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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劍尋千山在線閱讀 - 劍尋千山 第136節(jié)

劍尋千山 第136節(jié)

    謝長寂描述著:“而后,一一對應(yīng),一一明白,一一模仿?!?/br>
    他無法像常人一樣,自然而然去明白所有詞的含義,疼是什么,疼過明白;痛什么,痛過才知曉。

    然而也正是如此,他對這世上之事,要么不懂,要么,便比常人懂得更深,更透徹。

    可他不是不會懂,只是懂得比他人慢。

    總要遲那么一些,晚那么一點(diǎn)。

    花向晚聽著他說這些,莫名有些心酸,只道:“你方才睡不著,也是在做這些?”

    “嗯?!?/br>
    謝長寂應(yīng)聲,花向晚好奇起來:“那你聽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感覺到了什么?”

    謝長寂聽著她的話,靜默無言,許久后,他緩聲道:“幸福?!?/br>
    花向晚一愣,謝長寂目光溫和,他抬手將她頭發(fā)繞到耳后,輕聲道:“我聽見雨聲,有如天籟;我嗅到水汽,倍覺清潤;我看見細(xì)雨、暖燈、玉蘭、長廊,都覺漂亮美好。天地靈動,萬物可愛,令人歡喜異常?!?/br>
    “喜歡這個世界?”

    花向晚聽出謝長寂語氣中的溫柔,忍不住笑。

    謝長寂想了想,應(yīng)聲:“喜歡?!?/br>
    “那就好好記住這種感覺?!被ㄏ蛲砩斐鍪?,攬住他的脖子,貼近他。

    兩人在暗夜中抵著額頭,她聲音軟下許多:“凡天道認(rèn)可之道,無一不以愛為始,以善為終。心有所喜,心有所憫,心有所悲,才會有善有德?!?/br>
    謝長寂聽著這話,他抬眸看她,黑白分明的眼微動:“不曾有人說過。”

    “那他們怎么同你說的?”

    “生來如此?!?/br>
    謝長寂平靜說著:“生來應(yīng)善,生來應(yīng)以蒼生為己任,生來應(yīng)懂是非黑白?!?/br>
    “若這么簡單,所有一切生來當(dāng)如是,”花向晚笑起來,“那世上又何來善惡呢?”

    謝長寂聽著,沒有出聲,他似在思考。

    花向晚看著他的樣子,想了想,抬手抱在他腰上,仰頭看他,打斷他的思緒:“算了,別想這些,想想以后。你這次和昆虛子鬧翻了,咱們回云萊,還能回天劍宗嗎?”

    “你到底要償還什么?”

    沒有理會花向晚虛無縹緲的假設(shè),謝長寂抬眼,徑直出聲。

    花向晚動作一頓,謝長寂盯著她:“要以死相求?”

    花向晚沒出聲,雨聲漸弱,謝長寂知道她或許又想遮掩。

    他也習(xí)慣,只是終究有那么幾分失落,他輕嘆一聲,只道:“睡吧?!?/br>
    “我想讓他們活過來。”

    花向晚突然開口,謝長寂沒想到她會應(yīng)答,他抬眼:“誰?”

    “他們”不可能只是一個沈逸塵,那必然是許多人。

    哪怕心中早有猜測,可還是忍不住確認(rèn):“合歡宮已死之人?”

    “對?!?/br>
    花向晚沒有遮掩,謝長寂皺起眉頭:“死而復(fù)生本就是逆天而行,這世上所有事都要付出代價?!?/br>
    “所以我早就準(zhǔn)備好代價了?!?/br>
    花向晚快速回應(yīng),謝長寂心上一緊。

    “什么代價?”

    “內(nèi)門弟子一百零三人,”花向晚挪開目光,不敢看謝長寂,快速說著自己的計劃,“當(dāng)年我母親都給他們打了魂印,我可以順著魂印追回他們的魂魄。找到魂魄,給他們準(zhǔn)備好身體,魂體歸位,就能讓他們回來,所以我去天劍宗取了魊靈?!?/br>
    “你要魊靈,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復(fù)活他們?”

    “兩者沒有區(qū)別,”花向晚出聲,目光極為冷靜,“你說得沒錯,這世上所有事,都有代價。所以,想要一個人生,必須有一個人死。他們欠了合歡宮的,”花向晚抬眼,平靜開口,“得還?!?/br>
    “之前我沒有足夠能力。”花向晚說著,靠在謝長寂胸口,“我可以簡單滅了九宗任何一宗,又或者是拼全力和溫容鬧個你死我活,但我沒有能力同時對抗魔主、鳴鸞、清樂、以及九宗幾大宗門。而這些人在合歡宮那件事后,早成了一塊鐵板,他們共同敵人,是合歡宮。我有任何妄動,都是滅宮之禍?!?/br>
    “所以,這兩百年我一直在努力得到他們信任,等待魊靈出世,同時在確認(rèn)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誰做的什么事。我想好了,”花向晚笑起來,“魊靈出世,魔主重病,我就打著去天劍宗的名義,將魊靈搶回來。然后殺了溫少清,嫁禍冥惑,挑撥兩宮關(guān)系,再找到師兄師姐的蹤跡,把尸首搶回來。等我用魊靈的力量,殺了他們所有人讓師兄師姐復(fù)活,我也就走到頭了,我不能真的讓魊靈禍?zhǔn)溃膊荒苷娴囊蛞患褐讲活櫤蠊??!?/br>
    花向晚神色清明,說得極為坦蕩:“所以,從我去天劍宗開始,我就給自己定好了結(jié)局。”

    說著,她抬眸看他,有些無奈:“只是我沒想到,你會來?!?/br>
    “那現(xiàn)在呢?”

