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厲長生道:讓小臣猜一猜,可是陵川王最近對孟先生多有誤會?才致使孟先生如此悶悶不樂? 并無此事。孟云深回答的干脆,未有一絲猶豫。 厲長生仿佛未有聽到他的回答,仍是自顧自的道:孟先生如此才華如此能耐,唉,若還被誤會委屈,也著實太可惜了的?孟先生您說是不是?真是叫人寒心啊。 說起叫人寒心的陵川王荊博文來,正巧了,這會兒天色欲黑,荊博文卻仍在宮中。 荊博文今兒個被皇上召進宮來,兄弟兩人痛飲了幾杯,湊在一起說了幾句手足骨rou間的話,這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是喝高了還是真的血里融著親情。 后來太后聽說陵川王入了宮來,也便往皇上那面湊了個熱鬧,將陵川王留到這般晚。 眼看著宮門要關(guān)閉,太后款留陵川王,反正皇宮偌大,有的是空著的殿宇,不缺陵川王留宿的地兒。 不過荊博文心中清楚,若是自己留下來住,恐怕皇上心中不怎么舒坦,所以還是堅持要出宮回府。 他喝得有些個多了,踉蹌著往車馬署走,也不用寺人宮女扶著,步子仿佛游龍,那叫一個瀟灑自如。 荊博文到了車馬署,本疲憊的很,想要趕緊坐了車駕就歸,可誰料到一眼便在眾多車駕之中,瞧見個眼熟的。 荊博文指著角落的車馬,道:可是孟云深的?怎么還在這里?這般晚了,他不是再回去了? 騎奴見是陵川王,趕忙上前叩頭,道:小人見過大王。 謀主可是還在宮中?荊博文問。 騎奴不過半大的孩子,被這般一問如實回答,道:回大王的話,謀主入了太子殿中,還未出來。這眼看宮門便要關(guān)閉,小人也著實著急的很啊。 還在太子那面?荊博文一聽,酒氣竟是氣得散了大半,著惱的道:好他個孟云深,他是不是日日都這般?總在太子那面過夜? 騎奴一瞧大王誤會了,連忙便要解釋,道:大王,并 哎呀 與此同時,有個嬌滴滴姑娘家的驚呼聲,荊博文下意識的回身去瞧,就感一陣香氣撲面而來,與他正撞了個滿懷。 那姑娘戴著面紗,被荊博文撞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荊博文下意識的出手,摟住那姑娘,這才避免姑娘狼狽不堪。 只是這一拽一摟,姑娘著實嚇壞了,連連推避荊博文,驚慌失措的垂頭便走。 誒 荊博文一愣,心說自己莫不是被當成登徒浪子了?這也忒的倒霉。 姑娘! 荊博文再低頭一瞧,有東西落在了他的鞋靴之上,一塊粉色紗織的帕子,煞是精美模樣。 荊博文腦子里一熱,趕忙撿了起來,大步去追那姑娘,道:姑娘等等,你落了東西。 姑娘走的匆忙,荊博文一眨眼的功夫,只隱約記得她往哪個方向而去,卻已尋不到那曼妙身影。 荊博文往前走了幾步,納罕的道:這人去哪里了?莫不是個下凡的仙女,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你這人一個嬌羞的聲音低聲道:你說誰是仙女?瞧你這嘴,好生孟浪! 荊博文轉(zhuǎn)身一看,那消失的姑娘原是躲避在假山石后,怪不得一眼瞧不見。 荊博文上前兩步,將帕子遞過去,道:你別誤會,我不是什么登徒浪子,方才不過是誤會,你的帕子掉了,我給你送過來。 謝謝你。姑娘猶豫了一番,最后還是伸手將帕子拽了回來,捏在手中輕輕的揉著。 你是何人?為何我從未見過你? 這話本事荊博文想說的,卻無端端叫那姑娘先行搶著開了口。 荊博文笑著道:我正要問你,你這衣著打扮如此奇怪,看著不像我大荊之人。 公子好眼力。那姑娘笑得大方,道:我是詹國人啊,跟隨詹國的使團入京,這還是頭一遭來你們大荊呢。這大荊就是與我們那面不一樣 她說著,輕輕的瞟了荊博文一眼,道:這人好像也友善的多呢。 原來是詹國使者團的?荊博文恍然大悟。 他就說皇宮之中怎么會有個妙齡女子,看打扮也不像是哪宮的娘娘妃子,著實奇怪的厲害。 那姑娘含情脈脈的瞧著荊博文,似是對他頗有好感模樣,道:我是偷偷跑出來溜達的,你可莫要與旁人說,否則大鴻臚聽說了,又要捉我去責罰一通呢。 這大鴻臚便是大行令一類的官職,大荊與詹國都是有的,負責外交相關(guān)工作,詹國如今派來的使團之中,便有個大鴻臚,官職不低。 荊博文見她似是沒什么惡意,便道:我不說就是。只是這宮里頭不能隨便溜達,你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好,我聽你的話。