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語速極快，“我知道是我有愧于你。但是我對你的愛都是貨真價實的啊?！?/br>
    都這個節(jié)骨眼兒了，他還在說謊。

    “還有, 那天她去學(xué)校找你的事情，我也并不知情。要是我知道，肯定不會容許她這樣放肆的欺負(fù)你。”

    他停了幾秒，聲音微顫，試探性的問，“所以，還請您高抬貴手……”

    她要如何高抬貴手？

    這話說出來，倪清自然是有些發(fā)懵的。

    但是，對于朱圍這樣的人，她還是逞強(qiáng)著說，“高抬貴手是不可能的，你自己犯的錯，自然會有報應(yīng)?！?/br>
    說完，她果斷摁下了通話結(jié)束。

    掛斷電話的那幾秒，朱圍的嘴巴里還在念叨著，“還請你在程氏集團(tuán)面前幫襯幾句……”

    只是倪清卻沒聽清了。

    掛斷電話，倪清順手把朱圍拉入了黑名單。

    回顧朱圍的一貫作風(fēng)，倪清的手指猶豫幾秒，給手機(jī)開啟了勿擾模式。

    果然，朱圍不死心。

    一個小時后，她的電話被打爆了，不同的電話號碼打進(jìn)來，共計102通。

    面無表情的盯著通話界面，倪清的腦子里突然冒出朱圍剛剛說的話。

    “陳氏？”

    她喃喃自語，嘴角在不經(jīng)意間勾起一個弧度。

    也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

    時間一晃，到了晚上。

    倪清在浴室里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又喝了杯熱牛奶，鉆進(jìn)被窩。

    周圍很安靜，她很快便進(jìn)入夢鄉(xiāng)。

    那天，她做了一個夢，一個漫長而又無比真實的夢。

    “哈。”

    “哈。”掐腰喘著粗氣，倪清站在cao場跑道上。

    汗?jié)竦囊暰€里，她不斷被人超越，隨之而來，是謾罵和指責(zé)。

    她發(fā)懵似的轉(zhuǎn)臉，發(fā)現(xiàn)周圍的觀眾全都站起來，圍住自己，破口大罵。

    有一瞬間，她產(chǎn)生錯覺，覺得自己身處于遠(yuǎn)古時期的角斗場，而她，則是被下注的獸類。

    其他選手漸行漸遠(yuǎn)，她是賽場的最后一名，引來無數(shù)觀眾嘲諷。譏笑聲中，倪清無力的停下腳步，她像一只快溺死的魚，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空氣。

    陡然間，有一個人從背后握住她的手。

    五指相扣的剎那，倪清下意識抬頭去尋他的臉，只是那陽光耀眼，叫她怎么都看不清。

    垂下眼簾，她只覺得他的手那么大，那么有力，那么叫人安心。

    最終，他們共同跨過終點。周圍的一切，包括他，全都消失殆盡。

    “叮鈴鈴。”鬧鐘響起。

    夢醒了。

    倪清的腦袋上冒出一層薄薄的虛汗，她盯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兒呆，又看了眼表。

    八點五十五，

    還有五分鐘。

    倪清起床，刷牙洗臉，洗漱完畢，九點整，門鈴準(zhǔn)時響起。

    “你沒帶早餐嗎？”打開門，看著兩手空空的程崎，倪清有些停頓的問。

    程崎徑自走進(jìn)來，沒有回答，“你今天有什么計劃？”

    她愣了幾秒，眼神飄向桌上的課本，“學(xué)習(xí)，看書……”

    不等她說完，男人打斷她，“試都考完了，你還看什么？”

    “……我沒去參加考試，”倪清抿抿嘴，小小聲的說，“這段時間……我還是沒準(zhǔn)備好去學(xué)校。”

    也不知道在心虛什么，說完，她還補充一句，“我會參加補考的?！?/br>
    倪清偷偷瞄了眼程崎的表情，男人沒有批評她的意思，緩慢開口說，“行，既然最近沒考試，”

    他握住她垂在身側(cè)的手，“那就別看書了，書看多了人容易傻掉，我?guī)愠鋈ネ?。?/br>
    “去哪兒？”她沒拒絕，她不想拒絕。

    “不知道?！背唐槁柭柤?。

    “那還出去玩？”倪清問。

    程崎伸出手指，在她腦袋上敲了幾下，笑，“我怕你待在這破屋子里悶壞了。”

    *** ***

    說是出去玩，但是因為倪清腿腳不便的緣故，兩人沒敢跑太遠(yuǎn)。就在附近的商圈閑逛。

    剛一進(jìn)商場，倪清就像個小孩子似的，吵著要吃冰淇淋。

    她下意識扯扯程崎的衣角，囁嚅著說，“我想吃那個?！?/br>
    順著倪清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程崎看見哈根達(dá)斯的標(biāo)志，果斷拒絕，“不行，天太冷了。你會感冒?！?/br>
    “你怎么知道我會感冒？”她質(zhì)疑的撅嘴，換來程崎強(qiáng)硬的回答，“我就是知道。”

