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小女生的喜好,總會在無關緊要的外觀上體現出來。 太陽能整個傳輸管道粗糙,但密封艙做得細致,邊角位置還特地包邊,啟封扣上還貼了一張小兔子,平白給嚴肅的科技創(chuàng)意添加上了可愛的氣息。 其實我不需要助手。歐陽博藝聲音冷淡的繼續(xù),太陽能不是什么高深的項目,但是,如果開賽我還不能寫出合適的算法,我會留到明年比賽再參加。你可以讓古老師給你重新找個組,比如沈浩那個無人機。 她語氣里都把沈明洲歸于參加比賽混加分的富二代,直接擺出今年不參賽了的警示。 估計沈浩在實驗室,沒少遭受歐陽博藝鄙夷。 更別說考試全年級墊底的沈明洲了。 沈明洲清楚算式不一定符合歐陽的項目,現在看起來,太陽能裝置的問題不止算式而已。 我看看程序問題。沈明洲不在意歐陽的抱怨,示意她讓一讓。 歐陽博藝狐疑的看著他,還是往旁邊退了半步。 沈明洲抬手調出后臺程序,直接進入調試編寫模塊,順便從頭到尾把程序編碼拉通看了一遍。 程序寫得太亂,沈明洲根本沒法容忍這樣的程序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說:你應該在這段插入條件編碼。 什么? 沈明洲手指快速的點下了刪除。 你做的太陽能轉換裝置,設定了部分特殊條件,所以不能直接照搬算式,必須改掉這些錯誤循環(huán)指令。 沈明洲邊說邊改,視線凝視在顯示屏。 刪除、敲打。 再刪除、再輸入。 歐陽博藝盯著屏幕上重新編寫的代碼,眼神里的詫異快要化成實體溢出來。 為了做太陽能的項目,她翻爛了教材,求遍了高手,還專門找了程序員定制編寫了這個程序,沈明洲不僅隨手就刪了,還刪得如此痛快。 縱然她有備份,短暫的詫異之后,心里暗暗升起不贊同的想法。 歐陽博藝咬了咬唇,提醒道:你不要隨便亂改,程序會報錯的。 沈明洲沒說話。 沈明洲抬手按下啟動鍵,不過一會兒,裝置慢慢運轉,發(fā)出非常大的噪音。 整套循環(huán)從電腦開始,逐漸通過傳輸管道,進入密封艙, 能源示意燈亮了! 歐陽博藝難以置信,她每次測試記錄都只能通過設備收集到微弱的能量轉換,那一點兒能量,根本不足以點亮能源示意燈。 現在,她辛苦做了大半年的太陽能裝置不斷發(fā)出運作的轟鳴聲,最終輸出環(huán)節(jié)的示意燈在明亮的實驗室里奪目耀眼。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聲音,你怎么做到的?! 刪除、重寫、調試。沈明洲看著整個程序帶動的太陽能對接密封艙,簡直像是一輛被狂風沖刷的老爺車,轟轟隆隆吵得他皺眉。 你這個裝置,確實太簡陋了。 整個實驗室都是大型設備運作的轟鳴。 角落里這臺沉靜了許久的自制密封艙,終于緩慢而吵鬧的運轉起來,實驗室里的學生們,正在為了自家項目抓耳撓腮,漸漸被響徹室內的噪音吸引。 怎么這么吵? 歐陽,你的太陽能轉起來了?。?/br> 臥槽,太陽能怎么可能這么吵,不會是沈明洲把歐陽的項目弄壞了吧! 咔當一聲,巨大嗡鳴聲歇氣似的戛然而止。 實驗室的學生們往角落一看,議論聲吵吵鬧鬧充滿困惑。 真的壞了?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會爆炸。 歐陽博藝拿著手機正在開心給實驗項目拍照,頓時呆在原地,壞了?壞了? 我看看。沈明洲云淡風輕,從桌上拿過工具,抬手就準備拆密封艙。 神神秘秘的太陽能主體裝置,拆開來看,一目了然。 沈明洲邊拆邊說:里面轉換材料有問題,我建議換掉。 艙體密封性不行,邊角位置有細縫。 核心處理器里面排線太亂了不過,這個不影響實驗。 沈明洲將報廢的轉換裝置從頭到尾批了一遍,歐陽博藝不僅沒有反駁,還專注的往記錄本上寫。 周圍看實驗熱鬧的學生們弄不清這是什么狀況了。 沈明洲,年級墊底。 歐陽博藝可是澄明中學特招的優(yōu)秀學生,上課都是當典型夸的。 這哪里是沈明洲給歐陽博藝幫忙? 明明是歐陽博藝給沈明洲當助手! 這沈明洲不會真的懂太陽能吧? 剛才他拆密封艙那個架勢,一看就是熟手,換成我我都怕一螺絲刀下去當場爆炸。 