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趁江夜洗碗的功夫，她去隔壁串門。趙安銘跟趙苗鳳正在吃飯。林江慕走到趙安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趙大帥哥，聽說江夜有喜歡的人了？”

    趙安銘一口米飯差點沒噴出來，在座位上嗆了一會兒，他才喘著氣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趙苗鳳，然后問：“小慕阿姨，阿夜跟你說什么？”

    “他說他想談戀愛，問我同不同意。”

    趙苗鳳就問：“那你怎么說的。”

    林江慕說：“我說我沒意見，你要是真喜歡人家，就談?！?/br>
    趙安銘難得沒跳起來叫，趙苗鳳都能想出來這臭小子會說什么，無非是“你看看你，媽，人家小慕阿姨多開明?！庇只蚴恰安恍校乙惨挂粯?。江夜能談，為什么我就不行？”回的話趙苗鳳都想好了——人跟你能比嗎，你那破成績本來就不能看，再談個戀愛，我看你是大專都別想考了。

    可趙安銘反常地坐在那走神，把筷子杵在米飯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绷纸接峙牧怂幌?，他整個人往上一彈，差點沒把筷子甩飛。

    “沒想什么?！壁w安銘說，“我也沒聽他提過，應(yīng)該也是一中的吧?！?/br>
    林江慕點點頭，也走神了。

    趙苗鳳說：“我說小慕，你就由著阿夜去了？這事可大可小，阿夜還沒成年，什么情啊愛啊的，就不是他們這個年紀該做的事?！?/br>
    “你現(xiàn)在什么都由著他自己做決定，等以后有的你吃苦頭的時候。”

    林江慕?jīng)]說好，也沒說不好，說了句：“我回去了?！?/br>
    趙苗鳳看著林江慕關(guān)門離去，搖了搖頭，對沉默了很久的趙安銘說：“你別看你小慕阿姨這么溫柔，看上去很好說話，其實她倔著呢，自己打定的主意，沒人勸的了。阿夜是她養(yǎng)大的，這點他們娘倆是一模一樣?！?/br>
    趙安銘又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趙大虎，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丟床上了？”

    ——

    江夜今天是一個人。

    金倩放學后又沒控制住自己，來到了校外的那座籃球場。她原以為周五那天被江夜發(fā)現(xiàn)了，他們就不會來了。

    她一到，才看了一眼，江夜便把籃球放到地上，朝她這個方向走來。

    又被發(fā)現(xiàn)了？

    金倩想逃，腳卻死死地黏在地上。

    直到腳步停在她面前。

    “又是你？”

    江夜的唇峰很明顯，嘴唇又紅，有人偷拍他的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很多人都評論說江夜跟涂了口紅一樣。不過他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像是跟誰生著氣，唇角有一點往下壓的弧度，眉頭也鎖著。剛才打籃球打的又急又重，像是泄憤。

    看到跟學校里不太一樣的江夜，金倩心里有點開心。

    其實金倩只想偷偷喜歡著他，可今天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將深埋心底的話一股腦倒給了他。

    “江夜，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從小學開始?！毕肫鹚v解題目，每次講完都會問她懂了么，第二遍還是沒動懂，江夜都沒不耐煩，她自己卻先不好意思了。自己怎么這么笨。周圍總是有很多人請教他，她從沒看到他拒絕。她卻不想再打擾江夜學習了。自己在家里悶頭學，有些難題做了十遍二十遍，實在做不出，才會去問他。那時候，江夜再跟她講解題方法，她便能很快懂了。江夜只對她說了一句，“你進步了很多。”她一直記到現(xiàn)在。那時聽到這句話她差點哭了，她的努力被人看到了——那個人還是最喜歡的他。

    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值得被喜歡，所以她一定要告訴他。

    “江夜你真的真的很優(yōu)秀，我也會努力的，成為跟你一樣優(yōu)秀的人。”少女仰望著青春里唯一的太陽。心里涌進無盡的勇氣和力量。自己一路追逐著他的步伐，總有一天，她能光明正大站到他身邊。

    他嘴唇輕啟，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網(wǎng)上有人評論的那句話了——江夜的唇形，很適合接吻。

    “那要不要試試?！彼@樣說。

    她隱約明白他說的是什么，心臟都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腦子一陣轟鳴，她好似什么都聽不到了，腦海里循環(huán)播放著他的聲音，那要不要試試，那要不要試試……她的背全是汗，手心也濕了，她顫著手抓住自己的褲子，掐著自己大腿上的rou，一股氣提著，磕磕絆絆說出叁個字：“試什么？”

    “交往?！彼f出這兩個字。

    “??？”她直接傻了。

    她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夢中，頭重腳輕地跟著江夜走了。他走到百貨小店打電話，她傻兮兮地跟在旁邊。

