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草揚(yáng)起巴掌：“真以為我不敢打你？”

    “好啊?！毙》既酉掠衩状┳佑瓚?zhàn)。

    張小草的呼吸停下來，干咳一聲，“我有正事，改天再收拾你?！睘榱搜陲椬约旱膶擂?，轉(zhuǎn)身走到高素蘭那邊。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覺得好笑，明明不敢還逞能，到頭來丟人的還是自己，圖什么啊。

    張小草只顧琢磨方劍平的反常，把這點(diǎn)忘了啊。

    高素蘭問：“找我？”

    張小草：“剛才聽大娘說校長讓方劍平去代課？”

    高素蘭自然想不到她懷疑方劍平，結(jié)合她進(jìn)門時說的話，“是不是誰說啥了？”

    張小草道：“張峰那個人你們不了解，他是我同學(xué)，我了解，就是個二流子?！?/br>
    高素蘭打量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同學(xué)？”

    張小草就上半年一年級?？吹剿桓倚诺难凵?，有點(diǎn)尷尬，“一年級同學(xué)。我好朋友跟他同桌，說他特小心眼。天天用粉筆畫三八線。仗著他爹是老師，人家的書不小心過線，他就給人往地上扔。”

    小芳停下，這是什么二流子，整個一小肚雞腸心胸狹隘啊。

    高素蘭也想到這點(diǎn)：“二流子咋回事？”

    “你不知道？”張小草奇怪。

    高素蘭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轉(zhuǎn)向閨女。

    張小草忙說：“他不敢招惹小芳。不過沒少在背后說小芳白瞎——”一看小芳瞪他，連忙把話咽回去，“他喜歡段伊然。沒少口頭上占她便宜?！?/br>
    高素蘭松了一口氣，“你聽你那個朋友說的？”

    張小草：“你也知道，就四嬸家鄰居小四。”

    張莊有不少小四。因?yàn)楹⒆犹嗖缓闷鹈?。上學(xué)的就讓老師幫忙起一個，不上學(xué)的就按照年齡排。

    張老四的小名就叫小四。不過張小草說的小四是個女的，她家六個閨女，但養(yǎng)不起，老五和老六就送給她姨和她舅舅。

    那姑娘高素蘭見過幾次，挺靦腆一孩子?；槭乱灿喓昧?。因?yàn)槎嗌狭藥啄陮W(xué)，長得比小草稍微好一點(diǎn)的，主要是皮膚白皙，不像農(nóng)村人。有人就大著膽子給她介紹個農(nóng)場職工。沒想到一見還成了。再過一個多月就結(jié)婚了。

    高素蘭想到這點(diǎn)不由地看張小草，她居然不羨慕也不嫉妒。

    難道真改了？

    高素蘭總覺得這個侄女的好心來的奇怪，讓人怪不安的，“你怕張峰背地里使壞，或者給劍平添堵？”

    張小草點(diǎn)頭：“可能還會連累校長?！?/br>
    小芳頓時明白，她懷疑方劍平不正常。

    故作不知地問：“又不是校長讓方劍平去的。”

    張小芳不禁看她大娘，這話啥意思？

    高素蘭道：“學(xué)校不是張峰他家的，也不是校長家的。我聽你大爺?shù)囊馑?，校長把劍平和張峰都遞上去了。農(nóng)場不二選一，就給咱們安排一個。

    “不說農(nóng)場沒人，就是有老師人家也不愿意往咱們這兒來。所以農(nóng)場就讓劍平當(dāng)老師。好像還有正式文件。劍平先干一年，一年后給他轉(zhuǎn)為正式工。”