沈家是科技公司吧,沈明洲是不是經常去他爸公司學習怎么做實驗,成績才這么差的? 所有人都見過那臺太陽能裝置死氣沉沉的樣子,沈明洲不僅將它起死回生,居然還現場表演徒手拆艙,大家都圍上去看熱鬧。 沈浩早就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他遠遠看過去,都能見到沈明洲的身影,聲音輕柔的說起太陽能項目涉及的原理,周圍的學生還非常捧場的發(fā)出恍然大悟的聲音,紛紛表示原來是這樣沈明洲好厲害。 什么胡編亂造的話,居然騙得一群人當了真? 沈浩臉色越發(fā)難看,將手上的無人機模型扔回了零件堆。 實驗室突然發(fā)出一聲摔門響動。 沈明洲警覺的抬頭,不知道是誰將怒氣撒在了實驗室后門上,門后掛著的值日日歷都搖搖晃晃,仿佛要掉下來。 不少人盯著那扇關上的門,低聲議論。 沈浩怎么走了,平時不都做無人機到晚上嗎? 誰知道。 畢竟,大家更關心自己的項目。 第一天的高中實驗室之旅,沈明洲幫歐陽博藝重新寫了太陽能對接轉換程序。 歐陽博藝的項目,擁有簡單的原理,清晰的思路,比起沈浩那種好高騖遠的創(chuàng)新構想,更加具有實踐性。 難度不及CE論壇的提問,也沒有錢賺,可他覺得很開心。 等到實驗室管理員催他們回去休息,沈明洲走在回家路上,月光溫柔撒下陰影,連腳步都變得格外輕松愉快。 一整天沒打開的手機里,全是消息提醒。 沒人會給他打電話,但是,江岳這家伙居然連續(xù)發(fā)送微信消息,搞出了電話一樣的效果。 沈明洲回復道:什么事? 明明已經是晚上,對面消息特別快。 江岳說:急事!十萬火急!大佬救我!一款基于深度神經網絡的醫(yī)療診斷人工智能機器人的核心算法問題。能不能請您到現場來看看? 去現場? 澄明中學課程繁重,他雖然不用挑燈熬夜寫作業(yè),也不用加班加點刷習題,可是,他得按時上課,準點報道。 我不方便出遠門。沈明洲苦惱于自己的年齡,無奈婉拒。 然而江岳不依不饒,我們包吃包住包接送,要不是設備搬不走,我們都想親自上門求你了。 沈明洲受不了江岳的夸張,又不忍心拒絕,只能敷衍的回答道:等我有空再說。 江岳頓時激動了,感嘆號數量翻倍增長,謝謝大佬,如果您有空了,可以直接過來或者叫我上門來接!我們公司在澄明工業(yè)區(qū)的科技路23號,叫做高科。我的電話xxxx 沈明洲盯著高科兩個字,愣了愣。 在高新科技遍布全世界的時代,高科公司簡直是預知了屬于自己的時代,提前將高新科技理念濃縮在了公司名字之中。 沈明洲不清楚這家公司的初期發(fā)展。 但他知道,二十年后,高科的CEO叫做 邵煉。 那位隕落的天才,脫下實驗白袍,換上優(yōu)雅的西裝,仍是笑容溫柔自持的模樣,渾身氣質糅雜著文人的儒雅和科研的肅穆,唯獨沒有商人的勢利。 一見難忘。 第8章 自從第一天沈明洲報廢了太陽能裝置之后,他們又花了整整一周,重新找材料、手動組裝、調試程序。 歐陽博藝有過組裝經驗,找起材料來比沈明洲更快,需要什么材料基本幾個電話就能搞定。 能做科技實驗的小姑娘,家境不可能太差。 沈明洲也樂得輕松,將更多精力放在精簡轉換裝置程序上。 歐陽博藝花在實驗上的時間,比沈明洲想象的更多。 她可以熬夜去讀晦澀難懂的論文,也能抱著記錄本一條數據一條數據的向沈明洲提問。 雖然只是高中生,撲在實驗上的干勁,不比沈明洲見過的研究員差。 一個人的實驗熱情,能夠帶動一群人。 歐陽不怎么說話,可她一舉一動的透著對實驗項目的負責與認真。 沈明洲跟歐陽博藝相處了幾天,瞬間明白了古老師為什么會覺得實驗失敗也很快樂。 因為,任何人都會被歐陽博藝的執(zhí)著感染,滿腦子只想著解決問題,而不是去抱怨失敗。 沈明洲本想著自己主導實驗,花去一兩天幫她做出來新的太陽能轉換裝置。 等他發(fā)現歐陽博藝對于實驗的熱情之后,漸漸退回指導、輔助的位置,親眼看到歐陽博藝那只帶著小兔子啟封扣的密封艙,重新在實驗室運轉起來。 沈明洲停了CE論壇的活動,花了更多時間給歐陽博藝答疑解惑。 親眼見到一位高中生的構想逐漸實現,沈明洲總是會想到邵煉。 對執(zhí)著于研發(fā)的人來說,邵煉將要遭遇的那場災難,可能會擊垮一個科研人畢生熱情和聲譽。 