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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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前日來了東京。 李舒平和的眸子里突起了一絲光芒。 宸妃娘子,惠寧公主來了。偏殿門口,女官通報道。 第83章 絕藝如君天下少 月末的尾巴, 連那夜空中的月亮都黯淡無光, 宮廊的梁柱上掛起了新燭。 移清殿內(nèi),三人成影對坐,院外蟬鳴嗡嗡嗡個不停,又因夏日悶熱使的過路之人聽了覺得甚是聒噪。 兩杯新茶剛從紫檀壺內(nèi)斟出,正在一點一點涼去。 李宸妃著形似道袍的素衣,發(fā)飾也是極為簡單的單髻, 趙宛如入殿先是用著略冷的眼光瞧了一眼李少懷,接著便在她身旁坐下。 睜著泛光的眸子看著李舒, 李舒則是既來之則安之的遞了一杯茶到她跟前。 李舒原是皇后的侍妾,雖受寵過一段時間, 但因趙恒長情, 偏愛皇后一人,之后也就慢慢被冷落, 在趙恒登基后命人將清居殿改成宮觀,成為了移清殿, 下旨讓李氏住進(jìn)了宮觀。 被新婚二人同盯著, 那困惑的眸子,似曾相識,又或許是曾幾何時。 曾幾何時,她也是用同樣的眼神, 向師尊求解。 趙宛如不說話,李少懷也不敢說話,李舒看著她們一個冷, 一個溫,你們想問什么,就問吧! 拋開烏云才能見月明,李少懷黑夜來此,便已經(jīng)扒開這層烏云的一半了,開半的門,不如全打開,長痛不如短痛,小娘娘您與官人的師父,太清真人,僅僅只是師兄弟嗎? 李宸妃今年不到四十,看著像是連三十都不到的人,又常年修道,一身正氣令人看著舒適。 公主與駙馬入夜來找我,就是為了此事嗎? 當(dāng)然不只是為了這一件事,趙宛如潤色道:我想把故事聽全。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無論是耀眼還是平庸,是皇天貴胄,還是平名百姓,一世人有一世的故事,一輩人有一輩人的故事,李氏從禪墊上起身向偏殿的三清祖師虔誠的鞠了一躬,抬手示意她們隨她入房,每一個故事的盡頭,其實都是另外一個故事的開端。 宗正寺后宮嬪妃的冊子上所記,李舒出身仕宦,母親早逝,父親續(xù)弦再娶,父親死后繼母攜子改嫁,李舒出家。 李舒與沈秀安皆是杭州人,自幼相識,沈秀安的父親與沈倫為同胞兄弟,沈家兄弟在沈倫入宋后拜相光耀門庭,沈家開始壯大,沈繼宗與沈秀安為堂兄妹,就是沈惟溫見了沈秀安也要稱呼一聲小姑。 李舒父親死后,繼母攜家產(chǎn)改嫁,歷經(jīng)這變故后,李舒找到了沈秀安,在她的安排下,李舒拜在了扶搖子門下,成為了同門師兄弟。 然這一切真正的原因,只有她們二人知道,繼母為人苛刻,生下兒子后,越發(fā)的不待見我,爹爹眼里也只有兒子,就連后來我讀書都被繼母罵失德,若不是秀安,我或許在爹爹逝后就會被繼母賣進(jìn)青樓吧。 因沈倫在東京做宰相,雖是庶弟但沈家在金華縣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有沈秀安這個嫡女出面出銀子,李舒的繼母與青樓里的mama也不敢說一個不字,收了錢,放了人。 