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迷戀 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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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晚尋甚至仍然覺得掌心微微發(fā)燙,指間的觸感越想忘越是記憶深刻。 這個生日想過得不讓人難以忘懷都難。 聽到客廳的腳步聲時,她又想到了吹生日蛋糕上蠟燭的時刻。 雙手合十許愿的一剎那,時晚尋突然覺得自己無欲無求。 唯一的愿望,也是刻入骨子的本能是—— 希望裴驍南一切平安,長命百歲。 其實對裴驍南來說,結(jié)束的所有僅僅只是解了渴。 他不知道她是否做好了準(zhǔn)備,所以并沒有發(fā)出更過分的要求。 去撥開蓋在她腦袋的被子,身前的人眉骨微抬,好整以暇地說:“蒙著睡會呼吸不上來。” 明明他做的那些事情才更令人缺氧。 想了想,時晚尋糯糯出聲:“你……好了嗎?” “如果我說沒有呢?”他反問,眼神晦澀。 時晚尋難為情地提醒:“家里沒有……措施?!?/br> 每一個字都慢慢吞吞往外吐露。 說完這話,她自己都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 沒有的話,他頂多下樓去一趟便利店買,用時不過五分鐘。 這話的暗示太過明顯,裴驍南心下一軟,扣在她單薄脆弱蝴蝶骨上的手慢慢收攏。 他緩緩開口:“阿尋……” 與此同時,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jī)也響起鈴聲。 那是他設(shè)置的警局的來電鈴聲。 這個時間點,能來電話的一定是相對棘手的事情。 時晚尋推了下他的手臂:“你快去接電話。” 裴驍南的眼神已然恢復(fù)成一片清明,迅速冷靜下來,叮囑了句:“現(xiàn)在有點事,你先睡,不用等我。” 他踱步到陽臺上,下完雨后的潮意在周身涌動。 摁下接聽鍵后,云洪在電話那頭一五一十地匯報說:“麻仔……死了?!?/br> 男人烏發(fā)朗眉,眉眼處壓著些戾氣,撥開煙盒挑出根煙含著。 那根煙他沒點燃,只是在薄唇間起落,思緒卻不斷游離。 這么短的時間,麻仔更像是被滅了口。 “我知道了,其余的人進(jìn)行跟一下?!迸狎斈仙焓?jǐn)n火,許久才磕掉那截?zé)熁摇?/br> 緊接著是k發(fā)過來的消息。 原鴻的意思是讓他早上八點過去禁毒基地會議室商量事情。 自調(diào)任江城,原鴻已然許久沒有聯(lián)系過他了。 如果不用再回南江緝毒大隊,他原本以為之后很難再跟原鴻碰面。 畢竟干這一行的肩頭責(zé)任繁重,有可能每一次見面都是最后一面。 裴驍南也不知道自己在陽臺上站了多久,直到眼前的世界不再是陷落到一片黑暗中,江城的天色泛著魚肚白。 天亮了。 他換下小姑娘為自己準(zhǔn)備的睡衣,撈過外套穿好衣服。 輕聲回到房間時,裴驍南凝視了會兒小姑娘姣好的睡顏。 黑睫壓下,鼻尖挺翹,頰側(cè)軟乎乎的。 確實是令人沉溺的溫柔鄉(xiāng)。 她可能是等待了許久,整晚上根本沒有睡熟,翻了個身,忽然睜開眼問他:“是要去局里了嗎?” 裴驍南回應(yīng)得沒有波瀾,安撫道:“案子出了點問題,處理好的話,我晚上再過來接你下班?!?/br> “嗯好?!睍r晚尋收攏了五指,攥著他曾經(jīng)送給自己的一枚玉佛。 她知道他的那些任務(wù)都是保密級的,心下忐忑的同時又拉住他的衣袖。 “那你把這個戴著?!?/br> 裴驍南看著她把平安扣戴到自己手里,又聽見她溫軟的嗓音:“你之前把從不離身玉佛給過我,這個平安扣是我之前去寺廟求的,就作為交換好了?!?/br> 裴驍南有一瞬的心情復(fù)雜,又順著她耳后的發(fā)絲,隱匿掉翻涌的情緒,只是說:“好。” 天色蒙蒙亮,一路上越野疾馳,掠過窗外一排排銀杏樹。 仍然是那塊兒石碑,鮮紅的字刻在上面。 抵達(dá)禁毒基地后,裴驍南跟今早站崗的警員打了聲招呼,去到宿舍換了身藏藍(lán)色警服。 門外,裴驍南先是敲了敲門。 會議室內(nèi),原鴻跟陸良淮一左一右地坐在桌前,氣氛壓抑到如烏云壓頂,暴雨看不到盡頭一般。 