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郡主回來了 第23節(jié)
胡王升太陽xue一跳,額頭上浮起針扎一般的疼痛來。 第37章 出征 (倒v最后一章)她想去送送表哥…… 自竇老夫人的院中出來, 胡王升被秋芝帶去了花園。 善蘭瓊正在這里等他。 她立在瑟瑟寒風(fēng)中,風(fēng)拂過她裙下,背影看起來格外纖弱。聽到他的腳步聲, 轉(zhuǎn)過身來, 如畫的眉眼籠著愁緒, 緊緊蹙著眉, 我見猶憐。 胡王升卻在原地站定,不再靠近了。 秋芝遠(yuǎn)遠(yuǎn)避開, 背過身去, 想讓二人獨(dú)處。 善蘭瓊看到他停下了腳步,與自己隔出一段距離, 指骨被她攥得發(fā)疼, 眼淚滾出眼眶, 再也控制不住思念, 主動奔向他,幾步撲進(jìn)他懷中。細(xì)細(xì)的手臂在他背后交錯,緊緊纏縛著他的身體。她急迫地希望胡王升還能用從前的眼神看自己,心就像被懸吊在半空中, 總沒有著落。隱隱感覺到, 兩人之前已經(jīng)豎起了一堵墻,他甚至有些躲避自己。 胡王升扣著她的手臂, 輕輕將她拉開, 放下手,沉默一會兒才說:“我與阿瑜, 在通州成親了。” 他如此直白,驚得善蘭瓊不知該做何表情,怔怔地落下僵硬的手臂, 抬頭望向他。 胡王升卻一口氣說了下去:“在通州時我意外失憶,為阿瑜所救。我們二人已經(jīng)成婚,只是當(dāng)日我再次受傷,因而得以恢復(fù)過去的記憶。” 這一場大病,他終于回憶起了成親那一日的畫面,自己將穿著大紅喜服的竇瑜從喜轎中背了出來,彼時的心境是緊張且喜悅的,跳動的心口牽得他雙手發(fā)麻。但其實(shí)他與竇瑜并未來得及拜堂,可這又有什么差別呢?若非后來他因?yàn)轭^部再次遭受重?fù)?,記憶混亂殘缺,醒來后不愿承認(rèn)……那日在場的人其實(shí)都默認(rèn)了他們二人已經(jīng)禮成。 但秦珠不能是竇瑜,不能是阿琦的親meimei。 胡王升倏爾失落一笑。 “所以,”善蘭瓊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眼中淚光閃爍,顫抖著問,“所以你與我坦白此事,是決定要娶阿瑜么?” 她艱澀說著:“……娶我的親meimei?!?/br> 胡王升唇色慘白,苦澀又堅(jiān)定道:“我不會和她在一起。上天只是開了一個玩笑,如今一切回到了原點(diǎn),回頭無益?!?/br> 善蘭瓊試圖去拉他的手,呆呆地問:“那我們呢?” 胡王升自她手中緩緩抽回了自己的手。 作出決定后他輕松了許多,認(rèn)真道:“往后你有任何難處都可以來找我,我拼盡一切也會幫你。但我若與你在一起,以后又該如何面對你們姐妹二人?!?/br> 他看到善蘭瓊一直在流淚,雖不忍心中卻又覺得解脫。 善蘭瓊抬手抹了一把淚,垂頭哽咽著說:“我……我本也是想告訴你,善家欠了劉家許多,我既然占了這副身子,也誓要代善娘子償還,嫁進(jìn)劉家的?!?/br> 胡王升沒有說話,半晌,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 “天意弄人,我不怪你?!鄙铺m瓊喃喃說著,又踮起腳,合著眼湊近胡王升唇邊,睫毛像蝴蝶翅膀般飛速震顫著。兩人呼吸相接,胡王升卻微微一側(cè),躲開了她。 善蘭瓊?cè)讨邼龅竭@種地步,結(jié)果被他無聲拒絕,呆怔著,淚還掛在腮上。回神后她羞愧難當(dāng),緊咬著下唇幾乎咬出血來,與他擦身而過,快步逃離了。 另一邊胡老夫人命府中下人套了車,氣勢洶洶趕來竇家,還未及下車就在大宅門口看到了正攜著下人往外走的竇瑜。 