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晴點頭答應(yīng)：“我會認真練習(xí)的，您給我分個小排練廳就行?！?/br>
    顧夷明笑著說：“小排練廳你們放得開手嗎？再把鏡子給碰壞了，我還得讓人補。”

    姜晴謙遜地說：“都看您安排?！?/br>
    顧夷明擺擺手：“出去吧，先把《秦香蓮》最后一場給我演好了，我這還吊著口氣呢。”

    姜晴轉(zhuǎn)身要走，快到門口了，還是停住了腳步，側(cè)著頭跟顧夷明說：“顧姨，這出戲我從小就看我媽演，長大后演過水兵（龍?zhí)捉巧?，給您唱過青蛇，沒少跟您偷學(xué)。那時候我就想，我什么時候能在臺上唱回白蛇，這出戲?qū)ξ襾碚f意義不一樣。”

    她叫的是“顧姨”，而不是“顧老師”，更不是“顧院長”。顧夷明舒了口氣，語氣還有些強勢：“那你就給我唱好了，千萬別掉鏈子，我丟不起那個臉?！?/br>
    她想到昨晚和孟逢川聊的話，轉(zhuǎn)過身去看著顧夷明，頭不自覺地有些低著：“對不起啊，老師，一直讓你失望了，畢業(yè)兩年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顧夷明顯然沒想到她會說這話，語氣漸緩：“不晚，你還年輕，日子長著。”

    姜晴點頭，又打算走，被顧夷明接下來的話攔住了。

    顧夷明很少在她面前露出感性的一面，此時十分感性地說：“晴晴，外界的那些風(fēng)聲，說我偏向你、冷落菁菁，這些咱們都明白是謠言，我一直知道謠言的存在，從沒理會過。菁菁她很好，你也很好，你們倆有各自的好，我支持良性競爭，但千萬不要被謠言影響。我選你當(dāng)徒弟，絕不止是因為你是慧珠的女兒，知道嗎？”

    姜晴忽然覺得和顧夷明產(chǎn)生已久的膈膜就在這霎那間消弭了，她認真點了點頭，答顧夷明：“我知道，我特別好?！?/br>
    顧夷明嘆氣，白了她一眼，感性用沒了，恢復(fù)如常：“跟你說了一堆，就記住這句了，你好個屁，我看你這出戲給我演什么樣。”

    姜晴已經(jīng)習(xí)慣了挨顧夷明的罵，點了點頭，人已經(jīng)出了門又探回頭：“您快點給我安排啊，等您去給我指導(dǎo)?！?/br>
    顧夷明滿臉不耐煩，催她趕緊走，門關(guān)上之后，顧夷明又忍不住笑了。

    她從桌邊抽出兩個文件夾，快到年底，戲曲界各大獎項都開始送獎，她打算給張菁菁報梅花，得獎機會渺茫，最好的結(jié)果是能被提名，也算是一種肯定。

    至于姜晴，報梅花是不可能的，今年張菁菁評上的青年演員獎算是個戲曲獎的敲門磚，顧夷明打開青年演員評選的報名單，寫上了姜晴的名字，至于能不能被選上，就要看她年底這出《金山寺》唱得怎么樣了。

    第77章 相思從頭訴（4）

    顧夷明一向行動利落，第二天就把該安排的事項都安排好了，姜晴被分到二號排練廳，開始跟舒嬋等人排練《金山寺》，初步定在十二月初開演，十月末放票。

    孟逢川在上海逐漸忙完中秋和國慶這股活動熱潮，也是劇院最忙的一陣子，預(yù)計再忙起來就是元旦左右了，直到春節(jié)放假。姜晴和他相反，《秦香蓮》圓滿收官，鐘玉華也在籌備下一出戲，她則全身心地投入到《金山寺》的排練中，因為唱的是主角白素貞，比起之前排《秦香蓮》的時候要累得多。

    為了節(jié)省時間，再加上排練一天確實辛苦，她開始想念張慧珠做的飯菜，否則她自己平時要么叫外賣要么隨便做，實在有些應(yīng)付。張慧珠和姜軍遷就她的時間，晚上半個小時吃晚飯，姜晴吃完飯再回自己那兒，歇不了多久就上床睡覺了。

    從十一假期之后，到整個十一月結(jié)束，她周末會睡個懶覺，中午還是會去劇院，練上一下午，天黑了才回家。不知不覺中，北方的天已經(jīng)徹底冷下來了，冬日的腳步臨近。她不禁在心中感嘆，時間過得可真快，認識孟逢川的時候還是夏天。

    孟逢川體諒她忙，因為是她第一出挑大梁登臺的戲碼，她嚴陣以待是應(yīng)該的，他雖然心疼她，但也不會說什么勸她休息的話。戲曲演員就是個需要下苦功夫的職業(yè)，講究個熟能生巧，才能盡量規(guī)避在舞臺上出差錯，他勸她休息才是害她，只能提醒她別過度練習(xí)，損傷身體就不好了。

    那一個多月間，光陰如流水般匆匆而過，姜晴周末不得空，孟逢川便沒跑來天津見她，本想著不讓她分神，可兩人到底沒有那么深的感情基礎(chǔ)，眼看著每天說的話越來越少，孟逢川坐不住了。

    即便她沒時間分給他，十一月中旬的那個周末，他還是飛過去見她，周五晚上出現(xiàn)在了京劇院門口，姜晴拖著疲累的身體走出劇院大門的時候，看到他顯然驚喜。

    孟逢川看著眼前的人，許是受工作原因影響，她愛穿寬松舒適的衣褲，淺色居多，天氣漸冷后外面添了件米色的風(fēng)衣，腰帶草率地在身側(cè)邊打了個結(jié)。肩上喜歡挎著容量大的帆布包或者托特包，因為里面要放劇本和保溫杯，還有她每天愛吃的蘋果。頭發(fā)松松垮垮地綁著，額前的碎發(fā)有些凌亂，上班日臉上是素的，連顯氣色的口紅都不涂，顯得整張臉過于白凈得有些病態(tài)。

    他偏愛她的眉眼，眼是心之窗，是情之種，凡是吃戲飯的，都要有一雙發(fā)亮有神的眼睛，因為真正的好戲是要用眼睛演的。還有她的眉毛，他常年混跡在劇院中，卻鮮少看到修細眉的年輕女孩，她偏愛細眉，他曾靠在床上看她對著鏡子修過，一根一根地刮，形狀帶著淺淺的弧度，更顯眼中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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