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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成了師門團寵 第43節(jié)

    “師尊, 我……”他趕忙轉(zhuǎn)向師尊, 打算朝他和方休解釋, 話還未出口已被打斷。

    “阿續(xù), ”絕塵道君嘴角依舊掛著高雅淡笑, 朝他伸出手, “隨為師回去?!?/br>
    骨節(jié)分明的細長手指在陽光下螢著凈潔的光, 纖而不弱, 力而有韻,手臂上流暢的線條勾勒出勻稱的筋骨。

    這是一只持刀握劍的手, 充盈著縱橫天下的勁力。

    只需一個心念,稍一用力, 就能將堅硬的骨頭捏的粉碎。

    陸續(xù)站著未動, 不敢伸手回握。

    師尊的音調(diào)依舊溫聲細語, 舉止仍是高貴雅意。

    陸續(xù)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陰寒, 無端讓他覺得悚然。

    這種心驚膽顫的感覺, 令他深刻認識到, 懷瑾握瑜的師尊,也是高坐云巔睥睨天下,執(zhí)掌生殺予奪的王者。

    絕塵道君的手臂頓在半空。

    微風拂過寬袍大袖,衣袂如無聲的波浪,輕輕起伏著波濤。

    曠闊的山道上凝滯著幾分詭譎的寂靜。

    片刻后,他收回手,緊捏的拳頭掩蓋在金邊燦亮的大袖下,負于身后。

    “熙寧,秦時,你們和阿續(xù)先回去。我和長寄有話要說?!?/br>
    師尊的話音溫和而決絕,陸續(xù)不敢再抗令,朝寰天道君致謝,隨后跟著方休默默離開寰天峰。

    三人的身影如浮云般漸漸飄出視線,曠闊的山道上,只剩兩株玉樹臨風的清影。

    絕塵朝寰天微微一挑眉。

    寰天哈哈大笑,好整以暇地朝他講述了這兩日的大致經(jīng)過。

    也隱去了許多不必言說的細節(jié)——例如“醉紅樓”中的那一場幻境。

    柳長寄嘴角微揚:“聞風,你從哪兒找來的這個妖魅?”

    從那日聞風講道的講堂上,他注意到陸續(xù)的天賦,對其生了一點興趣開始,到現(xiàn)在不過月余,他就完完全全陷入了一場萬劫不復的魔障。

    他此生栽在了陸續(xù)手上。

    “長寄,我雖然說過,若是阿續(xù)愿意拜你為師,我不反對,只要他高興?!?/br>
    潤雅的音調(diào)倏然低沉,染出霜風雪劍般的寒意:“我也說過,他是我看中的人,你別想打他的主意?!?/br>
    柳長寄上翹的嘴角勾出毫不示弱的桀驁:“他心中沒你。”

    聞風臉上的優(yōu)雅淡笑驟然凝滯。

    山澗一陣清風卷過長林,不聞人聲,只能聽到草木的細碎響動,飛鳥的震翅高鳴。

    聞風薄唇微動,無聲地說了些什么。

    片刻后,縈繞周身的寒氣消散,他又恢復回了往常溫雅高華的翩翩仙君。

    隨著柳長寄一聲似有若無的冷笑,兩道身影如風飄散,曠闊的山道只有草木安寧。

    ***

    “我當是什么事。”方休清亮的嗓音染著嗤之以鼻的輕蔑,“小曲兒,你若是早告訴我,要不了一個時辰,我就能幫你解決。”

    回陵源的山道上,陸續(xù)踏著碎葉,將他去寰天峰的緣由告訴了方休和秦時。

    “不就一個內(nèi)門弟子嗎?值得你為他大費周章?柳長寄要是不放人,老……我拆了他的寒獄,將人給你帶出來。”

    什么勾結(jié)魔修,修煉魔功,他統(tǒng)統(tǒng)不在意。

    “可是師尊他……”

    “師兄不讓你過問,是他心胸狹窄,見不得你對那些阿貓阿狗太好?!狈叫菽_步輕浮,圍著陸續(xù)繞來繞去,“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內(nèi)里全是嫉妒的私心。”

    “現(xiàn)在你該知道,聞風不是什么好人了吧?!?/br>
    陸續(xù):“……”