原鴻比大半年前見面時還要蒼老幾分,兩鬢風(fēng)霜,神情嚴(yán)肅。 反倒是陸良淮先喊他進(jìn)來:“過來坐。” “陸局、原局?!迸狎斈洗蛑泻?,盯著兩人的目光身姿利落地走過來。 “知道我今天叫你來是為了什么?”原鴻雙手交握,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 從警多年,就連問話時原鴻的氣場也會不自覺帶著審訊感。 沉默半晌,裴驍南扯著唇角應(yīng)聲:“心里有數(shù)?!?/br> 只要一天還沒收網(wǎng)齊弘生,他的心底就始終存在一根刺。 就像懸在頭頂?shù)囊话褎?,要落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 原鴻用陳述的語氣繼續(xù)說:“你們抓羅彪下線的時候跑了一個人,這個人是虎哥,也是齊弘生之前的手下?!?/br> “后面發(fā)生什么事你應(yīng)該知道了。” 原鴻將裝在塑料袋里的手機(jī)和電話卡拿出來,將卡放進(jìn)去后,又摁下開機(jī)鍵。 屏幕亮起,散著幽微的光,映照進(jìn)他深如池淵的眼底。 “這個手機(jī)和電話卡是你之前親自交給我的?!痹欇p嘆了聲,蘊著五味雜陳的情緒,“我也做好了一輩子不會再響電話的準(zhǔn)備,昨天凌晨三點,有人給你打電話,雖然經(jīng)過了層層加密掩埋,但是經(jīng)過技術(shù)人員分析,我們查到了ip地址,是從西城打來的?!?/br> 空氣像是冰凍般,將到冬天時的零下。 裴驍南咬著后槽牙,肩膀沉下,落拓中帶著幾分不羈的味道。 良久,原鴻才拍拍他的肩膀:“驍南,做好回去的準(zhǔn)備吧,明天我會安排專人送你去機(jī)場?!?/br> “如果有想處理的事情,今晚先都安排了,也跟家里人都報備一聲,免得他們擔(dān)心?!?/br> 裴驍南盯著手上的那枚平安扣出神,腦海里像是相機(jī)一幀幀翻閱著照片。 如果他要回去西城的話,她肯定會難過的吧。 但接受離別,更像是人生一場躲不掉的課題。 明知道一踏上就可能是粉身碎骨的一條路,總有人甘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從前他早就習(xí)慣了,也根本論不上牽掛。 頂多會在出任務(wù)前想想裴啟對自己的教導(dǎo),回味爺爺奶奶包的餃子,想到為緝毒這份事業(yè)犧牲的千千萬萬人……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像是刀槍不入的人有了軟肋,他也有會怕再也回不去的那一天。 陸良淮站起來,給他遞過去一根煙:“齊弘生的性子你是清楚的,為人狡詐,疑人不用,既然他那邊還跟你保持聯(lián)絡(luò),就不會輕易失去這條線索,哪怕是百分之一的信任,也值得爭取?!?/br> 裴驍南接過那根煙,手指輕捻:“我知道,陸局?!?/br> 值得嗎? 真的值得嗎? 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剛加入警隊時,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叩問自己的內(nèi)心。 當(dāng)然是有過質(zhì)疑的。 但從來沒有動搖過。 這條征程,從來不輕易,認(rèn)定了就沒有回頭路走。 這一趟,他沒有選擇,更不會有退路。 一旦東窗事發(fā),身份暴露會麻煩。 千鈞一發(fā)之際,除了重入魔窟,他別無他法。 裴驍南顫著手將那根煙點完,燃燒之后,最后一點火光也泯滅。 他堅定的話聲亦然隨之滾落:“我接受組織安排?!?/br> 窗外,夏意正濃,綠蔭瘋長。 他從禁毒基地出來,一身制服利落,背影挺拔如松。 就連陽光也格外偏愛他,將那道輪廓勾勒得光芒萬丈。 一如多年前,從警校畢業(yè)后離校,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又不可一世。 直到傍晚,黃昏淹沒地平線。 越野內(nèi)煙霧繚繞,他扭開一瓶水,任由冰涼的水從喉頭滑落。 點開聯(lián)系人那一欄,裴驍南的眼底投落下清淺的陰翳,他看著那兩個字看得出神。 像是熔鑄了這輩子最割舍不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