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享你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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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擁擠的十字路口,和那輛軍綠色牧馬人在雙行道交錯,擦身而過。 但宋黎坐在車里,半闔著眼,沒看窗外。 助理將車開到悅?cè)R酒店,領(lǐng)宋黎進去。 悅?cè)R是南宜市最高端的酒店集團,恢弘的歐式宮廷風,水晶吊燈層層繁復,金碧輝煌,也是靳母預約訂婚宴的地方。 四樓,宋黎到來時,靳時聞正和盛氏負責人有說有笑。 除開侍應生,百來平的雅間,一張十五人位的大圓桌,奢侈得只兩人落座,都是西裝革履,抬著高腳杯在兩端遙遙相對。 靳時聞介紹說,她是自己的未婚妻。 很奇怪,男人在名利場上都不太愛用“女朋友”這詞,似乎是覺得不上臺面。 “這么膚白貌美的未婚妻,論享受,還是靳總會??!”陳庚假模假樣地調(diào)笑,端著酒站起來:“初來乍到,敬宋小姐一杯?” 他天庭飽滿,看得出已是不惑年,有著領(lǐng)導人普遍的啤酒肚,西裝內(nèi)的白襯衫被撐得往外稍稍鼓起,頭發(fā)偏疏,油光锃亮,梳得很標準。 說起話來也是油腔滑調(diào),又不露聲色地,用他那雙小眼睛將宋黎從頭瞄到腳。 宋黎一陣反感,默默往靳時聞身后躲了下。 “她酒量淺,”靳時聞笑說:“怕是只能敬陳總監(jiān)一杯果汁了?!?/br> 那人難以接受的表情:“這像什么話,那半杯,半杯總行了?” 再三推脫也沒意思,靳時聞看向宋黎,眼神溫溫柔柔地:“那稍微喝點兒?” 這遷就她的語氣,讓宋黎不得不顧忌靳時聞的顏面,輕“嗯”一聲,接過他遞來的酒。 陳庚開懷一笑,隔空抬高酒杯:“宋小姐,我干了,你隨意?!?/br> 宋黎皺著眉,喝掉了那半杯紅酒。 “時聞……” 喉嚨被紅酒刺激得疼,宋黎發(fā)出低澀的聲,想問他還要多久能收場,卻被靳時聞先握了握肩膀。 “其他事先放放,聽話?!彼穆曇魤涸谒叀?/br> 宋黎本就沒溫度了的心,再涼半截。 她還什么都沒說。 但宋黎一個字都不想再說了,也不想?yún)⑴c任何話題,只安靜遲緩地吃著面前的菜。 要如何,都等他結(jié)束。 商務飯局是個局,不是交心的朋友,都是見鬼說鬼話的人,各有城府,利益共同就是盟軍。 比如現(xiàn)在,二院經(jīng)營搖搖欲墜,陳庚代表盛嚴霄邀請靳氏,合資收購,雙方洽談和諧。 宋黎是在這一刻才突然有了反應,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手里的銀筷慢慢落下:“你要和盛氏合伙,收購二院?為什么?” 改制對南宜人的影響有多大,靳時聞不可能不知道。宋黎一直認為,靳氏是有道德的企業(yè),不是逐利的剝削者。 可現(xiàn)在,他貪婪又自私地,想要做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生意。 宋黎忽然覺得,自己從沒真正認識過他。 “準確來說并非盛氏,是和盛總名下的藥企合作。”陳庚那副jian商的嘴臉全不掖著:“今天也不是無故請宋小姐來,聽說二院的醫(yī)護不是很配合,希望宋小姐能多勸勸,等我們拿到管理權(quán),你在醫(yī)院想要什么職務都好說?!?/br> “不需要,醫(yī)生都是執(zhí)證上崗,沒人會這樣想當然?!彼卫璧那榫w壓抑在一句平淡里。 “黎黎?!苯鶗r聞捏捏桌下她的手。 陳庚耐人尋味一笑:“靳總,你這小未婚妻還挺有個性的。” 圈里沉浮久了,明話暗話都聽得出來,背后的意思不就是,你不行,女人都管不住。 靳時聞有著絕不允許自己占下風的傲骨,他唇邊揚起一抹笑:“她就是閑著玩玩而已,膩了就辭職,我總不能委屈自己未婚妻,在醫(yī)院當個小小員工?!?/br> “靳時聞?!彼卫杳摽诮辛怂娜?/br> 靳時聞回頭,見她這回像是真有了脾氣,望著她的眼睛,耐心說:“好了,別跟我生氣了,你也看到了,今天走不開,改天一定陪你,好不好?” 宋黎感到周身的空氣冷下好幾度。 這個人,連哄她都是永遠敷衍。 “到底是年紀小,不知軟飯香?。 标惛嘀雍托丫破?,走到宋黎身邊,又給她倒?jié)M了酒:“小美女,有捷徑不走是傻瓜,趁著年輕,一條走不通還是可以嘗試另一條的嘛……” 他哈哈長笑,眼神奕奕的,意味深長的。 那猥瑣的語氣都用不著翻譯,是擺明面兒上在給她某些齷齪的暗示。 