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然而,一個月過去,連比霍鑫泓傷得更重的司機也已開始下地復(fù)健,他卻依然昏迷不醒,無法不令人擔(dān)憂。 故聽到醫(yī)生的話,安靜屋中的幾人吊著的心才緩緩放下。 那他什么時候能醒來? 幾乎問了沈醫(yī)生一萬遍,霍嘯云握緊拐杖,兩眼直勾勾盯著她,心急如焚: 我們還能做些什么? 只能說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熟悉霍嘯云的性格,沈醫(yī)生沒有流露出半點不耐煩,緩聲解釋: 接下來可以多給他按摩xue道,促進血液循環(huán),多外出曬太陽,都會有幫助。 如果不介意,可以教我按摩的手法嗎? 一直乖巧站在角落的今淼忽而開口: 橫豎我在這里也沒什么事,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聽見他的話,一時屋內(nèi)其他人反應(yīng)各異,有猜忌有疑惑,偏鮮見認(rèn)同或感謝。 對于這些不友善的目光,今淼倒不在乎,比起與一堆心思的霍家人相處,他更喜歡跟安靜的霍鑫泓一起;若上天垂憐,丈夫真的奇跡般醒來,說不定會念在他沒功也有勞,兩人好聚好散。 當(dāng)然可以呀,我這邊還有教學(xué)影片,稍后一并傳給你們。 溫和地朝今淼點了點頭,沈醫(yī)生吩咐一邊的護士: 等會麻煩王護士留下,給今先生演示按摩的方法,細致些。 安排妥當(dāng)后,沈醫(yī)生到書房給霍嘯云作體檢,屋內(nèi)便只剩下今淼和護士,以及沉睡的霍鑫泓。 悄悄松一口氣,今淼輕步走上前,在床邊站定。 這一個月以來,霍鑫泓均靠輸液和推葡萄糖維持生命,以致他的臉頰稍微顯瘦削,但奇異的是并沒有顯出過多病態(tài)的虛弱,仿佛只不過是暫時的安眠。 霍家是華國人,但霍鑫泓與霍鑫言兄弟的母親是愛爾蘭人,因此霍鑫泓發(fā)色也隨了mama,是半卷的淺棕色短發(fā);他天庭飽滿,鼻梁高挺,兩道濃眉隱隱透著凌厲;濃密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勾勒出堪稱完美的眼線,服帖地覆在下眼瞼,落下一片極淡的陰影;兩片薄唇緊抿成一條線,下巴的弧度流暢優(yōu)雅,可謂是兼具中西優(yōu)點的長相。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這句詩不由自主浮現(xiàn)在今淼腦海,上輩子出身貴族,他也曾見過不少所謂天潢貴胄,可見了霍鑫泓以后,他竟覺得,比起眼前人,那些人就像猴子披官袍,滑稽可笑。 請問,我該怎么做? 回過神,今淼微微側(cè)過頭,輕聲請教站在自顧自在一旁忙著玩手機的護士。 這是xue位圖,不過就你能看懂么? 用余光瞟了今淼一眼,王護士半倚在凳旁,嘴角斜向上扯了扯,鼻子哼了一聲: 橫豎現(xiàn)在屋里沒人,別裝了,歇著吧。 極輕地皺了皺鼻子,今淼按捺住怒氣,冷靜問: 抱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裝個毛線, 大喇喇坐下,王護士翹起二郎腿,隨手把圖紙甩到桌上,皮笑rou不笑道: 有手有腳的大男人,為了錢寧愿嫁給個活死人守活寡,嘖,世風(fēng)日下。 請您放尊重一點。 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今淼退后一步,撿起圖紙,冷笑反問: 我與霍家充其量不過各取所需,難不成,其實你想跟我換? 坦白而言,要說今淼對霍家一點不滿也沒有,那是騙人的。 即使在今淼成長的朝代,找人沖喜在一般人眼中也稱不上什么光彩的事,娶的一方是仗著家里有錢有勢,嫁的則大多是生活過不下去,無法選擇。 正如在現(xiàn)今,霍家也是仗著拿捏住今家的把柄,才迫使今家把兒子賣來沖喜。 若今淼的志向是當(dāng)一個米蟲,或許嫁入霍家會是一份美差,可偏偏他不是。 你! 濃妝艷抹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王護士一腳跺在地上,像跳梁小丑,怒極反笑: 起碼我不是出來賣的。 對,出來賣的可沒你演技好。 好整以暇坐下,今淼眼珠一轉(zhuǎn),似笑非笑: 我既然擔(dān)了霍先生的丈夫這個虛名,至少該做的一樣沒落下;而你,剛霍家人在的時候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口一個霍先生叫得甜;等沈醫(yī)生一出去,不但半點實事沒做,只會對我冷嘲熱諷,你怎么不去表演變臉? 是那又怎樣? 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今淼不過是個家族棄子,王護士自然也不把他反正眼里,聲音不自覺提高: 你以為你在這里算個東西?