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5)
那醫(yī)師怎么說?荊白玉趕忙問。 喻青崖想了想說:就是脫臼了,沒事兒的。我以前也脫臼過,復位就好了。我脫臼了我爹還打我呢,你瞧我不是也沒事嗎。 荊白玉松了口氣,道:真的沒事啊,看來是我想多了 喻青崖點點頭,說:醫(yī)師的原話是,將養(yǎng)些時日,就能恢復七八成了! 荊白玉一驚,道:七八成?那剩下的兩三成呢?什么時候能養(yǎng)好? 喻青崖?lián)u頭,說:不知道啊,畢竟是受了傷的。厲大人自己走了一日才與我們匯合上,拖延了治療時機,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復十成。不過你放心罷公子,醫(yī)師說了,將養(yǎng)幾日,日常這些事情,都無有問題,不會妨礙什么的。 荊白玉越聽越是心驚膽顫,日常的事情雖不妨礙,但厲長生哪里是安于日常之人,他們皆不是那樣的人。 厲長生那雙手,便是要做些登峰造極之事才能展現(xiàn)他的鋒芒。 而眼下,因為要救自己,他的手受了傷,不知道是否能痊愈。 喻青崖喋喋不休的說了半天,見荊白玉臉色突然慘白,仿佛隨時都要暈過去的模樣,嚇了他一大跳。 正巧這個時候,喻風酌歸來,見了荊白玉的模樣,不由冷冷的瞧著喻青崖,道:你做了什么? 喻青崖委屈的說:爹我什么也沒做啊。 荊白玉有些個失魂落魄,最終帶著小老虎離開了喻青崖這面,回自己房間去了。 這次不只是厲長生受了傷,陳均年亦是受了傷,不過眼下大家都已然無礙,停留此處休息一時,也便可以再次上路,往會盟之地趕去。 荊白玉有些悶悶不樂,拜托蕭拓與喻風酌兩個人,去四周尋找一番,將附近的名醫(yī)都請來走一趟。 厲長生聽了這事情,便往荊白玉面前去,道:可是頭疼?或者身上的傷口疼? 荊白玉搖搖頭,說:不疼,都好了。 那這是怎么了?厲長生坐在他身邊,道:那是著了風寒?請這么多醫(yī)師過來做什么? 荊白玉抬眼瞧他,道:給你看手臂的。 厲長生稍微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道:原來是這么回事,搞得神神秘秘,害得我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兒。 荊白玉一臉嚴肅,著實想不出來,道:你的手傷得那么嚴重,你怎么不告訴我。 厲長生道:與陳均年比起來,我的手傷得并不嚴重。 但是荊白玉有些個蔫頭耷拉的說。 不必擔心。這次能順利脫險,已然是萬幸之事。只是手臂有些小毛病罷了,無需擔心。厲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開頑笑一般說道:莫不是長生這手不能動了,太子便要嫌棄了我去罷? 荊白玉笑不出來,垂著頭道:我怎么會嫌棄你,我只是怕你嫌棄我。我一直這般無能,總叫你保護我。 厲長生道:太子殿下可是日后長生的靠山,如何能這般說?乖,過兩日便要上路,就別多胡思亂想了。 雖然厲長生全不在意模樣,但是荊白玉心中有個疙瘩,怎么都覺著不舒坦。 眾人修養(yǎng)數(shù)日,厲長生肩膀好的差不離,陳均年亦是傷口結痂,下榻行走全無大礙,只要不立刻動刀動槍,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而那一面肩膀中箭的殷棋,同樣慢慢的好了起來。 殷棋正坐在營帳之中,剛為自己換好了傷藥。突聽外面有跫音而知,腳步不輕,間或輕重緩急,來者武功不弱,卻走得如此凌亂,顯然心中煩悶至極惱怒非常。 嘩啦! 有人大力掀開營帳簾子,竟是一下子將簾子硬生生拽了下來。 姜笙鈺板著臉怒目而入,呵斥道:殷棋! 殷棋不知姜笙鈺為何如此動怒,他站起身來,大約抱了個拳,說道:殿下尋殷棋所為何事? 何事? 姜笙鈺只身前來,身邊并無侍衛(wèi)跟著,他從頭到尾皆被怒氣充斥,快步進來,一把便抓住了殷棋的衣領子。 殷棋皺了皺眉頭,最終忍耐下來,并未有躲避還手,站在原地,聲音平靜的道:殿下這是何意?殷棋不知做錯了什么,讓殿下如此惱怒。 不知道!好得很!姜笙鈺冷笑一聲,道:好得很呢!我看,那詹無序處心積慮的,全無與我合作的誠意,反而是來激怒我的罷! 殷棋自小跟隨在尚南侯詹無序身邊,并非姜國太子姜笙鈺的人,聽到姜笙鈺突然直呼尚南侯姓名,有些個不悅模樣。 