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心竅 第30節(jié)
程崎不予理會,“郝希丞……名字挺耳熟?!?/br> “可不嘛,他就是那一天到晚給傅睿文敲詐的那個慫包嘛。” 徐申振說他是慫包,這話可一點兒都不帶摻假。 程崎找上門的那一秒,他幾乎是全身發(fā)抖著把陳潔補課的事情全盤托出,根本沒曾想過陳潔可能會收到學(xué)生舉報和處分。 他們站在教學(xué)樓后面的死角地帶,背對著教學(xué)樓,連光都射不過去,這直接導(dǎo)致程崎的臉黑的不能再黑,可憐對面的郝希丞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一個勁兒的把自己擇出來,“這不怪我啊,是陳潔老師讓我保密的。” 程崎覺得他窩囊,緊繃著嘴角,轉(zhuǎn)身欲離,卻被自己“噗通”一聲跪地的郝希丞拽住校服褲腳,“都是他的錯,你要舉報去舉報她啊,別找到我頭上,我求求你了。” 程崎低頭,嘖了聲,不耐煩的踹了一腳空氣,“跟你沒關(guān)系?!?/br> 被掙脫開的郝希丞不僅不生氣,還一個勁兒的坐在原地囔囔著“謝謝謝謝?!?/br> 徐申振背地里嘲笑了他一番,便快步追上程崎。 身邊的人現(xiàn)處低氣壓,無奈八卦的心又太過強烈,徐申振只得小心翼翼的旁敲側(cè)擊,“他們倆就一起去個補習(xí)班,崎哥你怎么這么大反應(yīng)啊?” 靈光一閃,徐申振瞇起眼,“你該不會是……以為他們暗度陳倉了吧?” 被戳中心思,程崎不耐煩的打斷他,“閉嘴。” 徐申振不聽,像個娘們嘰喳沒完,“不是,你怎么想的?就倪清那樣也不像是這么容易就被搞定的人吧?” “我讓你閉嘴!” 徐申振說的不錯,他錯怪她了。而在這之后的一個禮拜里,倪清都沒和程崎說話。哪怕是他主動挑起話題,她也愛答不理,全然把他當作空氣。 程崎有道歉的心,卻拉不下那個臉。 “啪嗒啪嗒?!?/br> 手里的黑筆被丟在桌上,又被撿起,又丟在桌子上,又被撿起,他煩悶的盯著倪清的后腦勺發(fā)呆,突然,筆被砸在桌面上,倪清聽到身后的人對自己的咒罵,“cao,我他媽的是有病吧?” 倪清寫字的手指動了動,而后繼續(xù)寫起來,心中附和:你確實有病。 只是這個回答,程崎是從徐申振的嘴巴里聽到的,“崎哥你有病不是一直的事嗎?” 徐申振憨憨的笑著,在對上程崎薄薄的內(nèi)雙之時,又更改了措辭,凝重道,“你莫名其妙發(fā)脾氣的確有錯?!?/br> 徐申振點頭,又搖頭,“欸,不對啊,崎哥你不是一直都挺莫名其妙就發(fā)脾氣的嗎?為什么這次要道歉???” “因為……”程崎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看著倪清的后腦勺,澀澀的說,“我輸了。” “你輸了?” “嗯。輸了?!背唐檎f。 何止輸了,是輸?shù)囊粩⊥康亓恕?/br> 第28章 騙子 二中中心的空地上, 有一尊白色的水球噴泉,底下圍著灌木綠植和紅色的花朵,就像是一城荒蕪之中唯一的新生, 綠油油的,紅艷艷的,奪人眼球。倪清不覺得它多么與眾不同,和其他枯枝爛葉一樣,風(fēng)吹過來的時候,它們也只會發(fā)出梭梭的聲響,吵得人心煩意亂。 十二月初,冬天的腳步徹底走進校園, 冷得人直往回縮脖子。 周五放學(xué)路上,倪清在教學(xué)樓下面安靜的把羽絨服拉鏈拉到底, 手揣進口袋,將小半張臉埋了進去, 這才走到光線底下。 一邊的成卓陽在熱情的找話題,路過噴泉時不忘提及古早時代的傳聞,“你知道嗎?我們學(xué)校的噴泉可神了!” “怎么了?”她順著他的話問, 雖然毫無好奇心可言。 “聽說圣誕節(jié)那天在噴泉下面許愿的話, 所有愿望都會實現(xiàn)的!”成卓陽的眼珠亮晶晶的。 這一秒,“少女情懷總是春”放在他身上顯然要比放在倪清身上合適得多, 他看看噴泉,又看看倪清,眼睛眨巴幾下,似乎在等待她同樣雀躍又迷信的回應(yīng)。 可惜沒有。倪清看了他一眼,低頭,拿出手機, 不咸不淡的說,“你相信嗎?” “信啊!怎么會不信!”他陡然瞪大雙眼,極力想要辨明著什么,“我跟你說哦,我們學(xué)校唯一的狀元就是在這里許愿之后才考上的呢!” “考上什么學(xué)校?”倪清挑眉,重新對上他的眼。 如果說程崎漆黑又深邃的眼睛里,是古井般的黑暗和孤獨;那成卓陽的,許是陽光、正直和善良吧。 “是京北大學(xué)哦!”成卓陽回答,“我想報考的也是這所大學(xué)。” “哦?!蹦咔遢p輕點頭。 心里琢磨著他為什么那么樂觀派,明明住在小小的縣里,教育資源差,生活條件也不好,明明過的并不完美,卻還是那么知足。 “你呢?你想考哪所大學(xué)?” “不知道,能去哪兒去哪兒吧?!迸c他相比,倪清的回答略顯悲觀和流浪主義。 “唔……沒有喜歡的學(xué)校嗎?”他追問。 倪清認真想了想,“有的?!?/br> “是什么?”成卓陽說。 “京南大學(xué)?!蹦咔寤卮稹?/br> “啊……”成卓陽撓撓頭,笑,“這兩所學(xué)校隔得有點遠吶。” 