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到了一點稀薄的空氣。

    “遲雪，這世界上喜歡你的人還會有很多?！?/br>
    他說。

    “也許我不會是最適合你的人。”

    “你又撒謊?！?/br>
    “我也沒辦法給你任何承諾?！?/br>
    “……”

    “但是遲雪?！?/br>
    他說。

    “我有我愛你的方式。比短暫的，脆弱的生命更長，更久?！?/br>
    當你得見河清海晏。

    站在陽光底下的時候。

    也許你會知道，因為愛你我所做的一切。

    但不知道也沒關系。

    “因為我比愛自己更愛你?！?/br>
    解凜說。

    “所以，遲雪，我把能給的一切都給你，交給你——除了我自己。”

    “我們不會在一起?！?/br>
    “……”

    “但是，我永遠和你在一起。用另一種方式?！?/br>
    第45章 （二更）“我們一家三口還沒有……

    當晚。

    遲雪無意外地失眠了一整夜。

    一直到輾轉(zhuǎn)反側(cè)至天亮,拖到不得不起床去上班時。

    手機自帶的鏡子里、照出那倆碩大的黑眼圈，仍是她最真實的心情寫照。

    好丑。

    她心里嘆氣。

    不想出去見人。

    她捂著臉。

    光是做心里建設已做了老久。

    結(jié)果最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開門，四下一看,客廳里卻壓根沒有解凜的蹤影。

    只有被子在沙發(fā)上疊得整整齊齊。如豆腐塊。

    餐桌旁邊,大波浪哈欠連天。

    桌上擺著明顯是剛買來的早餐：什么包子饅頭,餃子素面,應有盡有。一看見她，這姑娘便又熱情招呼起來,連聲喊她來吃。

    “頭兒臨時有點事要辦,把薯片仔也一起叫去了，讓我來給你帶點早餐?！?/br>
    遲雪聽得訥訥。

    心說到底是有事要辦還是為了躲她？可這些話當著大波浪的面,卻終究不好明說。

    她亦只得簡單地洗漱完,換了衣服出來,便又在餐桌旁落座,和人姑娘一起吃了頓豐盛的早飯。

    只可惜。

    也許是她臉上藏不住事，終究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是以粥沒喝兩口，大波浪突然又湊過來盯著她。

    好半天，說了句：“遲雪,你看著不太開心啊——跟誰鬧別扭了？”

    人精不愧是人精。

    她被對面說中心事,下意識連連擺手否認。

    然而大波浪滿臉寫著不信，仍然盯著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下巴。

    末了。

    竟拋出一句“炸彈”式的疑問句：“難道你和頭兒吵架了？”

    “不該吧,他會舍……他會跟你吵架？”

    遲雪被問得一口粥卡在喉嚨眼。

    最后全吐出來。

    大波浪嚇一跳，忙起身給她拍著背順氣。

    邊做好人好事,嘴里卻仍在咕噥著喃喃自語：“哦，不過這么一想就合理了……”她說，“我說今天頭兒看著像沒睡好,誰欠了他五千萬似的，還以為咋了呢……”

    哦？

    遲雪臉仍紅著，咳嗽不止。

    此時卻突然抬頭問她：“解凜今天心情不好？”

    “是啊。”

    “他……說什么沒有？”

    “別鬧，頭兒有心事怎么可能跟我們說——”

    話音未落。

    大波浪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又笑著看她：“遲雪，我說你是和人鬧別扭了吧，你還說不是。”

    所以誰說的女孩最懂女孩。

    果然一語中的。

    大波浪說完，搬著凳子，索性坐得離她近些。

    趁著解凜不在，更在遲雪面前大肆科普了一番自家頭兒從前在學校時的“光輝往事”。什么給他送水他說宿舍有飲水機啦，什么寫情書問他喜歡的類型，結(jié)果是四眼妹的小土妞啦。

    “瓶蓋眼鏡，兩個辮子，還扎著那種土掉牙的發(fā)圈來著?！?/br>
    大波浪邊說便給遲雪比劃，“你也覺得聽起來一點都不像頭兒會喜歡的類型吧？不過當年可是他親口說的——簡直傷透一堆人的心?！?/br>
    “……”

    “但是他現(xiàn)在顯然已經(jīng)轉(zhuǎn)性啦。過去的標準就不做數(shù)了?！?/br>
    大波浪說著，似安慰也似鼓勵，又拍拍遲雪的肩膀。

    “說真的！你別看頭兒經(jīng)常性沒表情，發(fā)火也很嚇人，不過遲雪，我覺得他對你真的很不一樣。真的真的很不一樣。”

    畢竟標準什么的，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看人嘛：等到真碰到了，才知道什么都可以變，只有人最關鍵。

    有遲雪作對比——

    看來頭兒的品味，這么多年來，總算也“精進”了一點。她想。

    只是，等她回過神來、打算接著這話題往下說，勸說對方不要和不解風情的男生計較，卻發(fā)現(xiàn)遲雪的臉色愈發(fā)微妙而奇怪。

    像是有點害羞。

    有點驚訝。

    然后，又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

    ……自己該不會說錯話了吧。

    完蛋完蛋。

    她心里悚然一驚，正要開口找補。

    然而下一秒。

    一貫遲鈍如遲雪，這回竟然搶在她之前出聲——且聊得是和原先完全不同的話題。全當之前那種表情沒存在過似的。

    “其實，我一直想問?！?/br>
    遲雪說：“你們到底是為什么要找陳之華的孩子？應該不止是為了那個筆記本吧?！?/br>
    “……啊？”

    “因為我看那天解凜拿到那本筆記，并沒有那種完成任務松一口氣的感覺。但我問他，他總是不說?！?/br>
    思路跳躍之快，堪稱腦回路清奇。

    以至于大波浪亦被問了個措手不及。

    差點直接把解凜和陳之華之前的交易說出口——然而，陡然想起當時自家頭兒刻意回避隱瞞的態(tài)度，她又謹慎地一頓。

    本想打著哈哈糊弄過去，以免“惹禍上身”。

    但一抬頭，她偏偏又看到遲雪認真的神情。

    只那一眼而已。

    “……”

    她卻突然意識到：遲雪現(xiàn)在并不是在試探或者確認。

    而是已經(jīng)有了篤定的答案在心里。

    是真的想要為某個人做點什么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