    謝長寂聽她的話,便知道,她有了新的打算,不然她不會告訴他這些。

    “現(xiàn)在,”花向晚笑著貼近他,抬手覆在他臉上,語氣輕佻,“你不是來了么?”

    “鳴鸞宮這一戰(zhàn)之后,九宗肯定有很多宗門投靠,云裳會幫我拿到血令,我會順利成為魔主。到時候拿到復(fù)活逸塵的辦法,我們便能復(fù)活逸塵。”

    “之后你幫我復(fù)活沈逸塵,同我一起殺了他們,”她的言語好似妖女,蠱惑著他往地獄一起沉淪而去,“用他們的命換我合歡宮弟子的命,等合歡宮安穩(wěn)下來,咱們帶著魊靈回死生之界。謝長寂,”她看著他,目光里滿是期望,“我不想死了?!?/br>
    謝長寂不說話,他垂眸落到她胸口刀疤上。

    她的話漏洞百出。

    她怎么知道魔主會在魊靈出世時病重?

    既然當(dāng)年這些人是一塊鐵板,為什么合歡宮還能生存下來?魔主和她交換的是什么?

    溯光鏡里他們便已經(jīng)知道魔主是取走秦憫生愛魄之人,也就意味著,合歡宮之事幕后主使很可能是魔主,而魔主也是西境真正最強(qiáng)之人,可她整個計劃,對如何處理魔主卻沒有任何打算,為什么?

    他想問,卻不敢開口,他腦海里劃過一個念頭——

    另一半魊靈,在魔主那兒。

    第77章

    花向晚給冥惑種下魊靈那一夜,冥惑祈求“魊”寄生于自己的身體,這種召喚,只有魊靈才能感應(yīng)。

    而那一晚,除了花向晚奔向冥惑的方向,另外一人,就是碧血神君。

    雖然碧血神君始終沒有承認(rèn),可這世上能在當(dāng)年破開死生之界,將魊靈一分為二,附在沈修文身上不被他察覺,抹去他追蹤印之人……

    并沒有幾個。

    如果魊靈在碧血神君那里,魊靈本身被問心劍和鎖魂燈封印,能打開封印的花向晚就在眼皮子底下,碧血神君真的什么都沒做嗎?

    想到這一點(diǎn),謝長寂心頭一跳,他突然意識到什么,他不敢深想下去,匆忙打住。

    他覺得夜風(fēng)有些涼,花向晚察覺他情緒變化,掛在他身上仰頭湊近他:“怎么了?”

    他盯著她的眼睛,抬手觸碰在她疤痕之上。

    花向晚下意識想僵住身子,可是又知道絕不能讓他意識到這疤痕特別之處,于是她主動湊上去,蹭在他臉上,撒著嬌:“還想?。俊?/br>
    “這個疤,哪里來的?”

    他垂下眼眸,沒有被她把話題帶走,花向晚見他執(zhí)意要問,靠在他身上,不讓他看,漫不經(jīng)心回著話:“我不是中毒了嗎,”她說著,“薛子丹療傷留下的傷口?!?/br>
    “為什么會留在這里?”

    謝長寂難得追根究底,花向晚也沒有躲避,只道:“要換血,換血從心上經(jīng)過,再流過全身。你要好奇,再等幾年我又要換一次……哦,不用了。”

    花向晚想起什么來,頗為高興:“你給我換了一遍,又可以撐很多年,不用去血池了?!?/br>
    “換了血……”謝長寂皺起眉頭,“還不行嗎?”

    尋常毒藥,換一遍血,應(yīng)該都帶走了才對。

    花向晚知道他疑惑,耐心解答:“中毒太深入骨,要多換幾次?!?/br>
    “沒有其他辦法?”

    謝長寂思考著,花向晚笑起來:“反正薛子丹沒什么辦法,要不……”

    花向晚想想,歪著頭:“等事情辦完了,去找你師叔試試?”

    復(fù)活了沈逸塵,她沒有愧疚。

    復(fù)活了合歡宮的人,她沒有牽掛,合歡宮也達(dá)鼎盛。

    她可以跟著他回云萊,他回去求他六師叔白英梅,治好她的傷,然后想辦法徹底祛除封印她身上的魊靈。

    她描述的未來太過美好,讓他不忍去打破和追問。

    他轉(zhuǎn)頭看著她亮晶晶的眼,沒有出聲,花向晚見他神色異常,眨眨眼,忍不住問:“你到底想問什么?”

    謝長寂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后,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溫和道:“睡吧。”

    兩人一起躺下,感覺花向晚在懷中,謝長寂聽著窗外風(fēng)雨之聲,好久,終于開口:“晚晚?!?/br>
    “嗯?”

    “我們生個孩子吧?”

    聽到這話,花向晚動作一僵。

    她從來沒敢想這件事,她沒想過未來,更不敢想如何承載另一個生命。

    而謝長寂看著夜色,他沒有要她此刻就給出答案,甚至于,他并不需要她的答案。

    因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如此卑劣。

    他竟然會幻想著,有一個孩子,或許……或許就能留住她。

    可這個想法連他自己都想唾棄,卻又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安撫自己的辦法

    他茫然看著夜色,遮掩著心中那些自私和焦躁,半真半假描繪著美好的盛景:“我們可以陪他一起長大,陪他做好多事,死生之界太冷了,我們留在西境也好,或許可以去云萊南方,咱們以前去過是,你說你喜歡,我們在那里定居,也好?!?/br>
    這句話出來,花向晚終于意識到他突然要求這件事的真正含義。

    他在害怕。

    他太聰明,以至于有太多危險,哪怕不清楚,他都知道它們的存在。

    他始終沒有辦法相信她的話,被騙過太多次,說被騙無所謂,也就失去了真正信任的能力。

    花向晚靜靜躺在他懷中,她思索了好久,伸出手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