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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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十五分,江夜給她發(fā)消息。 ——小慕,我出發(fā)了。 ——一路平安,考試加油?。?/br> ——嗯。 接下來的十天,江夜每天都會給她發(fā)消息。 比如。 ——小慕,你睡了嗎? ——沒睡呢。 ——在做什么? ——看電視。 ——哦。 她不再回了,過個十分鐘左右,江夜又會發(fā)來——那早點睡,晚安。然后話題就此終結(jié)。 結(jié)束生命的那天早上,她不舍地摸遍了江夜送給她的所有禮物,木雕小人、一只空的藥膏、他用獎金買的項鏈……還有好多他在外地參加競賽帶回來的紀念品。 如果都能帶走就好了。 宿主支支吾吾的:“宿主,其實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林江慕:“你說?!?/br> 宿主:“算了,你以后會知道的。” 林江慕:“……” 按照指示,她像平常一樣在七點出門,步行至菜市場。走出路口后,往右轉(zhuǎn),經(jīng)過第一個紅綠燈時,她會被一輛失控的卡車撞飛。 而一切都是那么湊巧,她突然在馬路對面看到一家新開的玩偶店。右邊的櫥窗掛著一個亮金色的月牙抱枕。 她一下就晃了神——江夜今年的生日禮物,她還沒有準備。 時光仿佛倒流回很久很久以前,瘦小的孩子整天抱著一彎月亮,坐在院子里等她歸來。等褪色了,線頭都掉光了,他也仍是不肯放開。 想起那個固執(zhí)的小孩,她不禁失笑,等回過神來,她已經(jīng)站在了馬路中央。 系統(tǒng)焦急的聲音:“宿主,你搞什么啊,怎么不按規(guī)定的來啦,你要去干嘛?” “我想買那個?!彼谛睦锵搿?/br> 系統(tǒng):“不能回去買嘛!你又帶不——” 刺耳的鳴笛聲仿佛就在身后響起,隨著一聲劇烈的撞擊聲,林江慕像是被人使勁從一具軀殼里扯了出來。意識飄在空中,她俯視著下方那具血rou模糊的身體。 系統(tǒng)罵罵咧咧道:“我艸,要不是我反應(yīng)快,宿主你就要痛死了!你太亂來了,我下次再也不要跟你這樣不聽話的宿主了。” 林江慕:“哦?!?/br> 系統(tǒng):“咳咳……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那個,你要過幾天走,還是現(xiàn)在立刻走?留下來的話,大概能飄十天左右,我可以送你去江夜考試的地方?!?/br> 林江慕:“不用。立刻。” 系統(tǒng):“哦。” 傳送前,系統(tǒng)跟她說:“對了,宿主,傳送陣出了點小問題,你回去后可能會有一點點變化?!?/br> 林江慕:“什么變化?” 系統(tǒng)的聲音越來越弱:“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 趙安銘在上數(shù)學(xué)課時突然被班主任叫了出去,他接過電話,聽見老媽在電話另一端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不由得急紅了眼:“媽!媽!你怎么了!” “我沒事,是你小慕阿姨出事了……” 他趕往醫(yī)院,趙苗鳳坐在大門口的長椅上,臉埋在膝蓋處,見他來了,搖搖晃晃站起來,眼睛紅著,應(yīng)該是剛哭過一場。 “媽,小慕阿姨——” 趙苗鳳抓住兒子的手,聲音嘶啞:“警察說她橫穿馬路,你小慕阿姨怎么會橫穿馬路呢?