能把我怎樣? 我確實不能把你怎樣。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今淼仰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指了指不遠柜上的裝飾品,好心提醒她: 但看到房里錄像的人可不好說。 什、什么? 前一秒耀武揚威的王護士頓時像個漏氣的皮球,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往今淼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馬上心虛地回過頭,似被燙到一樣從椅子上彈起,滿腦子快被懊惱淹沒: 她怎么就沒想到,霍鑫泓沒有行動能力,為了防止有人加害他,房里裝攝像頭再正常不過! 那不就意味著,她剛才一舉一動遲早得被霍家人知道?! 與此同時,看監(jiān)控的駱斌在今淼指向攝像頭所在的方向時,心內(nèi)震撼不已: 霍鑫泓房里有兩處攝像頭,一款是為敷衍霍嘯云而設(shè),另一款則是最精密的微型款,只有他與霍鑫泓本人知道,除非是專業(yè)人士,很難發(fā)現(xiàn)。 而今淼不但準(zhǔn)確指出后者的位置,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看向攝像頭時的眼神,如同經(jīng)驗老道的獵人,竟讓駱斌有種自己才是被追捕一方的錯覺。 從小接受一等一的安保訓(xùn)練,大場面駱斌見過不少,可今天,居然被一個黃毛小子給唬住,看來今淼的底細有必要深挖。 那個,今先生,我剛才全是開玩笑的,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哆嗦著腿走近今淼,王護士面白如紙,眼眶都紅了,強顏歡笑: 我這就給您一步步演示,您要是有哪里不清楚,請隨時開口。 輕嘆了一口氣,今淼素來不屑打喪家犬,站起身平靜道: 那就麻煩你了。 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手不自覺顫抖,王護士當(dāng)下還哪有適才那副刻薄嘴臉,反低聲下氣求今淼: 您能不能請霍先生高抬貴手? 如果我有哪里做的不對,也請你指出。 默默記下王護士推拿的動作,今淼邊依照她的指示,試著在霍鑫泓的另一側(cè)小心模仿,邊漫不經(jīng)心說: 只要你認(rèn)真對待護理的工作,我相信霍爺爺是講道理的人,何況你跟在沈醫(yī)生身邊應(yīng)該有一段時間,證明你是有真本事。再者,你所說的都是事實。 以為今淼還在記仇,王護士嚇得幾乎要哭出來:對不起,我 不過,我希望霍大公子能快點醒來,這是真心,不是裝的。 凝視著霍鑫泓的睡眼,今淼溫和地握住他的手,不知為何有點低落: 相信大家都這么想的吧。 經(jīng)沈醫(yī)生仔細檢查,霍嘯云的身體沒有大礙,老人難免有點小毛病,沒到晚上便和跟驚弓之鳥一樣的王護士離開。 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晚飯過后,今淼照著沈醫(yī)生傳給他的視頻,邊給霍鑫泓做推拿,邊自言自語: 你要是也不想跟一個陌生人共處一室,就快點醒來,我會很感激你。 根據(jù)霍家和今家的約定,只要霍鑫泓醒來,今淼隨時可以恢復(fù)自由,當(dāng)然,兩家人心里明白,這很大可能是一句空話。 今淼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干凈白皙的手背如同光滑的羊脂玉;在前世,這雙手能調(diào)出令各家貴女爭破頭的奇妙熏香,也能提刀上陣,殺得敵兵聞風(fēng)喪膽。 他按壓xue道緩慢精準(zhǔn),霍鑫泓久睡乏力的肢體在刺激下,漸漸從酸脹到溫?zé)?,像是被一股股暖流沖刷,令人在不知不覺間感到愜意和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淼恍惚之間,似乎看見霍鑫泓的眼皮滑動了一下,不禁連眨了好幾下眼,心里撲通亂跳,不住告誡自己: 穩(wěn)住,說不定只是眼花。 半夜,假寐的霍鑫泓慢慢坐起身,看向一旁熟睡的今淼,若有所思片刻后,向攝像頭的方向隱蔽地打了個手勢 ※※※※※※※※※※※※※※※※※※※※ 今淼:睡什么睡,起來離婚! 霍鑫泓:離婚是不可能離婚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離婚,只能想方設(shè)法哄老婆這樣 第4章 淼少爺,早上好。 隔天早晨,今淼一下樓,隨即被廚房前的閆伯叫住: 昨晚沈醫(yī)生跟我說,考慮到王護士的專長在別處,她決定換一個更有經(jīng)驗的護士,等下就安排人過來。