    “你騙人！”倪清不信，但是她的不信毫無殺傷力可言，因為就目前為止，她身無分文，程崎是她唯一的收入來源，她得討好這個金主爸爸，而不是和他鬧僵。

    金主爸爸不吃她撒潑打滾這一套，拉著她的小手就要離開。

    遲鈍幾秒，倪清捏了捏程崎的掌心，“但是我想吃?！?/br>
    他回過頭，聽見她細(xì)細(xì)的聲線，“程崎，我想?！?/br>
    砂糖般的嗓音生來好聽，尤其是在她刻意想要顯得好聽的時候。

    她就是看準(zhǔn)了，他喜歡她，受不了她的撒嬌。

    程崎的身子僵了僵，沒有說話。

    倪清繼續(xù)用那雙笑彎了的眼睛看他，“人家想?！?/br>
    果不其然，在她的最后一輪攻勢之下，程崎敗下陣來，他無奈的搖頭，用手指刮了下倪清的鼻尖，“拿你沒辦法?！?/br>
    他給她買了她最愛的草莓味。

    “現(xiàn)在是十點半，”程崎看了眼表，又看向倪清，滿是責(zé)備的語氣里尋不見一絲責(zé)備的影子，“我看你待會兒還吃不吃得下飯。”

    “管不著?！彼律囝^，用小勺子挖了一口放進(jìn)嘴巴里，笑瞇瞇的，之后，又挖了一小口，遞給程崎，“你要不要吃？”

    程崎晃了晃神，轉(zhuǎn)臉，也跟著笑起來，“你吃吧。我不跟你搶?！?/br>
    他們坐著手扶梯上樓，二樓轉(zhuǎn)角處，一排抓娃娃機(jī)慢悠悠闖進(jìn)倪清的視線，準(zhǔn)確來說，是抓娃娃機(jī)前面站著的，一對父女。

    她停在手扶梯旁邊，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安靜的看著他們。

    “我要那個！爸爸我要那個！”小女孩騎在父親的肩膀上，用rou嘟嘟的小手指，戳在玻璃窗上。

    年輕的父親滿聲應(yīng)好，“好好好，爸爸這就給你抓上來。是這個小兔子是不是？”

    “人家才不叫小兔子，人家有名字的。人家叫星黛露！”

    “行，星黛露?！北恢稿e的父親并沒有感到生氣，滿眼里都是幸福和快樂。

    爪子落下去，又跑上來，抓了個空。小女孩馬上翻臉，“嗚嗚嗚爸爸我要星黛露！”

    “好好好，爸爸給你抓星黛露，別著急。”父親又投了三枚游戲幣進(jìn)去。

    這一次，沒抓空，他抓到一只嫩黃色的小雞，彎身從機(jī)器里撿起來，他神采奕奕的遞給小女孩，“寶寶看，爸爸抓到一只小雞?！?/br>
    但是小女孩不喜歡，仗著父親對她的疼愛，愈發(fā)嬌縱，她一把推開那只小雞，嘴里叫喚著，“爸爸我要那個嗚嗚嗚，你沒抓到！我就想要那個，其他的我不要！”

    “哎喲哎喲，小寶不哭，”男人忙不迭把被推開的小雞撿回來，哄著小女兒，“不哭不哭，爸爸會心疼的嗷，爸爸等刻兒再去搞點游戲幣，一定幫你抓上來，好不好？”

    “嗚嗚嗚好?！?/br>
    或許是站在扶手邊觀望的兩人過于引人注目，遠(yuǎn)遠(yuǎn)的，那位父親看見了倪清，以及，她手里的冰淇淋。

    他認(rèn)識那個牌子，哈根達(dá)斯，他也知道，以他們家的經(jīng)濟(jì)條件，吃不起，但是，他還是向女兒保證說。

    “爸爸先帶你去買個冰淇淋吃，好不好？我們小寶不是最喜歡吃巧克力味的冰淇淋了嘛？”

    ……

    倪清一言不發(fā)的看著眼前的溫馨場面，嘴巴不停，小口小口嘬著冰淇淋。

    注意到倪清的不同，程崎緘默一瞬，問，“羨慕了？”

    倪清沒有立刻回答，她溫吞的眨眼，直到那對父女淡出視線，才低頭，小小聲地說了一句，“好像也沒有很羨慕，”

    “只是覺得他們好幸福哦?！彼痤^，看向程崎的時候，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閃。

    因為有你，所以沒有很羨慕了。

    因為有你，讓我覺得，自己也有變得幸福的權(quán)利。

    后面這幾句，倪清自然不會說出口，她會害羞，會臉紅，會不好意思。

    不能像小狗一樣，熱烈又大方地表達(dá)愛意，可能是少女的通病。

    程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四目相對良久，他牽起倪清的手，語氣認(rèn)真又嚴(yán)肅，“走，我們也抓?！?/br>
    “別人有的，我家倪清也得有?！?/br>
    倪清垂眼，看著他與自己緊扣的大手，不自覺笑彎了唇。

    誰是你家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