她平常最守交通規(guī)則了,就算沒人,也從來不闖紅燈的……”她帶著兒子來到太平間,她站在門口,鼻子又酸了,她用手背擦了一把眼睛:“進去吧,看你小慕阿姨最后一面。” 趙安銘進去了一會,出來時他用袖子擦自己的眼睛,走到趙苗鳳身邊,扶著她:“媽……你跟阿夜,說了嗎?” “我怎么說,阿夜再過幾天要出國考試,要是讓他知道了……” “那就不跟阿夜說了嗎?他要是知道,要是知道——”趙安銘說,“媽,要是阿夜沒見到小慕阿姨最后一面,一定會后悔一輩子的?!?/br> 腳步聲響起,走廊遠處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 等他走近了,趙苗鳳對來人說:“謝老師,小慕在里面?!?/br> 謝文瑀勉強點了頭,他大概進去了一分鐘就出來了,垂著頭低聲對他們說了句:“失陪一下?!彼バl(wèi)生間洗了把臉,在樓梯口遇到趙安銘、趙苗鳳母子。趙安銘聞到謝文瑀身上還未散完的煙味。 “我去把江夜帶回來,見她最后一面?!敝x文瑀眼睛中聚起了難以描繪的痛楚,他似是強忍著說出這句話,說完后,又背過身去。 —— 【小慕,吃早飯了嗎?】 八點發(fā)的消息,等到中午,江夜也沒收到回復(fù)。他隱隱覺得不安,往她的手機和家里的座機打了十幾通電話,都沒人接。直到他打去趙苗鳳的手機,聽到電話那端壓抑的哭腔,不知怎的,他整顆心臟像是被人用手死死捏住了。 趙苗鳳說,謝文瑀來接他了。 在華中門口,他看見風(fēng)塵仆仆的謝文瑀,印象中,這個男人好像從來沒這么憔悴過。此時謝文瑀雙眼泛著紅血絲,臉色蒼白。看見他以后,謝文瑀的眼睛便紅了,一把抓住江夜,哽咽著對他說,江夜,你媽出事了,我?guī)闳ヒ娝詈笠幻妗?/br> 他說死亡。 騙人。 小慕怎么可能離開他。 火車??浚挂粋€人往外走?;疖囌就?,人來人往,人聲嘈雜。江夜的腦袋一片空白,他要到哪里去?手被人抓住,謝文瑀背著他的書包從后面追上來。 他想起來了,這個討厭的男人說。 要帶他去見小慕最后一面。 江夜在當(dāng)天晚上十點回到C市。 在趙安銘看來,江夜接受的很快,步調(diào)從容,面色冷靜,他只看了一眼,就從停尸房里出來。似乎只是過來確認她的死亡。謝文瑀說,他在路上已經(jīng)跟江夜講過一遍事故的情況,他聽時的反應(yīng)也和現(xiàn)在一樣,誰跟他說話都不搭理。 江夜一言不發(fā)往外走時,被趙安銘拉?。骸鞍⒁?,你去哪里?” 他把趙安銘的手扯開,在路邊攔了輛車,來到了事故發(fā)生的現(xiàn)場。江夜一眼便看到了馬路中央一團暗紅色的臟污,觸目驚心。足以想象,那是流了多少的血才會擴散成這樣。江夜凝視著她曾經(jīng)躺下的地方,心臟被什么東西用力絞成一團,這是一種無法形容、快要令他窒息的感受。 眼前一陣暈眩,仿佛有一股力量吸引著他往前走。他聽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那人飛奔過來,將他拽離了一輛急速而來的轎車,司機緊急剎車,窗口搖下探出頭來罵了一句“找死啊,你!”趙安銘連忙道歉,司機又罵了幾句才啟動離開。 “阿夜,走吧,別看了,我們回家吧……” 腦海中循環(huán)著有關(guān)于她的所有記憶,它們擠壓、沖擊著他的腦腔,他幾乎無法思考,無法控制自己。直到他抬起頭,看見對面那家店。 他身上的某一樣?xùn)|西突然被擊碎了,那一瞬間,他看向身邊的人,說了第一句話。 “趙安銘,我應(yīng)該是在做夢吧?!?/br> 趙安銘從未見過這樣的江夜,他猛地將江夜抱住,求道:“阿夜,我們走,我們走,好嗎?” 