竇瑜一直記著表哥的話,在外寸步不離云寧,隨行也帶著許多護(hù)衛(wèi)。 “你——”胡老夫人踩馬凳的腳一時沒能站穩(wěn),身體歪斜,驚得婆子們圍攏過來攙扶,吵吵嚷嚷地?fù)碜饕粓F(tuán),吸引了竇瑜的注意。 佰娘跟著瞧了一眼,低聲道:“胡老夫人怎么來了?” 竇瑜搖搖頭,抬腳走近,隔著兩三步遠(yuǎn)同胡老夫人見禮。 胡老夫人搡開礙事的婆子,撫了下前襟,肅著臉站穩(wěn)。在她身后張望了一下,卻沒見到自己的孫子,凝目向她,冷淡問道:“攀玉呢?” 竇瑜莫名,疑惑地問:“胡大人來過?” 胡老夫人示意她向后看,門口其中一座石獅旁,停了另一輛胡家的馬車。車夫也才發(fā)現(xiàn)胡老夫人竟也跟著來了,畏縮著跑過來跪下同胡老夫人見禮。 胡老夫人懶得理會下人,正欲端起長輩架子訓(xùn)誡竇瑜,下一瞬卻又看到了自府門向外走出的胡王升。 冷哼一聲:“還要同我裝傻么?”瞧竇瑜不似生病之狀,更覺得是她是故意將自己孫子騙來,愈發(fā)不喜,刻薄道,“不是說生病了?我看分明康健得很,當(dāng)真是謊話連篇!” 云寧不悅抬眼,看向胡老夫人。 “胡老夫人慎言!”佰娘擋在竇瑜身前,怒目而視。就算是長輩,也不該以如此嚴(yán)重的用詞來詆毀小輩。 竇瑜不急不氣,遇胡老夫人無理取鬧,也只淡淡回道:“我確實(shí)不知胡大人今日來了府上。當(dāng)下還要出門,老夫人自便吧?!?/br> 胡王升聽清了祖母的話,疾步下了臺階走近。 “祖母!”他拔高了嗓音,語氣中帶了責(zé)備之意,又難堪地說,“我不是來見阿瑜的?!?/br> 他沒有看向竇瑜。竇瑜也沒看他,自顧自上了自家的馬車。坐進(jìn)車內(nèi),佰娘還在小聲抱怨:“這可還是在咱們家門口……胡老夫人當(dāng)真過分?!?/br> 聽說胡老夫人年輕時脾氣就奇大,到老了,也是個臭脾氣的老太太。她身份又高貴,與太后親厚,等閑人真是不敢惹她。 竇瑜卻滿心都是自己今日的計(jì)劃。三皇子領(lǐng)兵出征,街上必定熱鬧不已,這等場面她還從未見識過。而且城中有座浮金樓臨街而立,在樓上正好能看到出城的隊(duì)伍。 她想去送送表哥。 胡老夫人被孫子嚇了一跳,沒想到會被他厲聲反駁,一時啞了,重重甩袖,背過身去。胡王升嘆了口氣,扶住祖母的肩,無奈道:“孫兒不孝,讓您擔(dān)心了。莫?dú)鈮牧松碜?。?/br> 車夫揚(yáng)起馬鞭抽打著駕車的馬,沉沉的車輪滾動起來,發(fā)出吱呀聲。他慢慢抬起頭,視線追著漸行漸遠(yuǎn)的竇家馬車。 胡老夫人回頭看他,見他臉色依舊不好,心疼壓過了怒氣,長嘆著說:“算了!回家吧!” “孫兒還有公事要辦?!焙跎瓜卵?,微微避開祖母審視的目光,扶她往馬車邊走,“您先回去吧?!?/br> …… 奉都城從來繁華,今日今時更盛。燈市已近尾聲,棚樓依然嶄新高聳,花燈交錯繚亂。沿街樓上有樂伶人奏出征曲,街中有舞伶人穿彩衣,面扣辟邪面具跳凱旋舞,以祝兵士不日凱旋。 因已成出征日的習(xí)俗,上街湊熱鬧的眾人也會效仿舞伶人買一張辟邪面具戴上,一直戴面具的云寧混在其中倒不顯得突兀了。 他緊緊跟在竇瑜身后。 竇瑜在街上偶遇了沈嘉,兩人都驚喜不已,相伴游街。街上的人實(shí)在太多了,護(hù)衛(wèi)沒有貼身跟隨,沈嘉身邊只跟了兩個侍女,竇瑜身邊也只有佰娘和云寧。 兩人就像兩條靈活的游魚穿梭在行人間,隨侍跟得吃力,唯獨(dú)云寧身手輕捷靈敏,只落后一步的距離。 沈嘉興致勃勃地在一個花燈攤前停駐了腳步,竇瑜只想趕去浮金樓,又不忍掃了沈嘉的興。她隨手在燈上撫過,并沒有掏錢買下的意思。