因為我,秀安她偷了家中不少銀子,本來出家就與家中不睦,最后因為這些銀子被沈家驅(qū)逐出府。 李舒的身籍已經(jīng)被賣到了青樓中,是沈秀安偷了家中的銀錢將人贖回的,大宋崇道尊德,以沈家的門第,如何能允許家賊,又如何允許門中子弟與青樓內(nèi)的小姐扯上關(guān)系,即便李舒尚未入青樓的門。 之后金華縣流言四起,言及沈秀安與李舒兩個女子之事,沈家更是花了大把銀子才將這流言劃去。 趙宛如聽到這,壓在心中的謎團散開,與她們所想的一般無二,太清真人對您,真是姐妹情深。 姐妹情深四字,打破了李舒眸子里的平靜,江水不匯,萬??萁?,在道觀里的一年,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一年。 分不清眸中是燭光還是淚光,說錯話,有師姐護著,犯了錯,有師姐幫襯,就連吵架,都是師姐忍讓著,包容著我。 李少懷從沉悶中抬頭,眼波流轉(zhuǎn),可是宸妃你...終究是負(fù)了你的師姐。 枯竭的海,迎來風(fēng)雨,海水慢慢積漲,李舒淚如雨下,這些都在一個黃袍女子來到觀中被打破。 宮廷外的顏色以梔子黃為貴,多是富貴人家穿的,又或者是顯貴人家沒得誥命的寵妾所穿。 趙宛如皺眉,曾經(jīng)的黃袍女子是...圣人。 李舒點頭,圣人那時還不是皇后,官家也非天子,可即便是一個王爺?shù)膶欐?,對于一個小小的道觀來說也已經(jīng)是天了。 其實可以逃走...趙宛如說得沒有底氣,也很猶豫,以圣人的仁德是不會追究的。 此一時,彼一時,當(dāng)初的劉娥初入王府為妾,天下沒幾個人知道。 李舒顫笑,但是誰知道呢,她也說帶我走,去塞外,去西南,遠(yuǎn)離東京... 可是宸妃你卻害怕了,猶豫了,你出身仕宦,父親是被排擠抑郁而死,明白極了官場的險惡的你便拒絕了,便入了王府。李少懷哽咽道。 師姐待我好,師父待我也好,觀里的師兄弟們,待我如親人,我不能棄她們于不顧。 這只不過是你為自己懦弱找的借口罷了。想到師父那整日佯裝玩世不恭的樣子,實則都只是為了掩飾心底的傷痕,李少懷心疼不已,可是面對眼前這個柔和的婦人,她是怨不起來的。 是,因為我的懦弱,師姐一氣之下去了江南,在南山上自建了道觀,留下話,說永生不再見我。 刻骨之愛,能說永生不見的,其實都是氣話,趙宛如聽著這段辛酸的故事揪心不已,后來呢? 太宗好道,官家便也好道,在王府召見天下的名道,長春觀的太清真人以扶搖子首徒名義自建道觀名聲在江南大震,被官家請到了東京。 所以你們還是見了面? 當(dāng)時她帶著一個三歲多的小孩子找到我,說這話的時候,李舒目不轉(zhuǎn)睛的凝著李少懷,讓我替那個孩子取個名字。 趙宛如輕挑起眉頭,沒有去看身側(cè)的李少懷,那個孩子就是,官人? 李舒點頭。 李少懷同樣皺著眉頭,喃喃道:若君...她本叫李正言,因怕命途才隱藏身份與女子身入了道觀。 我給了一首詩給她。 趙宛如想了想,含君字的詩很多,但是李舒贈的只會是那一首,于是顫言道;絕藝如君天下少,閑人似我世間無。別后竹窗風(fēng)雪夜,一燈明暗覆吳圖。 華山道觀中有一座多年無人居住的院子,院子里長了滿院青竹。李少懷悶聲道。 習(xí)正氣者皆是君子,可天下偽君子甚多,而真君子我只見到了她與師尊,所以我告訴她,她心中不該存有我這樣的人。 