這一次,他沒等倪清回答他,自顧自扯開話題,指著她未暗的手機屏幕,“你怎么又在看這個?” 屏幕上面亮著的,是北城唯一的溜冰場的界面。執(zhí)著的原因,倪清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陳舊衣櫥的最里面,落灰的那雙溜冰鞋吧。 “沒什么,”倪清迅速按下鎖屏鍵,故作輕松的笑,“就感覺挺有意思的。” “你會溜冰?”成卓陽脖子一歪。 倪清搖頭,“不會?!?/br> 她還在笑,“我平衡功能超級差。” “這樣啊,”成卓陽緩慢的點頭,換上嚴肅的表情,“那還是不要去了,危險,這個節(jié)骨眼兒把自己摔壞了可是得不償失。” 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這個節(jié)骨眼兒”指的是高三。 可是她還是沒有回答。 從教室下樓,再從教學(xué)樓到校門口,這一路,她故意走的極慢。拖延著什么,又期待著什么,只可惜一路走到校門口,她都沒能看到那個想見的人。 今天程崎沒來上課。 倪清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偏偏挑她生日這天沒來上課。 女孩抿抿嘴,用腳踢路邊的灰色的石子和姜黃的落葉。 嘁,騙子。 不是說好幫我過生日的嘛。 眼圈不自覺紅了一半,她急忙低下頭。 騙子。 大騙子。 沒等她多在心里咒罵程崎幾句,倏忽間,陸野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男人裹著一件藏青的羽絨服,就站在不遠處的銀杏樹底下,從他凍紅的耳廓來看,像是已經(jīng)在外面等了很久的樣子,看見倪清出來,他大步流星朝她走了兩步,而看見成卓陽的時候,他又腳步一頓,停在原地。 成卓陽的存在直接打亂他提前想好的措辭。 “你們,那個,額……”陸野皺起眉,思考了幾秒鐘,木訥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倪清,“我找她?!?/br> 成卓陽佯裝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笑瞇瞇道,“你說吧?!?/br> 他不打算回避。 陸野也沒把他太放在心上,垂眼看著倪清,第一句話就單刀直入,“程崎因為你受傷了,你去看看他吧?” “什么叫因為我受傷了?”倪清像吃了炸藥,一點就燃。 無奈,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程崎又和別人打架了。 “嗯,”陸野看起來不太會撒謊的樣子,一問就被難倒,他撓撓后腦勺,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額……” 遇到一只心甘情愿自投羅網(wǎng)的白兔,無疑是他今天最大的幸運。 “他現(xiàn)在在哪兒?”倪清說。 “我去找他?!?/br> *** *** 按照老一輩人的話來說,沒有哪個傻子會愿意在這么冷的天氣里滑冰。 而此時此刻,雪白的冰面那頭,還真有那么個傻子被凍得直抖腿也不愿離開。 不知何時,倪清出現(xiàn)在冰場的入口處,透過一整個空無一人的冰面,她悄無聲息的看著對面的少年,隱隱期許著,他的抬頭,他們的對視。 另一邊,程崎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坐在室內(nèi)冰場外圈的塑料排椅上,低著頭,將下半張臉埋在羽絨服里??赡苁菧囟冗^低,等得太久,男人的眼皮耷拉下來,全然沒注意到倪清的視線。 女孩忍不住走近,居高臨下站在他面前,一字一頓,“陸野不是說你受傷了嗎?” “你騙我?” 想念已久的聲音入耳,程崎下意識抬頭,對上倪清淡漠的美人眼,哽住不到半秒,他甘拜下風(fēng)的道歉,“對不起……不騙你你不會來?!?/br> “你騙我?!?/br> 倪清機械的重復(fù)這句話,無意義的舉動背后,可能只是小女孩發(fā)脾氣,情緒化的想讓他哄她而已。 “真的,”程崎抿了下薄唇,“對不起。” 倪清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會變得像是偶像劇女主角一樣無理取鬧,不聽他的道歉,轉(zhuǎn)身就要走,好在程崎及時拉住她的手,“對不起。” 氣氛沉默幾秒,倪清緩緩的說,“只有這三個字嗎?” 程崎一愣,“對不起。我不該莫名其妙沖你發(fā)脾氣,不該控制不住自己去打成卓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也不想變得幼稚,但是……” “但是,倪清,但凡是有關(guān)于你的事,我真的沒辦法克制?!?/br> 越說到后面,他的聲音也跟著越來越低,越來越輕。 “原諒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