那姑娘乖巧的點點頭。 荊博文一瞧,他頭上還有些個酒意,止不住就想著,若是孟云深能像這姑娘一般好說話,一般通情達理,可有多好?只可惜,從小到大孟云深都是頗有主見的,從未聽過旁人的吩咐,倒是自己這個大王,總要聽他教訓安排。 這不比不知道,一比差點氣炸了荊博文的肺,愈是覺得眼前的姑娘乖巧可人。 姑娘羞澀的垂著頭,本已要離去,卻又扭捏的走了回來,道:我我以后還能見著你嗎? 荊博文掛起一個笑容,道:我瞧咱們頗有緣分,說不定下次還能見。 小姑娘似乎被他迷昏了頭,聽了這話更為歡喜,捏著帕子又瞧他一眼,這才嬌羞的往遠處而去。 嗬 姑娘才走幾步,轉(zhuǎn)了個彎子,猛的便是倒抽一口冷氣。 只瞧有個人影站在那面,離得不遠也不近,方才一點子聲響也未聽到,仿佛鬼魅一般,不,竟是比鬼魅還要可怕的多。 厲厲長生? 那姑娘止不住低呼了一聲。 小臣拜見詹國公主。厲長生平靜的道。 厲長生叫荊白玉拖住孟云深,他則是從殿中出來,往車馬署而去,想要通知孟云深的騎奴,讓騎奴趕了車先出宮去,明兒個孟云深自會與太子一道參加慶功宴,隨后太子親自送他離開,這樣也顯得太子對孟云深親熱一些。 恰巧的,厲長生到了車馬署,便瞧見陵川王荊博文與一個嬌俏女子在說話,兩個人還一前一后的追了出去。 荊博文并未見過那嬌俏女子,但厲長生整日混跡宮中,這幾天還都在為了小太子主辦慶功宴的事情忙前忙后,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這嬌俏女子不是旁人,便是隨著詹國使團一起入宮來的詹國公主。瞧詹國君主與使團的意思,這公主是要獻給皇上作為妃子的女人。 詹國公主嬌俏機靈的緊,看起來著實無害可人,不過被獻進大荊來的女人,以后可是要扛起兩國邦交關(guān)系的,如何可能是個性子純真之人? 厲長生遠遠的瞧著,一眼便看了出來,這詹國公主怕是主動來接近陵川王荊博文的。 至于目的 詹國公主的計劃的十分完美,一見面便將皇上的親弟弟陵川王糊弄的團團轉(zhuǎn)。 但沒成想,轉(zhuǎn)了個彎,倒是把自己下了一跳。 厲長生這個名字,不只是在宮人們聽來如雷貫耳,在詹國公主耳朵里,那也是大名鼎鼎的。 詹國公主一路上都在派人打探,打聽這皇宮之中哪位妃子最為受寵,打聽皇帝與太后身邊哪位宮人最為當紅,這一番下來,聽到最多的名字便是厲長生這三個字! 詹國公主留意了一番,雖還未見過厲長生本人,但這頭一次見,一眼便認了出來。 你詹國公主緩和了一下驚訝的表情,道:你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罷?如何這般晚了,還在這里游蕩呢? 厲長生道:小臣為太子殿下辦事兒,正巧路過此地。 哦,原是這般。詹國公主眸子一轉(zhuǎn),對厲長生毫不吝惜的一笑,道:我遠道而來,卻也聽過你的名字,心中好生敬仰呢。 這詹國公主與大荊女子長相不甚相同,眼睛似乎要大一分,個子雖然也高些許,卻生得千嬌百媚,無端端叫人多了一股保護欲。 詹國公主故意向厲長生暗地秋波,道:不若你隨我來,去我那面做個客,如何?我也想與你說些個話。你是不知,我千里迢迢到了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心中難免有些個不安與害怕,你可能安慰我一番? 她說著竟是伸出手來,想要主動握住厲長生的手。 厲長生后退了一步,不著痕跡的撇開詹國公主,微笑著道:小臣還有要事,恐怕誤了太子殿下的命令。 怎么的?詹國公主嬌嗔的瞧他,道:你不想誤了太子殿下的要事,就可傷了我這小女子的心意? 詹國公主似是想要拉攏魅惑厲長生,早聽說了厲長生在皇上、皇后、太后那面都能說上話,而且頗得太子賞識,若是厲長生與她交好,絕對大有益處。 再者說了,詹國公主亦是聽聞,這厲長生最為拿手的便是給女子畫面妝,若是能叫厲長生給自己也畫一個,明日筵席便可大出風頭,一舉博得大荊皇上的喜愛,是有利無弊的事兒。 況且了 詹國公主還未想完,厲長生已經(jīng)聞之一笑,似乎是聽到了什么有趣兒之事。 厲長生道:公主殿下是覺著,小臣不過一個寺人,便是如何也占不得您的便宜,是也不是? 詹國公主心中一突,的確如此。她心里明鏡一般,琢磨著厲長生不過一個寺人太監(jiān)罷了,又不是個真男人,就算蠱惑了他,他也無法把自己怎么樣,左右皆是不吃虧的。 