趙宛如含淚道;所以,我的名字里,有個如字。 李舒顫笑一聲,沒想到,我們二人的遺憾,會由你們來彌補。 這是故事的結(jié)尾,但卻不是盡頭。 青草地上的石柱燈亮著微弱的燈火,每隔幾步都設(shè)有一座,朱色金秀小巧的鞋子踏在嵌有鵝暖石的路上。 前方亮著的燈籠火將趙宛如的身影拉的斜長,黑靴子跟著斜影,影子往前,靴子也踏前,影子晃動的厲害,那腳下邁的碎步就越快。 這一段難走的石子路都走盡了,這二人也是始終沒有一句話,身后遠(yuǎn)遠(yuǎn)跟著的一群人看著干著急。 臺階前,趙宛如轉(zhuǎn)身,影子不在不動,朱裳下的靴子定在了影子三七分的位置。 怎么,現(xiàn)在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移清殿的事情就在前一刻,李少懷將頭掩低,宸妃娘子是我的師叔。 我當(dāng)然知道她是你的師叔。 那...李少懷抬起頭,元貞是在氣我沒有告訴你,沒有與你一起去? 我是要帶你去見她的,我也知道你心系你師父,但是那又如何,十幾年過去了,你們?yōu)槭裁催€要一個個咄咄逼人? 說起咄咄逼人,趙宛如自嘲,自己不也是其中一個嗎。 極少見她生氣,特別是生自己的氣,李少懷凝視著,元貞,似乎很在意李宸妃。 霎時,趙宛如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所以,你知道了? 恩。 趙宛如長嘆一口氣,走下一個臺階拉起她的手,一并走著,僅是我的私心。 長廊盡頭,雷允恭邁著近乎小跑的步子,嗨喲,大公主,您原來在這兒啊? 趙宛如見他匆忙,疑惑道:可是坤寧殿出了什么事? 雷允恭搖頭,沒呢,只是圣人昏時小酣醒來沒見著你,知你出去了,訓(xùn)斥宮人沒能阻攔不知道顧及主子的身子呢,如今張則茂與趙醫(yī)使的大徒弟都在側(cè)殿等候。 趙宛如輕呼一口氣,你先回去稟報,說我沒事,只不過是閑來無聊拉著駙馬在后廷轉(zhuǎn)了一圈。 是。 阿如身子不好...?李少懷側(cè)轉(zhuǎn)身子面對著她。 你走開。纖細(xì)的手從她修長的手中脫離出,順勢輕輕推了一把,自顧自的朝前走去。 ... 坤寧殿主殿 太醫(yī)隔著一塊方巾在趙宛如手腕處診脈,閨房中的事情,劉娥特意支開了全部宮人,連李少懷都只能在外殿等候。 張則茂抬眼間灰須微動,旋即起身合起雙手,躬身道:殿下的身子無礙,只是... 聽到無礙,劉娥松了一口氣,但多了一個只是,不免得又讓她提心了起來,她大驚,莫不是... 張則茂明白劉娥的驚慌,于是搖頭解釋道:并沒有那般嚴(yán)重,只是殿下的身子,不易有孕。 趙宛如還以為張則茂會說自己壽命不長...不過就算是,張則茂也決不敢當(dāng)面說出來的,而面對診脈出來的不易有孕,她只是輕輕一笑,許是我,命中注定與子嗣無緣吧。 第84章 情至深處是信任 紫檀的桌案上擺放著一盤鋪滿冰塊的妃子笑, 上面正冒著淡淡的冰霧。 相比趙宛如的輕松, 劉娥就沒有這么淡然了,張則茂的話無疑是給劉娥又添了一道創(chuàng)傷,凝神幽幽道:難道過繼嗎... 可趙宛如是女子,她嫁的是夫,無后是為不孝,若公主不能生育, 按制駙馬是可以納妾延續(xù)香火的,就算因此有了子嗣后可去母留子, 但終究流的不是趙家血脈,此事切勿聲張, 惠寧的身子由你來調(diào)養(yǎng)。 