，當(dāng)成她爹使勁嚼：“小心眼，小氣鬼。我看你會！”

    張屠夫的手沒用，嘴巴還有用，跟張支書比劃一下。張支書手不抖，一刀下去出血流出來，豬慘叫一聲。

    小芳嚇的打個哆嗦。

    方劍平好笑，就這樣還要?dú)⒇i？豬殺她還差不多。

    不過也算放心了，至少她不會再認(rèn)為殺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