    此言一出，除了小芳都驚得不輕。

    張峰他娘整天顯擺，也只是說張峰先當(dāng)臨時工。過些年讓他爹找找人，看看能不能轉(zhuǎn)正。

    這方劍平干一年就能轉(zhuǎn)正，還是農(nóng)場給轉(zhuǎn)。這也太好了吧。

    張小草想到就問：“是不是因?yàn)閯ζ绞歉咧猩?？?/br>
    高素蘭點(diǎn)頭：“聽你大爺說，高中水平跟中專差不多。咱們學(xué)校六七個老師沒一個中專生?！?/br>
    王秋香忙問：“那不是劍平學(xué)問最高？”

    高素蘭搖搖頭，“人家校長和其他老師沒上是因?yàn)閼?zhàn)亂，不是學(xué)習(xí)不好不想上。這些年人家一直在學(xué)習(xí)。他們比劍平大一二十歲，一年看一本書也比劍平學(xué)問高?！?/br>
    張小芳：“方劍平這個叫學(xué)歷最高?！?/br>
    王秋香覺得學(xué)問和學(xué)歷差不多，“劍平跟不跟班走？”

    高素蘭不知道她想問什么。

    張小草知道，胖丫今年上一年級。方劍平跟班走，王秋香不用擔(dān)心學(xué)生欺負(fù)胖丫，有方劍平這樣的老師，指不定胖丫的學(xué)習(xí)能上去。

    她倒是好盤算。

    張小草瞥她一眼，“學(xué)校又不是大娘家開的，想知道問校長去?！辈淮_口就問高素蘭，“校長怎么想起來向農(nóng)場提議讓方劍平當(dāng)老師？”

    高素蘭不由得多看她一眼，這丫頭啥意思啊。

    張小草被看的不安：“我好奇。我這幾天沒空，一直擔(dān)心他趁你們不注意占小芳便宜?！?/br>
    高素蘭很想提醒她，她閨女和女婿是合法夫妻。

    可是張小草認(rèn)定方劍平不是良配，說再多估計(jì)也沒用。

    張支書都跟校長商議好了，別人問起來他們怎么怎么說。所以高素蘭毫無心理壓力地說：“校長以前就說過。那時你大爺打算把上大學(xué)的名額給劍平?！背约议|女看一下，“因?yàn)樗齽ζ阶卟涣?，你大爺覺得對不起劍平，校長正好又提起這事，你大爺就替他答應(yīng)下來。不過之前不一定能成，他們連我都沒說?！?/br>
    張小草明白了。再想想小芳剛剛說玉米穿子是她爹做的。那問題出現(xiàn)在她大爺身上。

    她大爺就算跟她一樣，憑幫她把婚退了就不會害她。

    也有可能以前也有這茬，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沒她刺激方劍平，方劍平?jīng)]說出不會拋棄小芳這種話，她大爺怕方劍平有本事了不要小芳，就替他拒絕了。

    張小草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相了。

    一直懸著的心落到實(shí)處，也有心情到小芳身邊。

    小芳不禁問：“又想干嘛？”

    張小草：“聽我說完，說完了你再說。你看你和方劍平，一個農(nóng)村人一個城里人。方劍平現(xiàn)在是老師，你只能揉玉米，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你倆是不是隔很遠(yuǎn)？”

    小芳真想給她一玉米棒子，居然還沒死心。

    “干嘛？”

    張小草用兩個食指比劃一下，“你倆就是這兩條線，看起來離的很近，其實(shí)永遠(yuǎn)不可能在一起?！?/br>
    小芳拿住她的手，兩只手并在一起，“這不就在一起了。”

    張小草噎住。

    小芳想想她也是好心，還是別說難聽的，“你不想我和方劍平在一起，真不是四爺說的見不得我好?。俊?/br>
    “我是那樣的人嗎？”

    四隊(duì)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補(bǔ)一句，你是！

    小芳也很想把“你是”送給她，“我娘說你這幾天天天相親，你對象呢？”