她會給大少爺做物理治療,如果你有需要,也可讓她再示范一次按摩的手法。以后你有哪里不清楚,可以直接問沈醫(yī)生,我剛才自作主張,把你的聯(lián)系方式給她了。 腳步一頓,今淼抿了抿嘴,看了眼冷清的飯廳,應(yīng)道: 好的,我知道了。爺爺今天也不到樓下一起吃早飯嗎? 老爺他去公司處理些事情,一早出發(fā)了。 垂下眼,閆伯似乎無意談?wù)撨@個話題,轉(zhuǎn)念道: 對了,老爺讓人給大少爺新買了一些香薰精油,你等下若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至今距車禍已一個多月,據(jù)聞在事發(fā)前,霍鑫泓親自成立了新項目組,一切正蓄勢待發(fā),現(xiàn)在不得不擱置。 換著一般公司,總經(jīng)理發(fā)生意外,勢必會令集團內(nèi)外產(chǎn)生不少動搖。 但霍氏則不同,首先是因為在事故隔天,其時被派往海外開拓市場的霍逸海公開表態(tài),他會是兒子鑫泓最大的后援,無論如何都會支撐住霍氏。 除外最重要的,還要數(shù)霍嘯云親自到公司主持大局,穩(wěn)定人心。 不過,霍嘯云的做法也引起不少人詬病,明里暗里有不少聲音指責(zé)他不愿放權(quán)。 知道了。 閆伯同樣沒有提起第一天的事,今淼倒是已心里有數(shù),隨口說: 如果不介意,等下護士來完之后,我可以推霍先生去花園散步嗎? 當(dāng)然,有需要的話我會讓人幫忙。 感激地看了今淼一眼,閆伯松一口氣,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看到身后的人影愣了愣: 二少爺,你起來了,我這就讓陳姨上早餐。 向閆伯點了點頭,站在樓梯邊上的霍鑫言沒有說話,徑自走下樓,在飯桌旁坐下。 早上好。 在與霍鑫言隔開兩三個座位的地方坐下,今淼抬頭看向窗外,自言自語般說: 今天陽光很好。 聽閆伯說,你還對香薰有研究? 聽見霍鑫言的聲音,今淼回過頭,向他露出一個友善的淺笑: 不過是感興趣,研究稱不上。 我就好心提醒你,不要被老頭子當(dāng)免費苦力了。 漫不經(jīng)心端起面前的咖啡,霍鑫言沒有看今淼,而是盯著窗外湛藍的天空: 在他眼里,每個人都是棋子。 見今淼沒有說話,霍鑫言哼了一聲,晃著咖啡不緊不慢道: 告訴你,老頭子跟其他人一起吃飯的次數(shù),一年不會超過十次,他做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你愛信不信,等著看吧。 謝謝小叔的提醒。 心想這對爺孫可真有意思,今淼不打算對這個忠告發(fā)表意見,不動聲色扯開話題: 剛才提起香薰,我正好有件事想請教你,不知道霍大少爺平常喜歡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皺了皺眉,霍鑫言不懂他為何問這個,想了想,猶豫答道: 據(jù)我所知,大哥他對香薰沒有偏好,在出事之前幾乎不用。香水他倒是有,你可以翻翻他的衣柜,印象中都是偏干凈清淡。 前天今淼曾無意中擺弄過霍鑫泓書桌上的一瓶香水,他幾乎是一打開便愛上: 清新的木質(zhì)香氣作主調(diào),給人感覺溫柔穩(wěn)重,如同置身廣闊山林。 原來是這樣。 心中有數(shù),今淼低下頭,不由自主又想起那瓶有問題的精油: 如果他沒聞錯,里面主要香料有檸檬草、香茅油、豆蔻等,全是濃香,跟霍鑫泓的喜好大相徑庭。 你說你對香薰不過是感興趣,為什么閆伯會讓你去看? 瞄了今淼一眼,霍鑫言神色復(fù)雜,語氣不知不覺又變得咄咄逼人: 難不成老頭子認(rèn)為那些精油有問題? 我只是一個剛來幾天的外人,怎會知道爺爺?shù)南敕ā?/br> 眼角余光注意到捧著早餐走過來的傭人,今淼輕咳一聲,含糊應(yīng)付: 在學(xué)校時,我念的是精細化學(xué)專業(yè),將來如果可以,也希望往那方面發(fā)展,所以自告奮勇想多了解。 話是這么說,可惜這個世界的今淼念的是一所名不見經(jīng)傳的野雞大學(xué),除了勉強混到學(xué)位文憑外一無是處,用他導(dǎo)師的話說: 今淼以后只要不從事本專業(yè)工作,就是善待這個世界。 哦 顯然沒打消心里的疑惑,霍鑫言說不出哪里不對,悻悻道: 芳香療法雖然不能代替?zhèn)鹘y(tǒng)治療,但從臨床上應(yīng)用來看確實有一定的幫助,不過我就給你個建議,大哥不喜歡太重的香味。 是嗎? 拿勺子的手一頓,今淼意外發(fā)現(xiàn),當(dāng)霍鑫言談?wù)撈鸶赧毋嘘P(guān)的事時,分外認(rèn)真;瞥見傭人已退回廚房,他故意放輕聲音試探問: 那小叔比較推薦哪種? 推薦?沒有,我對這方面完全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