殷棋稍微皺眉,手腕一轉。他雖無姜笙鈺武功高強,但勝在力大無窮,是姜笙鈺全然比不過的。 殷棋登時掙脫了姜笙鈺的束縛,道:殿下恐怕忘了,先行來尋侯爺,想要合作的人,可是殿下您啊。如今這是何意? 姜笙鈺手腕吃痛,但氣勢絲毫不肯輸?shù)舭敕?,冷聲說:你故意讓我出兵襲擊荊人太子荊白玉一行人,你可知那隊伍之中,有個叫厲長生的! 厲長生?殷棋心中納罕不止,這厲長生是什么人物,殷棋哪里能不知道,在荊國皇宮之中,怕是沒有一人不知厲長生是何許人也。 殷棋道:殿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姜笙鈺道:你可曾聽說過,厲長生乃是我姜國細作的傳聞? 殷棋心中咯噔一聲,似乎已然察覺到不對之處。 厲長生與姜國太子姜笙鈺的容貌頗為相似,這一點殷棋長了眼睛,自然是瞧得出來??扇擞邢嗨?,殷棋并未有往那方面去想,亦是他心中不愿往那個方向去想。 若厲長生真的與姜笙鈺有什么血緣關系,那么 姜笙鈺與尚南侯詹無序之間的合作,恐怕便算是到了頭。 而眼下,姜笙鈺怒目而視,又提起傳聞中厲長生姜國細作的事情,殷棋心中頓時再明白不過。 姜笙鈺一字一頓的道:他是我小叔父。 殷棋臉上未有一絲表情改變,但心中霎時間千回百轉,著實難以平靜。 姜笙鈺道:差一點,你便要我親手殺了我的叔叔!好啊,這一切,莫不是詹無序那猘兒的陰謀! 太子殿下!殷棋一聽這話,登時也怒了,道:侯爺真心與殿下合作,請殿下莫要遷怒于侯爺。厲長生的事情,連太子殿下您都不知道,侯爺如何得知? 遷怒?姜笙鈺冷笑著說:好啊,這詞兒用的著實太好了!來人! 他怒吼了一聲,門外立刻涌進一片士兵,一個個鎧甲加身,手持長槍,齊聲道:請殿下吩咐。 把他給我抓起來。姜笙鈺道。 是。士兵們答應一聲,立刻上前將殷棋團團圍住。 殷棋身上有傷,對付姜笙鈺一個的確無有問題,可眼下士兵可是幾百?他就算抵抗也無絲毫用處。 殷棋被士兵以枷鎖扣住,迫使他跪于姜笙鈺面前。 姜笙鈺居高臨下的瞧著他,道:本太子便是要遷怒于詹無序。他不過是一枚棄子,一條喪家犬罷了,本太子想如何對待他,難不成還要看你的臉色? 姜笙鈺!殷棋掙扎著想要將鐵索扯斷。 鐵索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堅硬無比,并無斷裂征兆,倒是殷棋的箭傷因為劇烈的掙扎撕裂開來,有血跡從他的肩膀流淌而下。 姜笙鈺道:把他先押下去,嚴加看管起來。 是,太子殿下。士兵們說道。 殿下,殿下這是 一身鎧甲的男子沖將進來,瞧見這情況,頓時有些頭上冒汗,勸阻道:殿下息怒。 姜笙鈺并不與他搭話,伸手一揮,士兵們趕忙押解著殷棋退下。 那男子趕忙道:太子殿下,這般一來,殿下與詹國尚南侯之間便 你以為我還會與詹無序那廝繼續(xù)合作?姜笙鈺冷笑道:休想,本太子現(xiàn)在改了主意。 可是太子男子一副欲言又止模樣,生怕話說出口來,會被姜笙鈺治罪。 姜笙鈺道:可是甚么?日前我與那詹無序合作,也是瞧在他們有人潛伏于荊國太子身邊,才屈尊降貴于此。而現(xiàn)在呢?殷棋已然暴露,他們提供了什么有用的消息?荊國太子無能抓住,還差點 姜笙鈺說到此處,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道:還差點叫我錯手殺了叔叔,幸好幸好他無事。 可是殿下,將軍他行為舉止,似乎有些詭異,恐怕男子話又只說了一半,不過姜笙鈺顯然已經明白。 男子口中的將軍,便是姜笙鈺口中所說的叔叔。 在大荊皇宮之中,有這么一個傳聞,說厲長生乃是戎狄來的細作,因著身份暴露,差一點子便被一刀砍了項上人頭。 無有辦法,厲長生竟然為了茍且偷生,自愿自宮,最后得以活命充入皇宮,做了一個最低賤的寺人。 古代之人認為,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頭發(fā)亦不能隨便剪短,更別說是閹割男子的尊嚴。 在古人瞧來,這乃是比死還要可怕的事情。所以厲長生自宮,便可抵了那死刑,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只是大荊有這樣一則規(guī)矩,在古代春秋戰(zhàn)國時期,這樣的事情也并不罕見,有史料可尋。而且這些自宮之人,入宮之后,不但不會獲罪,反而常有飛黃騰達之人。 