    張小草再次敗下陣來。

    謝蘭正對著張小草，見她恨不得暴揍小芳，偏偏還得忍著，跟便秘似的。她就想笑：“小草，小芳有我們，還能看著她被劍平欺負(fù)？

    “你少cao這些閑心。有空多想想自己。咱們雖然也覺得你剛退婚就相親不合適?？赡愕锊贿@樣認(rèn)為。你娘還等著年前定下來，過年的時候吃未來女婿拿的大肥rou?！?/br>
    重活一世，婚退了，未來有無限可能，張小草沒勇氣再拿自殺威脅她娘。就算她敢，她要自殺，她爹能遞刀，她要跳河，她爹能先一腳把她踹河里。她爹可是心狠的連自己親爹都不管。

    張小草是真拿爹娘沒辦法：“大娘，你和五嬸幫我說說？”

    高素蘭：“我們不是不可以幫你?？赡阆脒^幫你的后果嗎？”

    后果是她娘和她奶奶兵分兩路，拿著板凳去她大娘和五嬸家門口從早罵到晚。

    張小草頓時不禁說：“你咋不是我娘啊?！?/br>
    高素蘭嚇得手抖，玉米掉在地上。

    小芳就在她娘身邊，見狀趕緊說：“這是我娘！”

    高素蘭忙說：“這話以后千萬不能再說。讓你娘聽見，她能懷疑你退婚也是我攛掇的。從今往后我們家別想有安寧日子。”

    小芳抱住她娘的手臂給她支持：“就是！再說我打你！”

    張小草不禁瞪她一眼，“傻子！”

    小芳不能忍，松開她娘就起來。

    高素蘭連忙拉住她。

    張小草嚇得拔腿往外跑。

    王秋香見狀忍不住搖頭，“連小芳都怕，還敢跟她爹娘對著干。真不知道自己的斤兩?！?/br>
    謝蘭扯她一下，“這話就別說了?？礃幼铀_實(shí)跟以前不一樣了。那丫頭也不容易，六歲學(xué)燒火，七歲學(xué)刷鞋，八歲學(xué)做飯，九歲洗衣服。十歲洗衣服做飯還看著她弟弟meimei?！鳖D了頓，“得虧大爺給她起名叫小草，跟草一樣有韌性。不然那丫頭早沒了?！?/br>
    王秋香嫁進(jìn)來那年小草快十歲了。兩家離得遠(yuǎn)，她一個新媳婦也不好意思往那邊去，所以這些事都不知道。

    聽聞這話代入自家閨女想一下，王秋香受不了，“我盡量吧。前提別招惹我?！?/br>
    謝蘭想到張小草愛cao閑心的毛病，“算了，當(dāng)我沒說?！?/br>
    小芳知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可怎么也沒想到這么早，不禁看向她娘：“真的？”

    高素蘭想想，“回頭再說吧?！?/br>
    她四叔四嬸都在，高素蘭不好意思說，要不是張老二對他爹那么狠心，傷了她四叔的心，小草不用這么辛苦。至少不需要她看著弟弟meimei。

    張小芳見她娘往她旁邊瞥一眼，頓時知道怎么回事。

    也不好怪張小草剛才說出那句話。

    不過通過那句話小芳也知道張小草以后不論怎么變，變得算計(jì)她，也不會害她爹娘。

    憑這點(diǎn)她不介意拉扯她一把。

    學(xué)校臘月中才正式放寒假。在玉米穿子的幫助下，四隊(duì)的玉米提前完工，農(nóng)歷十一月中旬就好了。

    農(nóng)歷十一月十七，也是一月三號，周一，早飯后方劍平跟以往一樣去學(xué)校。

    張小芳腳跟腳跟在后面。

    方劍平起初以為他倆同路，快往北拐了小芳還沒停，他意識到不對：“有事？”

    給知青準(zhǔn)備的三間房子蓋好了，玉米分下去了，冬天太冷，不能出去放羊，麥地里也沒有草需要拔，所以張莊的人閑下來——開始貓冬。

    張小草這兩天吃過早飯就拿著針線筐來她家跟她娘一起做活。

    小芳估計(jì)她快過來了，大聲說：“我也要上學(xu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