詹國公主哪里料到一下子便被厲長生看穿,面上有些不好過,紅了一片火辣辣的。 厲長生道:那請公主殿下小心,小臣雖是個寺人,卻也是從不吃虧的主兒。 小臣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他說罷了,行了一禮,留下一句話便徑直去了。 詹國公主眼瞧著厲長生遠去的背影,頓時咬牙切齒,只覺得忒也倒霉。她本將陵川王都玩弄于鼓掌之中,卻沒想到在一個小小寺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 這厲長生,著實不好對付。詹國公主低聲道。 厲長生回來之時,內(nèi)殿中只剩下小太子荊白玉一個。 厲長生問道:太子殿下,孟先生可還在? 在啊,荊白玉點點頭,道:如今宮門都關(guān)了,他還能插上翅膀飛了不成?我已經(jīng)叫靈雨給他安排了住處,帶他去了。 厲長生微笑著點點頭,道:那便好。 荊白玉道:你去了那般久,莫不是路上遇見了馮夫人? 厲長生有些個哭笑不得,小太子是三句話不離馮夫人,看來是芥蒂頗深。 荊白玉道:馮夫人是不曾見的,路上倒是遇見了另外一個棘手的。 什么?荊白玉好奇的問:莫不是母后找你去了? 亦不是。厲長生入席坐下,道:太子殿下可曾聽聞,詹國使團之內(nèi)還有個公主也隨同前來? 當然聽說了。荊白玉點點頭,道:本太子負責竇將軍慶功宴,那些個詹國使者也要一同參加的,本太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公主怎么的?聽說是要獻給父皇作為妃子。莫不是這女子 荊白玉話到此處,眼睛亮了些許,道:又叫父皇頭上長了草? 自從上次厲長生給荊白玉科普了頭頂綠油油這事兒之后,小太子算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懂得多了不少,是一派恍然大悟興趣盎然的模樣。 厲長生一聽,有些個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仔細一琢磨,還真就是這么回事。 那詹國公主明擺著是要獻給皇上的,卻在這會兒主動搭上了陵川王荊博文,方才還故意挑逗厲長生,心思絕對不純。 厲長生道:這詹國使團恐怕并不簡單,以防萬一,太子殿下不妨著陸詹事前來,請陸詹事再去派人查一查他們的底細,以免出現(xiàn)紕漏。 陸輕舟為人圓滑,比厲長生在大荊的時間久了許多,這宮里宮外的人脈和狐朋狗友那是數(shù)他最多,想要打聽個什么事兒,叫他去一準沒錯。 荊白玉瞧了他一眼,道:你和陸輕舟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兩日不見你,你們當真如膠似漆起來? 甚么如膠似漆?厲長生哭笑不得,道:太子殿下莫要亂用詞兒,不然小臣可要與陛下稟報,近日太子殿下習學偷懶。 你可別去說。荊白玉怕了他,連忙揮著小rou手,道:誰偷懶了?我這就將陸輕舟叫來,讓他干活去! 陸輕舟如今已然對厲長生畢恭畢敬,是欽佩得五體投地,聽宮人說小太子與厲長生尋他,趕忙放下手頭的活計,立刻趕了過去。 對于陸輕舟來說,打探消息罷了,并不算什么難事兒,動動嘴皮子便可。 第二日就要舉行宮宴,小太子荊白玉早早洗漱安寢,厲長生伏侍罷了,退出內(nèi)殿去,也回了偏殿休息。 時過半夜,突聽咚咚咚的敲門聲,仿佛旱天里的驚雷,十足震懾人心。 厲長生這人本就比較淺眠,聽得這驚天動地的聲音,立刻睜開眼目,一個翻身坐將起來。 厲大人?常侍郎大人? 我是陸輕舟? 大人可在? 原門外催命一般叩門的不是旁人,竟是陸輕舟。 陸輕舟這人最知輕重緩急,為人也最是圓滑討喜,這三更半夜突然敲門,決計是出了甚么要緊事。 厲長生披了衣服,急匆匆前來開門,道:怎么的?可是詹國公主那邊出了事兒? 常侍郎大人所料不虛。陸輕舟立刻點頭。 厲長生抬手制止他的話頭,低聲道:小心隔墻有耳,進屋再說。 是。陸輕舟道。 這半夜三更火急火燎,陸輕舟仿佛一刻時辰也不敢耽誤。厲長生稍做思考,便猜到了七八分。決計是與明日慶功宴有干系,否則也不能如此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