厲長生入宮之后變得默默無名,只有宮人們閑極無聊之時,才拿他出來說道說道,作為茶余飯后的談資。 姜笙鈺已然令人去仔細打探過,親信方才急匆匆歸來,詳細回稟了一番。姜笙鈺越聽心中越急,越聽越是膽戰(zhàn)心驚。 殷棋說的無有錯,姜笙鈺便是遷怒了尚南侯詹無序,因著他此時此刻,心中憤恨至極,根本難以平復,恨得他全身骨骼咯咯作響,恨得他咬牙切齒,恨得他一腔怒火就要炸裂。 姜笙鈺萬萬無有料到,叔父離開姜國之后,竟然入了荊國的皇宮,屈辱的做了一個寺人。 滴答滴答 姜笙鈺死死攥著拳,指甲將他的手心劃破。 他抬起手來,那男子不敢再說一句話。 姜笙鈺道:你不必多言,我已著人打聽清楚。厲長生便是我的叔叔,千真萬確!他進入荊國皇宮那一年,的確是叔叔離開姜國的時候。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若不是我,叔叔他怎么又會我欠他的那么多,是永遠也還不清的。 男子一瞧,連忙垂下頭來,自知再說什么也是多余。 姜笙鈺突然皺了皺眉,道:這事情,莫要讓父王知道。否則,你知道我會怎么辦的罷。 是。男子連忙道:卑將知道。 姜笙鈺抬起手來,瞧了瞧自己流血的掌心,道:好了,你先下去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太子殿下。男子恭敬的退出。 姜笙鈺瞧著掌心中的血珠,目光卻恍惚起來,心隨神動,已然想到了許多往日里的事情。 姜笙鈺乃是姜國的太子,他的父親便是姜國的君主。 而多年前的厲長生,并不叫這個名字,這只是他來到荊國的一個化名罷了。 厲長生乃是姜笙鈺的小叔叔,亦是姜國君主的弟弟,卻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罷了。所以厲長生從小便被姜笙鈺的父親排斥,害怕他會搶奪自己的王位。 后來姜笙鈺的父親繼承了王位,成為姜國的君主,他又開始害怕,厲長生會搶走他兒子姜笙鈺的王位。 厲長生為了打消君主的疑慮,自請削藩,只保留一個口頭將軍的職位,回到姜國都城,就待在姜國君主的眼皮子下面,哪里也不去。 姜笙鈺與厲長生雖然年紀差了一些,但與他這位小叔叔關系卻要好的很。姜國君主一瞧,心中又開始忐忑起來,覺得厲長生心懷叵測,想要腐蝕自己的兒子,如此一來,等姜笙鈺繼承姜國王位,厲長生便可把持朝政。 這般輾轉反側之后,姜國君主終于下令,給厲長生安排十項罪狀,將他立刻下獄問斬。 姜笙鈺聽聞這件事情憂心忡忡,他一連跪求父王幾日,卻無有絲毫辦法。最終,偷偷將厲長生從牢中救出,親自將他送出姜國地界,與厲長生說先去躲避幾年,等自己繼承了王位,便接他回來。 姜笙鈺記得三年前,小叔叔與自己說過的話。 他說就算不能在姜笙鈺身邊,亦會時時刻刻想著他念著他,亦會幫他助他,希望日后姜笙鈺可以做個出色的君主。 那一別太過匆忙,姜笙鈺無有明白小叔父話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此時想來 當初厲長生離開姜國,便往荊國而去,竟是為了姜笙鈺,在荊國做了個細作。只可惜身份敗露,無有辦法,為了繼續(xù)茍活,只得自宮成為寺人。 姜笙鈺感覺心如刀絞,一想到小叔叔為了他,竟是變成了這樣,就感覺心跳都要停止。 厲長生穿越來大荊,并不是原本的那個厲長生,只是容貌未有改變,聲音也無有差別。他并不知道原身經歷的事情,說實在的,厲長生倒是對此有些興趣,的確很想知道,自己與那位殿下之間的淵源。 畢竟姜笙鈺那人看起來雖較為年幼,但行事狠辣非常,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若是真有些個什么淵源,倒是能捏住他的脈門,稍加利用一番。 厲長生! 荊白玉趴在他耳邊喊了一嗓子。 厲長生無奈的側頭瞧著他,道:怎么了閨女?這般大聲,爹爹的耳朵差點子便聾了。 呸!荊白玉氣得叉腰,道:與你說話你不理人,一回了神就欺負人。 誰欺負了我的寶貝閨女?厲長生調笑道:爹爹第一個替你收拾他。 如今一行人復又上路,荊白玉重新扮起了女娃娃來,為了以防萬一,荊白玉也只好乖乖聽話穿著小裙子招搖過市。 此時荊白玉只能自我安慰的慶幸一番,自己年紀還小,穿上小女娃的裙子,其實也瞧不出什么來,旁人看不出,便也沒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