回去路上,江夜跟在趙安銘身后走著,如同一抹游離于世間的魂魄。到了小區(qū),謝文瑀沒有上樓,走前他對趙苗鳳說:“姐,你今晚多看著江夜點,我看這孩子狀態(tài)不太對,怕他做出什么傻事?!?/br> “謝老師,你放心吧,我會看好阿夜,不會讓他有事的?!壁w安銘說。 “謝老師,您今天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壁w苗鳳說完,拍了拍趙安銘,示意他追上江夜。 這一層就他們兩戶,一出電梯,趙苗鳳就看見兒子站在江夜家門口。 “大虎,阿夜呢?” 趙安銘撓撓頭,臉上一副自責(zé)的表情:“都怪我,阿夜叫我不用跟著進去,我還沒想好說什么,他就把門關(guān)上了,我當(dāng)時就該直接沖進去的!媽,怎么辦,阿夜會不會做傻事啊?” “先敲門,看看阿夜開不開,實在不行,找開鎖的過來撬門?!?/br> 凌晨兩點,換鎖匠用鐵榔頭砸開了鎖。 他們在江慕的房間找到了他。 江夜坐在江慕的床邊,地上有一箱零零碎碎的東西,他的手上有一個褪了色的月牙抱枕。趙安銘認出,這都是小慕阿姨送給江夜的東西,他從小就很寶貝這些小玩意?!@些東西一直被他藏在箱子里。 趙安銘走到他面前,蹲下,輕輕喚了一聲“阿夜”。沒有得到回應(yīng),他又扶起江夜的臉,趙安銘看見那雙覆著血色的眼睛沒有一絲生氣。老天把這里面所有的光彩都奪走了。趙安銘不忍心繼續(xù)看著江夜這副樣子,淚水一下子涌了上來,他跑了出去。 而江夜始終坐在地上,目光低垂,死死地抱著那個抱枕。 令他們擔(dān)心的事沒有發(fā)生,但從那天以后,江夜就再也沒開口說過話。叫他吃飯也只是吃幾口,然后繼續(xù)回江慕的房間呆著,如同行尸走rou般。不論趙安銘和趙苗鳳對他說什么話,即使故意喊出江慕的名字刺激他,他也跟沒聽到似的,好像完全喪失了聽覺。 一個月后,趙苗鳳叫趙安銘把江夜帶上車,去同安鎮(zhèn)散心。 趙安銘跟江夜說了一路的話,雖然一直都沒得到回復(fù),但看見江夜抬起頭望向窗外時,趙安銘臉上總算有了笑意:“阿夜,你從搬走后就沒回來過吧,你不知道現(xiàn)在同安鎮(zhèn)大變樣啦,還有夜市呢,我們晚上去逛逛吧?!?/br> 面包車停在瀘水河邊,叁人沿著河慢慢走。趙安銘邊走邊說話,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人沒跟上來,他回頭一看,江夜正望著街角的一處老平房。 門口的井邊拴著一只老黑狗。渾身的毛東一處西一處的黏在一起。它脖子勒著一條鐵鏈,活動范圍大概就是它的鏈條長度,吃喝拉撒都在那一圈小地方,臟的不成樣子。大老遠都能聞見那股臭sao味。它很老了,慢吞吞地挪著步子,兩只后腳深一步淺一步,應(yīng)該帶著傷。 它被拴在街口這個位置,誰過來都能踢上一腳。 江夜朝老黑狗走去的時候,趙安銘突然就想起來了,那會兒他們要搬家,城里不方便養(yǎng)狗,他們只能將小黑寄養(yǎng)在鄰居張奶奶家?!墒?,小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一開始,老黑狗還沖著江夜齜牙。等江夜蹲下來,它嗅了嗅,像是完全呆住了。 垂地的鏈條慢慢朝江夜拖動過來。 這只狗跟江夜見它時的第一面那樣瘦小,江夜看著它渾濁、歷經(jīng)滄桑的眼睛。他一伸出手,它的腦袋就貼了過來。它似乎認出了他,尾巴慢慢沖他搖晃著。 江夜輕輕撫著它的頭,眼睛慢慢的、慢慢的紅了。 “我?guī)慊丶?。?/br> “小黑。” —— 五一加更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