    “我不回來吃飯?！彼麘?yīng)該是在跟他母親打電話。而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什么都沒問就同意了，因為江夜說完那句話就沒再說別的，只輕輕應(yīng)了聲，然后抓著話筒等了好一會兒才掛掉。

    江夜掛掉電話后，也沒等她，直接往前走去。

    她忽然又不確定了，剛才的……是幻覺吧？

    “江夜?！彼钠鹩職庾飞先?。

    “嗯。”他停下看她。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要……交往的事?！?/br>
    “真的?！彼诡^看著她。其實認真一看就知道江夜的眼睛并沒有裝著她，她也知道，今天的江夜并不怎么開心。

    或許，他只是沖動了。

    可是。

    這樣好看的眼睛盯著你看，換誰都會淪陷的。

    他們在這里分別。金倩一步叁回頭，最后看著江夜沒有任何留戀的直接離去。

    江夜在路上走了很久，他以前覺得漫無目的走路是很浪費時間的事，現(xiàn)在卻覺得這是種很好排解情緒的好方式。因為只要一停下腳步，他就會立刻陷入無法掙脫的困境中。

    晚上八點半，江夜回到家，他在廚房的垃圾桶里看見速食方便面的包裝袋，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將水槽里的鍋和碗洗了。他的手上還拎了一袋糖炒栗子。

    他敲開林江慕的門。她穿了一條粉色的睡裙，微濕的發(fā)披散在腦后，她的身上傳來沐浴露的香味。

    “給我?guī)Я顺缘?？”她看到了他手里的東西，然后有些可惜地說，“可惜我刷過牙了誒。”

    “現(xiàn)在還早。”

    “說的也是?！彼舆^栗子，順口問了一句，“對了，你今天出去什么事啊，晚飯吃過了吧?！?/br>
    本來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江夜答：“沒吃。”

    “那你都不知道跟我說的嗎？我等你一起吃就是了！”

    “小慕?！?/br>
    林江慕哼了一聲，去廚房的柜子里找泡面。

    “小慕，我談戀愛了。”江夜在她背后說。

    她踮起腳拿泡面的手頓住，然后回頭：“敢情你是跟小女朋友出去玩，樂忘吃了？”

    江夜沒否認。

    “自己找東西吃！”她肚子里不知道哪來的氣，朝臥室走，“我睡了?！?/br>
    “小慕?！彼纸凶∷?，“你不想我談，我就不談?！?/br>
    她見江夜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也認真道：“這事我沒法替你做決定，交不交女朋友是你的自由。我不會限制你的人生?！?/br>
    他“嗯”了一聲，避開她的視線，“我知道了?！蔽惨袈犞艿?，像是海浪拍到了烈日下的沙灘，只過了一會兒，所有的痕跡都消失不見。

    ——

    金倩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去學校。一整天，她都沒心思聽課，頻頻朝后望去，陳嬌嬌打趣她說：“金倩，你收斂點，太明顯了?！?/br>
    她無比失落地低下頭。江夜完全將她無視了，他似乎忘記了昨天發(fā)生的事。還是說，一切都沒有發(fā)生，只是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

    這樣連續(xù)幾天之后，金倩決定主動去問江夜。籃球場他沒去了，而平常上下課眼睛太多，她只能從體育課找機會。男生體育課下課前不用集合，江夜一般會提前回教室，她借口跟老師說拉肚子，一離開cao場就直接沖向教室。

    江夜果然在。

    她喘著氣扶著教室前門的門框。

    走到他面前，他才抬起頭來。

    “江夜。我想問你一件事……”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聽到男生們的交談聲由遠及近。她焦急地往后一望，再看向江夜時，勇氣已經(jīng)回不來了。

    她正打算放棄時，江夜對她說：“六點半，籃球場?！?/br>
    忐忑不安等到放學，臨近了，她卻不敢走進籃球場去見江夜。

    江夜在籃板前投籃，進了之后彈回他手上，再投球，這樣周而復始，他精準掌控著力度，幾乎不用挪身。她在遠處看了一會兒，就垂下頭，右腳尖劃著地面。她大概能猜出江夜會對她說什么。

    腳步近了，她低頭看著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白色球鞋。

    “金倩，對不起。”

    “你可不可以當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金倩眼睛紅了，眼淚從眼眶里涌出，滴落在自己的腳尖。其實她大可以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這樣耍自己，為什么要把她的真心踩在地上。

    看見女生因為他而落淚，江夜也沒有絲毫動容，只是沉默地等待她的回答。

    金倩擦了一下淚，抬起頭說：“江夜，你可以抱我一下嗎？”

    “你抱我一下我就答應(yīng)你，當作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江夜看著她，什么都沒說，金倩從他淡漠的目光里讀出了答案。

    “我知道了?！辈荒茉俦拔⑾氯チ耍鹳桓嬖V自己，于是她含著淚對江夜說，“江夜，我答應(yīng)你?！?/br>
    ——

    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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