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半斤八兩，還來嘲笑它。

    太衡真君笑笑，神色高深：“老夫是既是妖也是人，看一只妖，看它說什么便知，看一個人，不僅僅要看她所言，更要看她所行，言語可以否認(rèn)心中所想，而行為卻是騙不了的，你看看她建的的二十八座星宮，可有哪一出不是精雕細(xì)琢，用心極深？”

    魘獸不理解，葉芊芊情感淡薄，對這些人也沒有多深的感情。

    可它腳上玉橋闌干上的荷花紋卻是葉芊芊親手所刻，嘔心瀝血，栩栩如生。

    何必如此？

    為何如此？

    難道是它引誘進(jìn)幻境的人太少了？

    太衡真君也不鄙夷他，只道：“你到底不明白，化成人形又能如何呢?！?/br>
    魘獸望著太衡真君的幾近透明的靈體，陷入思索。

    *

    回到氐宿星宮，白辰悠悠躺在鋪了軟毯的藤椅上，把手枕著腦袋，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離混元仙府開啟，差不多還有十日，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br>
    芊芊點頭，又問：“蓮堯能撐多久？”

    白辰隱晦地笑了下，耳邊忽然傳來蓮堯的警告聲。

    他將薄衾往胸上拉了拉，語調(diào)意味深長：“他呀，放心吧，不會死的?！?/br>
    芊芊哦一聲，回到重光閣療傷。

    蓮堯走到書閣門口，扶著門框，道：“你去告訴她，本尊還能活一千年?！?/br>
    白辰擺擺腿，看著他蒼白的面色，虛弱的身軀，皮笑rou不笑：“不如，蓮大人親自去告訴她?！?/br>
    蓮堯喉頭一梗，語氣強調(diào)：“本尊本來就可以再活一千年，甚至幾萬年?！?/br>
    白辰輕嘖，“蓮大人真是，”他笑了笑，將口中的“自作自受”換成了“令人欽佩。”

    既不收回妖丹，也不雙修，也不讓渡靈力。

    “蓮大人，芊芊可是看不見的?！?/br>
    蓮堯挺直腰背，“當(dāng)然不能讓她看見?！彼松咸烊氲?zé)o所不能的龍，怎會因為這點蜂毒，敗下陣，露了怯。

    白辰擺手，讓他回去休息。

    這妖龍完全沒理解自己的話。

    真是孺子不可教。

    蓮堯躺會榻上，闔眼調(diào)息。

    少了妖丹，他的神力便運轉(zhuǎn)不過來，只能靠些微薄的妖力。

    這該死的蜂毒，待毒清了，他便殺盡天下玄蜂。

    他磨磨后槽牙，黑暗漸漸浸入意識。

    又睡了許久，再醒來，身體恢復(fù)了許多。

    書閣外傳來那半妖嘰嘰喳喳的喧鬧聲。

    “誒，真的下雪了！”

    “徒兒，你們?nèi)碎g臘八吃什么？”

    “當(dāng)然是吃臘八粥咯！”

    不是葉芊芊的聲音。

    是她jiejie。

    蓮堯掀開身上的衾被，扯著被子看一眼，他記得，他睡的時候，沒有被子。

    他是龍，至陽之體，哪會怕冷？

    他下床，舒張了下身體，閑步出去。

    絮雪紛飛，夜色蒙了層黛藍(lán)的薄霧。

    半妖歡喜地在雪中雀躍，宛如一只飄來蕩去的鬼。

    葉素素抱著月亮站在亭中，看著瘋瘋癲癲的太衡真君，萬分嫌棄：“又不是沒見過雪，有什么好激動的。”

    太衡真君才懶得管，瞧見醒過來的蓮堯，開心地飄過去：“妖龍啊，來來來，陪老夫賞雪?！?/br>
    蓮堯哼一聲，緩步走出去。

    白辰從滿桌子的佳肴中抬起頭，招呼他：“蓮大人，這兒給你留了位置?！?/br>
    蓮堯看著書閣前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避雪亭，頓頓腳步，白辰笑著拍拍身邊的位置，朝他拋了個眼色。

    他留的位置正好在芊芊旁邊，她另一邊是聞時舟。

    蓮堯怔了會，加快腳步，板著臉在芊芊右手邊坐下。

    宣示主權(quán)似的，握住自己的碗筷。

    聞時舟笑微微地朝他點點頭，溫和且安靜。

    蓮堯僵著脖頸，感覺受到他的挑釁，卻出不了拳。

    他坦蕩如鏡，溫柔似水，一目了然，打他只能照見自己的不堪與卑鄙。

    察覺到他們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白辰轉(zhuǎn)移話題：“這可是素素做的菜，吾這輩子都未嘗過這么多美味。”

    葉素素回頭看他。

    “只是家常便飯，前輩也太夸張了?！?/br>
    白辰笑了笑，挽起寬袖，動筷。

    他曾為白澤時，游歷過人間，那時并不知道，一頓隨處可見的家常飯有多珍貴，如今被困氐宿星宮，方知世間風(fēng)花雪月，柴米油鹽，這些隨處可見的東西，皆是世間最為珍貴之物。

    其他人也陸續(xù)動了筷子。

    芊芊早已吃了起來，仿若旁外人。

    葉素素抱著月亮，坐在蘇錦如旁邊，瞥了眼對面的凌霄，悄悄捏了捏蘇錦如的手指，用神識給她傳音：“師尊說，他實力強悍，先慢慢尋時機?！?/br>
    蘇錦如找到了主心骨，跟著點點頭。

    雪愈下愈大，模糊了太衡真君的視線。

    他揉揉眼睛，回到避雪亭。

    人間的煙火在云間迸開，絢爛美麗。

    “靈山附近已經(jīng)沒人了，怎么還會有煙花？——真好看?！?/br>
    芊芊看了眼那煙火的位置，道：“在坤山南邊?！?/br>
    蘇錦如想到第一次與芊芊組隊打怪的經(jīng)歷，驚喜地笑道：“小師姐，你說會不會是山水鎮(zhèn)？”

    芊芊用神識往下探去，山水鎮(zhèn)的街口聚著許多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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