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shí)是，對于這件事，我比姜榮蕊本人更有信心，覺得她能夠自己處理好，但隨后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暴露出來，讓我越來越覺得自嘲。

    我訂了周末的酒店，帶她去玩，給她拍照，和她一起游泳、喝酒，但她依舊會覺得無聊，她說她想加入學(xué)校的滑板社團(tuán)。

    就是在她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我開始覺得非常有意思。

    從始至終，她都沒告訴那個叫“陳巡”的人她有男朋友，并隱瞞自己有ins的事實(shí)，那人還專門為她注冊了一個微信號，他的態(tài)度如此昭然若揭，但她不拒絕。

    所以為什么與我相處時，她的情緒波瀾不驚，但只要提到“滑板社團(tuán)”這四個字，她雙眼就會不自覺亮起光。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這前后的差異。她像是有了新獵物的獵手，而我變成她分享心事或?qū)ふ倚睦砥胶獾纳挡婺信笥?。“那樣的話就可以認(rèn)識很多新朋友了吧？”她這么說，而我旁觀者清，只覺得她找補(bǔ)的意味非常明顯。很可怕，她心里的一些暗流大概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我卻了如指掌。

    在我們剛剛認(rèn)識的時候，我一直以為，如果某一天我們中的一個人變了心，那一定是我。

    因?yàn)槲也]有真正去喜歡誰的打算，而實(shí)際上，我已經(jīng)從她身上看到點(diǎn)兒她容易陷進(jìn)感情的本質(zhì)，盡管她嘴一直很硬。

    她后來也為此而軟弱過，很遺憾，也很倒霉，我被她同化了。我以為我們這樣的兩個人，相互喜歡的心是不會再改變的，但原來改變就是如此突然又讓人感到惶惑的。

    我應(yīng)該做些什么？我應(yīng)該放手。

    但理智茍延殘喘也好，不能一下就撇得干凈也罷，我選擇了一種近乎自虐的方式。偶爾從保鏢那兒看到幾張抓拍，從她口中聽到一些關(guān)于那個人的表述，每次在她回家后我都非常平靜地面對她，若無其事。

    我當(dāng)然想向她坦白，想讓她無地自容，使她有所改變也好，使我們再一次鬧翻臉也好，但那有什么意義。

    做這些事就可以使她遏制住感情嗎？如果能遏制她就不會和那個人發(fā)展到如今地步了。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有時候我總覺得自己比她本人更了解她，她做什么事都依舊聰明，只是她不知道，我清楚她和那個人相處的各種細(xì)節(jié)。我甚至理解她犯這樣錯誤的心境，但我沒辦法原諒，因?yàn)槲椰F(xiàn)在已經(jīng)如此在意她。

    當(dāng)我每天都更加確定，會在她畢業(yè)的那天和她分開，我與她相處、看著她面龐時就會變平靜。

    哪怕我時常很壓抑。因?yàn)槲抑涝谂c我無波無瀾生活的同時，她卻在更加燦爛地沖另一個人笑著，比在我身邊時更加活潑開朗。我告訴自己，好好珍惜這一段時間吧。之前她說很喜歡Villa Cora的那座玫瑰園，我說“為什么不改我們的院子”？

    或許這個地方對她來說不算百分百安定，并不能夠算是個真正的家，但我后來依舊很認(rèn)真地完成了這件事。土壤不夠合適就空運(yùn)過來，各種各樣的玫瑰品種都湊齊，栽培，活不了就找人找問題重新種，像完成一件非常沒有意義的事，雖然她看不見，甚至不關(guān)心。就如同每天演著戲、和她平靜地生活，我瘋狂地內(nèi)耗自己，因?yàn)橹挥羞@樣才能把那份對她的、并沒有被平等對待的感情給消磨掉，把尊嚴(yán)都磨掉，磨完了人也就麻木了，可以在最后很釋然地和她分別。

    哦對，我還沒忘記姜淇淇那碼事。

    雖然我已經(jīng)料到那對母女的手段，“挾天子以令諸侯”，將孩子生下來后拼死也不讓人碰。

    事情已被姜淇淇開了個無法后悔的頭，這么做就會保持那孩子是我的的嫌疑，她們還是那么蠢，我也總有辦法，最后還是弄到了樣本，用來和我做DNA鑒定，盡管這件事本身就夠我惡心的。

    但很遺憾，結(jié)果寄到我手里時我已經(jīng)對一切都無感了。

    我當(dāng)著姜榮蕊的面撕了它。

    我確實(shí)自認(rèn)為為她付出了很多。

    相比原先所設(shè)想的人生軌跡，我在美國近乎封閉式地學(xué)習(xí)了兩年，每天是修不完的課和趕不完的deadline；參加過一個很弱智的戀愛綜藝，回美國后難得地生了一場??；姜淇淇那件事確實(shí)很對不起姜榮蕊，給她造成了很大的負(fù)面影響，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就這么泡了湯，她回國了，我在美國待了段時間，之后也回國，自始至終背著一個惡心的名聲，然后看著她和那個老男人傳緋聞，最后把自己給玩垮掉。

    我也受夠了。

    她畢業(yè)那天，我親自去了她學(xué)校，目睹了她與陳巡在河邊散步、由陳巡給她拍照的全過程。

    正如我后來對她所說，我本可以在最后撕破一切，可以就那么過去，讓她無措又尷尬，讓那一位也很驚訝——其實(shí)她有男朋友。但我看她靜靜地坐在河邊，風(fēng)吹著她柔軟的頭發(fā)和飄逸的裙擺，夕陽灑落，河面波光粼粼，一派歲月靜好，還有哪里是可以被抱怨無聊的。她對那個人的笑確實(shí)如此由衷，我亦無任何話可說，那時候甚至有一個想法，或許他們以后會很幸福且更融洽，她能這么快樂我也沒什么好遺憾，所以還有什么可去打擾的理由。

    我在她車邊等她，她看見我后很錯愕，也很驚訝。但還不忘和我開玩笑：你怎么在這兒？你是飛過來的嗎？

    我載她回家，攤牌，她看起來很無措，不敢置信，也無法接受。她看著我的眼神在抖，抓著我的手在抖，整個人都在抖，我甚至在那一刻懷疑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了，也想得太多，其實(shí)她做的事并不至于到如此地步，但那個人給她拍照的場景、她曾對他一次次笑的樣子、一次次看似平常地向我提到那個名字，好像一切都再尋常不過的神情，我告訴自己別心軟，雖然我最后還是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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