也不要告訴駙馬。她朝趙宛如道。 趙宛如微抬眼睛, 若真是因為孩子就能分隔了夫妻,那這種情分不要也罷, 母親,我與她之間, 并不會因為孩子一事而隔閡, 就算沒有孩子,她也不會納妾,更不會離開。 他孤身一人。趙宛如的容貌在大宋也稱得上是絕色,又是皇帝之女, 旁人的愛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利益在里面,劉娥覺得李少懷也是,誰說得準(zhǔn)以后呢, 如今他信誓旦旦,那是因為你年輕,可之后誰能保證呢,誰又能確信 我信!趙宛如說的十分肯定。 大殿內(nèi),楊淑妃帶著趙受益進(jìn)來尋劉娥,瞧見了穿便服負(fù)手在墻邊丹青前發(fā)呆的李少懷。紅色的圓領(lǐng)薄袍子十分稱身,披著長發(fā),垂下雙鬢在胸前,長身玉立,像個道人。 孩子掙脫庶母的手跑向那道人,將神游的人拉扯回來。 看來受益很喜歡你。 姐弟兩的眼光是極好的。與李少懷見面不過寥寥幾次,也沒有機會近身說上話,如今瞧仔細(xì)了,比之前又是多了幾分肯定,覺得惠寧的眼光當(dāng)真是比一般人要好。 李少懷抱起趙受益,朝楊氏點頭,淑妃娘子。 受益和惠寧都喊我小娘娘,你既然成了惠寧的夫君,也該改改口了。 李少懷再次點了點頭,懷中的孩子卻不老實,伸著rou嘟嘟的手抓著她的鬢發(fā)。 殿旁門帳下的珠簾卷動,張則茂背著醫(yī)箱朝幾人躬身后退出了坤寧殿。 官人很招孩子喜歡啊。走近后,趙宛如朝楊氏福身,小娘娘。 楊氏瞇笑著,駙馬性子溫和,連孩子見了都喜歡。她這看似無心之話,實則是說給身后那威嚴(yán)靜立的婦人聽的。 劉娥聽后凝視著抱孩子的李少懷,元貞的眼光我自是信的,你的才華是從萬人之中挑選而出,經(jīng)官家親筆提名。 雷允恭扶著她端坐下,乳娘將趙受益從李少懷懷中抱下送往劉娥跟前,經(jīng)歲月痕跡的手摸了摸孩子稚嫩的臉,牽著他坐在了一邊,才又緩緩道:予,把壽春郡王交給你教授,你可愿意? 六皇子壽春郡王趙受益是皇帝獨子,也是嫡子,日后是要任開封府尹入主東宮的。 李少懷側(cè)頭看著趙宛如,未得到答案,于是回過頭合手躬身道,少懷才疏學(xué)淺,但愿盡自己所能,輔佐郡王。 劉娥的意思,是讓李少懷表態(tài)立場,將小皇子搬出來,即便不是要他站在皇后這一方,但趙受益是她的兒子,只是換了一個好聽的說法,輔君。 趙宛如沒有給李少懷任何示意,但是那溫柔的眼神讓李少懷肯定了一切。 因李少懷的表態(tài),劉娥較為滿意,又經(jīng)楊氏幫襯,便放她們二人回了自己的寢殿。 阿柔,去備水吧。 是。小柔側(cè)身道。 直到入門安靜那一刻,李少懷才松了一口氣,見著榻椅上干凈整潔順著就躺下去了。 趙宛如在鏡臺前坐下,取下發(fā)簪,青絲如潑墨般散下。 隨著夜色越來越深,屏風(fēng)前的榻上傳來小小的呼聲,半睡半醒的人,官家因為恩師而堤防,圣人因你...漸漸平穩(wěn)呼吸的人睜開眼,我會輔佐受益成為太子。 未聽見趙宛如的聲音,她睜開眼,元貞今日不說話,是兩難么! 耳畔的墜被她取下輕放回鏡臺下的小抽屜內(nèi),側(cè)目道:你想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