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的情緒看起來不好，可能是等了太久的緣故。

    到了一路口，他忽然破口大罵，一個急剎，陸學澤的頭狠狠地撞到他車座后，他腿上的姜榮蕊也差些滾落。那司機cao著口nongnong的方言吼說：“你他媽不要命了??！雜種！”

    陸學澤嚇了一跳，看前方，他們竟然被一輛車堵在這路口。

    那也不像一臺普通的車，黑暗的雨中亮著刺眼的光，照亮了空氣中密集落下的雨絲。辨不清對面駕駛位上的人，但那輛車緊接著發(fā)出咆哮般的轟鳴?！癏uayra”在西班牙語里的意思是“風神”，這臺車的零百加速只要3.2秒，它繼續(xù)前進，出租車司機極速倒退，那臺帕加尼不過是整臺車橫在了路上，在這不寬的鄉(xiāng)間道路上徹底地擋住了出租車前路。

    江欲從車上下來了，淋著雨。

    他拉開出租車的后車門，拉的是姜榮蕊那一側(cè)。陸學澤坐在車內(nèi)，欲向他說些什么，但他直接扯著姜榮蕊裙擺，以一種很暴躁的態(tài)度把她給拽了出去。他頭發(fā)和T恤全濕，他在一簇一簇被浸濕的黑發(fā)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將姜榮蕊掂了掂，抱到他車上。

    陸學澤還是沒能說出話。

    ……

    兩側(cè)的車門都合上，帕加尼一陣轟鳴后極速倒退、轉(zhuǎn)彎，消失在一片茫茫的夜色與雨里。

    它驅(qū)離開那片山區(qū)，那片烏云，最后在晨曦出現(xiàn)時停在了郊外的海邊，江欲在沙灘上把T恤徹底地擰干，他側(cè)腰上有一處一只手向下反握著匕首、一只手向上握著盞細燈的紋身，是二月成年那會兒去紋的，不然他老子不讓。

    然后他回到車邊，把姜榮蕊從里面拽出來，將她扔在車前蓋。她黑色的裙子像一片黑色的海藻，散開，她好像醒了，白皙的雙臂后屈著，勉強地支撐起身體。她仰著臉，茶青色的長發(fā)也洋洋灑灑，紅色的唇咳嗽。她這個樣子挺嬌憨。

    江欲站在那兒，自上而下地看著她，叩住了她脖子，問她：“姜榮蕊，我是誰？”

    那雙眼才慢慢地有聚焦。她意識好像清醒了，又好像沒那么清醒，看著他：“江欲？”

    江欲的眼睛才沉下一些，握著她脖頸的手松了，改捏著她下巴，拇指伸進她唇里，姜榮蕊的眼睛還望著他，他最后抹過她唇角，彎下腰，問她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姜榮蕊才徹底地清醒。

    那就是他們的開始。

    在無人的海灘上，車前蓋上，只有腥咸的海風，他平淡地問她的話反復地在她的腦海中旋繞，漲潮，消弭，漲潮，再消弭，朝陽在她的身后升起。

    最后他們加上了微信。

    那是個，姜榮蕊看過很多遍的微信頭像。

    她穿著江欲半干的T恤，他放著Alan Walker的《Sorry》帶她沿海開車兜了一圈風，眼里一直沒看她，她也沒看他，就是對著海風任它們吹亂自己的頭發(fā)，她覺得前所未有的超脫，就像突然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壞人。

    fetti is falling at 5 in the m凌晨五點，紙屑四處飄落They’re screaming and g人們尖叫著，哭喊著But I’m all by myself而我孑然一身I know you, I’m sorry我深知你的感受，對此我深感抱歉……

    但姜榮蕊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更像名為《Poplar St》的另一首歌：I am a true romantic（我即為浪漫本身），I feel like a new man（我感到自己如同新生）。

    那個時候，江欲非?？陀^地覺得，姜榮蕊以后會成為一個超模。他不打算結(jié)婚，準備以后找挺多沒有名分的女朋友，膩了就換一個，而姜榮蕊是第一個。只是因為相互之間多看過幾眼——姜榮蕊主動看的，他也覺得她有點意思，所以他的微信位置可以給她加一個，就這樣罷了。

    姜榮蕊也不想要男人，她已經(jīng)被后媽和meimei欺負慣了，她需要發(fā)泄，也很厭世，她覺得男的很多余，也很討厭，但她愿意和江欲有點什么，一是他這個人非常頂，二是她meimei也覺得江欲這個人非常頂。

    后來她渾身舒暢地被江欲送回家——因為兩家壓根就在同一個小區(qū)。姜淇淇回來時，她剛好沖完澡，在一樓開冰箱吃冰棒，姜淇淇看她只穿了件T恤，問她：“你昨晚去哪兒鬼混了?。窟€在我的生日大廳里掉了只鞋?！?/br>
    “?。俊苯獦s蕊轉(zhuǎn)回身，叼著根冰棒看著她，說，“我和人去鬼混了啊?！?/br>
    “?。俊?/br>
    “‘啊’？”姜榮蕊模仿了一下她驚訝的表情，然后把冰棒從嘴里拿出來，覺得很好笑，就挺大聲地笑著離開了外廳。姜淇淇看著她背影問她：“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第2章 臉

    *

    第二天是周一，上學了，班里轉(zhuǎn)來一個人。是之前就聽說要轉(zhuǎn)來的，只不過今天正式報道，流程也很籠統(tǒng)，就是早上進了班級，由班主任引著自我介紹了一下，在黑板上寫下她的名字——張曉芙。

    之后班級里也沒什么變化，就是多了個人。因為是后來，所以她的位置被安排在教室的最后排。

    大清早，cao場上鈴一響，所有班級就要到外面集合。這是一所在北城鼎鼎有名的私立學校，教外國課程，但又會弄些國內(nèi)的形式。比如每個周一不上早自習，要聚集在cao場上舉行升國旗儀式，聽學校領導或?qū)W生會主席講發(fā)言辭。

    學生會主席就是陸學澤。

    姜榮蕊聽著他講話，一連打了很多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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