不過也是巧,這樣任意一碰,花燈晃悠悠轉(zhuǎn)了半圈,露出后面的圖畫,恰好是小貓抓花球。 她不免多看了幾眼,想到什么,在面具之下笑得眉眼彎彎。 街上所有人都戴了面具,但遮不住小娘子們婀娜的身形。待竇瑜沈嘉一走,方才兩人碰過的花燈就都成了搶手貨。 原本一青色衣衫的男子已經(jīng)追隨而來準(zhǔn)備掏錢了,卻忽然被另一人搶了先。那人伸出手將銅錢壓在燈旁的案上,低聲道:“這燈我要了。” “哎?你這人懂不懂先來后到?。 ?/br> 隔著面具,胡王升也拋棄了一向的克制,不去看旁邊人的表情。與青衫男子同行的人看出此人非富即貴,不想惹事,強(qiáng)拉著同伴走了。 胡王升將燈提在手上,在街上慢行。 終于到了浮金樓上,竇瑜點(diǎn)了視野最好的雅間,趴在窗欞旁,遠(yuǎn)遠(yuǎn)望著長長的隊(duì)伍。兵士皆著甲衣,步履整齊,肅穆威嚴(yán)。最前方是騎兵,中間打頭的三皇子戰(zhàn)袍十分醒目,但竇瑜的視線只在他身上一掃而過,久久落在旁邊的郭素身上。 他的戰(zhàn)甲并不起眼,一手勒著韁繩,身形卓然高大,襯得三皇子有些瘦弱。 沈嘉對出征的隊(duì)伍并無多少興趣,坐在桌邊喝茶吃點(diǎn)心,隨口道:“過些日子又是圣齋會了,皇后娘娘都會去,想來又躲不過,要在寺里整整住上七日!” 第38章 風(fēng)雨欲來 新章,晚上還有一更?!?/br> 新年方一過, 日子便游走得飛快。圣齋會定在驚蟄,提前多日宮里宮外就開始了籌備。 皇后鳳駕親臨,這等榮耀于恩扶寺來說也是一年一度, 早早預(yù)備下貢燈、香燭、齋飯, 以及分發(fā)各高門大戶的佛帖。竇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竇瑜被接回奉都后一直到禁足, 這期間可以說是什么盛事都沒能趕上。 佰娘小心翼翼地問過了四奶奶賀存湘,需要如何準(zhǔn)備。她們到時候還要在寺里住七日, 既怕東西帶得不足居住不便, 又怕帶得多了過于顯眼。 賀存湘幫著列了張單子,叫佰娘照著準(zhǔn)備。佰娘自然感激不已, 疊聲謝過。 普通百姓近半月只能在恩扶寺最外端的小殿中上香拜佛。但也不乏想要看熱鬧的, 只是四周有官兵把守, 將整座恩扶寺圍成了鐵桶, 無閑雜人等敢輕易靠近。 除奉都全城關(guān)注的圣齋會之外,這期間還發(fā)生了一樁大事。 劉仲山上吊死了。 單論起他的出身或才名,即便身死,似乎也驚不起太大的議論聲。芝麻大小的官職, 尋常的樣貌, 沉默寡言的性格……集此于一身的劉仲山不過是天子腳下的奉都城里一粒若有若無的塵埃。 但他堅(jiān)持迎娶善家娘子的舉動,在私下, 尤其是各家夫人娘子口口相傳間頗有美名。 在這樁慘事發(fā)生的前幾日, 還曾有人撞見他路遇嬌美娘子,結(jié)果隔著十來步掉頭便走, 那娘子喊他數(shù)聲,他卻像躲狐妖一般步履如飛。還未成婚,便對未婚妻忠貞得不得了, 同僚都笑話他,他也只靦腆不言。 如今對于事端的起因,廣而流傳的說法是劉母刻薄。據(jù)傳言,善蘭瓊無故失蹤了幾日一事不知怎么傳進(jìn)了劉母的耳朵里。從前極為支持兒子迎娶善蘭瓊的劉母態(tài)度大改,無論如何也不肯應(yīng)允善蘭瓊過門了。 劉仲山侍母至孝,苦苦懇求幾日無果,試圖以絕食相逼迫,誰知劉母跟著他一起絕食。他身體強(qiáng)健,劉母卻體弱多病,生生餓了三日險些丟了性命。于是無可奈何的劉仲山面容憔悴,失魂落魄地登門去錢家退了婚。自錢家大門出來,對著緊閉的門扉拜了三拜,當(dāng)日夜里就在房中上吊自盡了。 但也有一些不同的聲音。善蘭瓊正得長公主徐月的青眼,出入相隨,劉家那樣小的門戶,怎敢得罪公主?