緊接著,陳庚便舉杯,要和宋黎再碰一杯。 他的目光像是一雙手,在宋黎身上撫摸游移,讓她空腹飲酒的胃里一陣犯惡。 宋黎難以忍受,抬手拂開他遞到眼前的酒杯,拒絕了。可沒想到的是,這狡猾之徒趁機將那杯酒全都潑到了她身上。 裝得還真像失手那么回事。 宋黎驚呼,驀地站起,忙抽出餐布擦。 冰涼的酒液從方領(lǐng)灌入,沿著胸口往下滲,身前里里外外濕成一片,幸虧是黑色的金絲絨,不容易吸水印出輪廓的風光。 靳時聞眼疾手快給宋黎披上了自己的外套,沉下聲:“陳總監(jiān),你醉了。” 見沒得逞,陳庚佯作慚愧:“唉喲唉喲,宋小姐抱歉,快擦擦快擦擦……” 宋黎克制住渾身的顫抖,艱難喘息著,仿佛心臟最后一口氧氣都被抽盡。 她有些忍無可忍了。 這個陳總監(jiān)是故意的,宋黎不相信靳時聞看不出,可他什么都沒做。 “去洗手間處理一下,我叫人送套干凈的衣服給你……” “我只是你權(quán)衡利弊后的選擇嗎?”宋黎沒來由地淡淡一句,驟然打斷了靳時聞的話。 靳時聞怔了一怔:“什么?” 沉默頃刻,宋黎斂了眉眼,語氣出奇地冷靜:“你繼續(xù)喝吧,我自己去洗手間?!?/br> 話落,宋黎眼睛泛紅,捂著胸口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黎黎——” 高跟鞋在瓷磚上踩出憤而凌亂的聲響。 宋黎還沒逃出這個房間,一道疏冷的嗓音響起,低音炮,沉沉的。 “好玩兒么?” 宋黎剎步,雅間內(nèi)所有動靜戛然而止。 男士皮鞋穩(wěn)穩(wěn)踏過磚面,一下,一下,每一步都不慌不忙,能清晰感受到一股離經(jīng)叛道的氣勢。 這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宋黎愕然片刻后,和他們一樣,抬望過去。 在看見盛牧辭的那個瞬間,宋黎驚愣住了。 盛牧辭站在宋黎迎面幾步遠,他左手插兜,右胳膊吊在身前,外套只能隨意披著,全身上下都是禁欲的黑,分明是正裝,偏就是不穿規(guī)整。 黑色襯衫自領(lǐng)口敞開三顆紐扣,隱露凌厲的肌理線,一條細細的銀色襯衫鏈垂下來,貴氣中交融著痞壞。 宋黎從沒見過一個男人,能把一套西裝穿得這么囂張,或者說,再紳士的服裝,都不可能壓制住他狂妄和野蠻的氣質(zhì)。 不過必須要承認,他這樣是勾人的。 吊燈俯射下頎長的身影,和那張深邃的濃顏,都是讓人無法忽略的焦點。 盛牧辭當時也在看她。 看她攥著衣領(lǐng),把眼淚強忍在眼眶里,明艷的妝容下,是一副假堅強的臉。 四目交匯,宋黎不尷不尬停了會兒,眼一垂,低頭越過他,快步往外走出。 她只想立刻離開這里。 要問盛牧辭那時是怎樣的心情,恐怕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她經(jīng)過,那陣原本不該屬于她的酒香,拂入他鼻息,好似在傾訴著委屈。 盛牧辭眸色暗了暗,睨向不遠處的陳庚。 他的空降,像萬里晴空突臨一場風雪,襲得陳庚瞬息色變,盡數(shù)謀劃全亂了套。 陳庚慌慌張張迎上前,頂著一張恭維的笑臉:“小盛爺,您怎么過來了?” 聞此言,靳時聞才恍然意識到,來者是誰。 靳時聞不蠢,察言觀色后,他便失陪離開,前去追宋黎。 靳時聞前腳剛走,許延后腳就邁了進來。 “三哥,宋醫(yī)生怎么哭了???” 盛牧辭置若罔聞,那雙黑瞳冷淡得似塊冰,慢悠悠走向陳庚:“好玩兒么?” 懂他脾氣的都知道,他出口的話不說第二遍,眼下他的重復,嚇得陳庚生生打了個寒顫。 “誤會,您誤會了!”陳庚笑得像只哈巴狗,和前先自負的領(lǐng)導姿態(tài)仿佛不是一人:“這不聽說您還在醫(yī)院養(yǎng)傷,才沒敢請您吶……” 陳庚當時只以為,是自己暗地里約靳氏談合作的事惹怒了他。他連聲請盛牧辭坐,又是招呼侍應生添酒加菜,一通忙活。 盛牧辭腦袋往后仰,坐在那兒盛氣凌人,若不是右胳膊縛著康復帶,壓根瞧不出一絲受傷的跡象。 這讓陳庚越發(fā)恐懼。 “在商榷二院的事兒不是?”盛牧辭搭起一條長腿,后靠椅背:“說說,談得怎么樣了?!?/br> 陳庚被他架得下不來:“小盛爺,我今天到南宜,那是盛總的意思……” “我大哥的話,在我這兒不頂用,懂了嗎?”盛牧辭捏起一杯新酒,慢慢地晃著。 陳庚心驚膽戰(zhàn):“懂,懂……” 盛牧辭仰起線條分明的下頷,手里的酒一口飲盡。 后一秒,他狠狠往下一砸。 乍然一聲爆裂脆響,高腳杯摔地裂成了無數(shù)的玻璃碎碴。 陳庚猛得一個哆嗦,大氣不敢再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