沈明洲可以放下CE論壇的單子,也可以暫時放下15億的愿望。 但他放不下邵煉那套醫(yī)療系統(tǒng)。 那是真正能夠改變國內醫(yī)療生態(tài)的創(chuàng)舉,沈明洲可能是唯一一個在當前科技水平,親身感受過那套醫(yī)療系統(tǒng)實力的人。 它有缺陷,但不應該因為一次系統(tǒng)故障,引發(fā)全民抵制和抗議,耽誤科技在基層醫(yī)療的推廣。 成功了!歐陽興奮的大喊,全然沒有當初的冷靜矜持。 太陽能對接轉換密封裝置成功的運轉,能源示意燈锃亮,屏幕上數據穩(wěn)定,表示著這個項目初步成功。 她怎么可能不激動。 沈明洲看她高興的樣子,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說道:周末我有點兒事,你先寫實驗報告,有問題給我發(fā)消息或者打電話。 怎么了?歐陽博藝問。 沈明洲擦了擦手上調整接口留下的機油,我要去看一個朋友。 他不希望一個可以改變社會的科技產品,再次遭遇毀滅性的尷尬。 歐陽博藝的項目進入撰寫報告階段,沈明洲終于決定去高科公司看看。 周六,沈明洲直接乘車到了工業(yè)區(qū)。 高科公司剛剛成立不久,地盤比較偏僻,緊鄰工業(yè)區(qū)人煙稀少的居民樓。 沈明洲穿著一身干凈整潔的襯衫,短發(fā)被風吹得微微亂翹,仰望著里面那棟孤單的實驗室大樓。 誰能想到這家看起來簡陋的公司,未來將壟斷全部智能機器人市場,首長出門都要帶著CEO到處撐場面? 此時在沈明洲眼里,高科獨棟大樓頗有一種英雄不問出處的灑脫。 他沒有提前通知江岳。 走到門口了,才打通江岳的電話。 知道大佬親自前來,江岳連說話都能把感嘆號化成實體,緊張不已的表示,我馬上出來! 沈明洲握著電話,這要不是為了醫(yī)療系統(tǒng)和邵煉,他真的不想來。 高科公司大門里,急匆匆的跑出來一個小青年,他穿著西裝長外套,里面卻是T恤的領子,搭配得不倫不類,很像剛步入社會的大學生。 他站在門外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么人。 沈明洲埋頭給手機上聯系人撥了一下號。 小青年手上捏著的手機頓時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巨響,嚇得他趕緊查看。 江岳?沈明洲秒掛電話。 捧著手機還沒來得及對著話筒點頭哈腰的江岳,盯著沈明洲震驚無比,沈大佬?!你是沈大佬?不對,大佬不可能這么年輕,你是不是大佬派來傳信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叫大佬直接給我打電話啊,我很乖的絕不糾纏! 沈明洲皺了皺眉,這聲音跟剛才接電話的不一樣,但和想象的話癆一致,我就是沈明洲。 江岳啊了一聲,太、太年輕了吧? 沈明洲即使沒穿校服,也是渾身的稚嫩氣息,根本蓋不住。 他面無表情的說:我不年輕,今年剛過了七十大壽,研究的生物化學,實驗失誤不小心返老還童罷了。 江岳: 大佬就是大佬,連說話都這么藝術。 對不住對不住。江岳雙掌合十道歉,我沒什么見識,大佬不要生氣,我們實驗室就等著您來救命了,勿怪勿怪。 沈明洲說:帶路吧,我時間不多,周一還要上課。 江岳反應過來了,上課?大佬你讀哪所大學? 澄明。沈明洲跟著他往公司里走。 江岳以為他說澄明市的大學,感興趣的問:A大還是B大,說不定我們還是校友呢。 沈明洲露出一個促狹的笑,澄明高中,我們是校友嗎?大哥哥? 江岳: 高中? 高中生? 沈明洲確實很像高中生不,他就是高中生! 老板親自分析,懂深度神經網絡構架的至少是博士級別往上,預計大佬不是三十多歲天才博士,就是深藏不露高級研究員。 但是,高中生? 江岳整個人震得僵硬,他寧愿相信沈明洲七十高齡返老還童。 不然,沈明洲能解決機器人的視覺算法,那不是諷刺他們居然不如一個高中生? 江岳大腦混亂,差點同手同腳。 終于將沈明洲成功帶到了實驗室門外。 大門一開,濃重的煙味夾帶熬夜猝死的氣息,十分符合程序員戰(zhàn)斗致死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