可又有人反駁,那劉母是學(xué)來了早亡郎君的迂腐,最看重女子清白,聽信善娘子失蹤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這才瞧不上她了!他們劉家過去敢堅(jiān)持與善家的婚約,連得罪圣上都不怕,難道還怕得罪公主嗎? 這些事都是沈嘉從她的母親那兒聽來的,在夫人貴女間傳揚(yáng)得厲害,沈嘉夸張地說:“也就是你,整日憋在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 竇瑜沉默半晌。其實(shí)她是聽說過這件事的,善蘭瓊?cè)缃癫蛔≡阱X家,而是留在竇家居住,起初府里也隱隱有風(fēng)聲。只是祖母和母親都格外維護(hù)善蘭瓊,叫人綁了幾個私下議論的,狠狠打了一頓攆出府去,以儆效尤。此后就無人敢再提此事了。 沈嘉輕輕撞了下竇瑜的手臂,忍了又忍還是好奇地問:“長公主為何要收善娘子做義女?。俊庇芯湓捤龥]敢提,外面也有不太好聽的笑語,說錢家好似把女兒送給長公主了,直接當(dāng)了竇家八娘子一般,光明正大長住著。 竇瑜也不知緣由,仔細(xì)思考片刻,道:“興許是對了眼緣吧?!?/br> 眼緣這件事真是不好說。她雖然是母親十月懷胎所生,卻總也不得她喜愛,無處說理,只剩無奈。 竇瑜心境平和,將求來的平安牌掛在樹上。 而沈嘉求的是姻緣牌。她有些羞澀,悄悄繞到樹的另一端墊起腳小心仔細(xì)地掛穩(wěn)。 表哥已經(jīng)出征半月有余了。竇瑜合著手,站在樹下靜靜祈禱。 巴舒族常年掠邊。而今年嚴(yán)重的雪災(zāi)令牛羊牲畜凍死無數(shù),食物貧乏,也讓他們的掠邊行徑愈加頻繁,邊城苦不堪言。蘇青早已反叛,與其狼狽為jian,再加一個河北趙野,大周幾乎三面受敵。 但仰賴于過去幾代積攢下的兵力,大周軍依舊有與這幾股勢力一戰(zhàn)之力,令他們輕易不敢來犯,只敢?guī)状稳瑂ao擾各州。 青虎將軍王射風(fēng)鎮(zhèn)守東南,他不似這幾方勢力對奉都虎視眈眈,反而對大周忠心耿耿。誰知在他勢力影響下的嘉州忽遭巴舒等部來犯,諸將失利,扼要啟源迅速失陷,被改名“別赤”,在巴舒語中乃“豬籠”之意,極盡侮辱。 在經(jīng)過幾日仔細(xì)籌劃了嘉州如今的形式后,大周方才整軍出征。 如今前方也有捷報(bào)傳回。有一猛將郭素得以憑此戰(zhàn)顯名,率兩千驍騎夜襲巴舒牙帳,巴舒大王子圖木格聞信遁走。后郭素與青虎將軍王射風(fēng)會師,合力追擊,很快圖木格被擒。 竇瑜與有榮焉,想到這份捷報(bào),再次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來。 添福殿太過偏僻,這處后院幾乎無人過來。竇瑜和沈嘉兩人又略坐一會兒,說了幾句話,有小僧來請,說皇后的鳳駕已經(jīng)到了寺門前,齋會即將開始。 她們趕過去的路上還遇到了梁六娘。梁六娘穿了件粉紅色的衣裳,狐皮帽和狐毛披風(fēng)雪白明亮,不見一絲雜色,腰間珍珠鑲帶,綴著林林總總不知多少珠玉編作的腰飾。她正乖巧地抬手扶著皇太子的母親樂安太子妃,太子妃偏頭看她時神態(tài)溫和親昵,二人仿佛親母女一般親熱。反倒是梁六娘的生母落后半步,神色恭謹(jǐn),亦步亦趨。 竇瑜和沈嘉在拐角處停了一會兒,等她們進(jìn)門了,沈嘉才小聲感慨說:“梁家如今就剩六娘一個娘子了,宮里賞賜多,皇太孫的母親也常有賞賜送去梁家,都盡數(shù)堆在了她身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