    他完全不能茍同方休的話,甚至覺得他邏輯混亂,前言不搭后語。

    就逮著機會往師尊身上抹黑。

    俊艷眉頭微蹙:“大苦瓜……于興不是什么阿貓阿狗?!?/br>
    方休這樣的元嬰大能,高高在上,從來瞧不上身在泥地的草芥螻蟻。

    陸續(xù)清楚他們的想法,更清楚自己無法改變?nèi)鮮ou強食的真理。

    但方休鄙夷不屑的語氣,讓他心中不快。

    這句話讓方休愣了數(shù)息。

    許是感覺到陸續(xù)語氣中隱含的慍意,他穩(wěn)下腳步,走在陸續(xù)旁邊,沒將話再接下去。

    對于森羅劍道統(tǒng)的傳人,不是偽君子就是真小人這一評價,秦時從方休嘴里從小聽到大。

    師尊從不在此事上與方休爭長論短,每次都充耳不聞,任由他說。

    秦時這個師侄更不好指謫師叔的不是。何況他也深得真?zhèn)?,每遇這種時候,他同樣置若罔聞,態(tài)度宛如默認。

    他轉(zhuǎn)移話題,朝陸續(xù)道,“難怪昨日你臉色那么蒼白,原來是去了寰天峰的寒獄。”

    他又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精雕玉琢的臉看了半天:“你修為低,寒氣入體對身體傷害很大,等回了陵源峰,我助你驅(qū)寒?!?/br>
    方休一聽,頓時又怒從心起:“柳長寄居然敢讓你下寒獄,他不知道以你的修為根本抵御不了里面的寒氣嗎?”

    陸續(xù)沉默。

    行了,他清楚自己修為低。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反復提及。

    秦時有意明嘲暗諷,他明白。

    但方休的話,他分辨不出究竟算是對他的關(guān)心還是嘲諷。

    三人一路回到陵源峰,入了塵風殿。

    陸續(xù)隨意找了一間房,打算入內(nèi)更衣,將借來的寰天峰道袍換成自己的衣服。

    方休和秦時不明就里,跟著他入了房,剛站定,就見他寬衣解帶。

    兩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副瑰姿瑋態(tài)的綺麗風景便已出現(xiàn)在眼前。

    陸續(xù)褪了外袍,只穿一件潔白里衣,半露半顯,猶如仙霧縹緲的秀麗孤峰,煙波微茫云霞明滅,妙采萬方(*)。

    “你,你,你……你做什么?!”

    二人霎時間血脈噴涌,三魂七魄化作一縷青煙從頭頂飄出,肢體僵硬著轉(zhuǎn)身,抬步,走出房外,同手同腳如扯線木偶一般呆板。

    然后不約而同,在門口一左一右,一動不動昂首站定,滿面赤紅有如年畫上的兩尊門神。

    ……不是,他不就換個外袍,怎么一個個反應(yīng)都這么激烈?

    陸續(xù)一頭霧水,滿心莫名。

    和他最熟識的薛松雨,還是一姑娘,他就算赤身光膀,她也泰然淡定,視若無物。

    怎么幾個男人反而像是頑固不化的封建余孽。

    搞得像是他當街耍流氓。

    換好衣袍,陸續(xù)回了正殿,靜候師尊歸來。

    方休和秦時仍驚魂未定,不聲不響站在他三尺之外。

    高大香爐流淌著澹澹水煙,大殿內(nèi)香霧縹緲,仙氣彌漫。

    無人說話,空氣中凝結(jié)著一股難言的寂靜。

    沒過一會,絕塵道君竹清松瘦的風逸身影出現(xiàn)在殿內(nèi)。

    陸續(xù)微微垂下眼眸,心中開始忐忑不安。

    ——聽從師尊發(fā)落的時刻到了。

    絕塵道君緩步走到離陸續(xù)最近的側(cè)座前,在他面前坐下。

    閑適雅意的動作處處流淌著渾然天成的凌人威嚴。

    “阿續(xù),”清越嗓音帶著似若三月春風的和煦笑意,乍聽之下和往常并無不同,但陸續(xù)能感覺到耳風中暗含的刺骨陰寒和震魂懾魄的隱怒。

    “若你放心不下那名寰天峰的弟子,大可直接同為師明說。無論你想做什么,為師都答應(yīng)?!?/br>
    “你不該瞞著為師,偷偷去寰天峰?!?/br>
    陸續(xù)垂眸拱手:“弟子知錯。”

    “你下寒獄,受了暗傷。還被一個金丹修士攻擊,差點受傷。你可知為師聽到后,有多心疼。”

    陸續(xù)沉默不語,方休和秦時驟然大驚。

    “還有這樣的事?!”方休勃然大怒,“小曲兒,你方才怎么不說?”

    他從頭到尾仔細打量將陸續(xù)打量一遍,確認無事之后,臉色方才稍霽:“要是你少了根頭發(fā),老子一定削平寰天峰?!?/br>
    “阿續(xù),為師也曾說過,若是你要離開陵源峰地界,需得給為師說上一聲,切勿不聲不響悄然離去?!?/br>
    “弟子知錯?!?/br>
    “阿續(xù),”絕塵道君輕嘆,“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待在峰內(nèi),別再到處亂跑?!?/br>
    雖然師尊說得輕柔,陸續(xù)聽得明白,他被禁足了。

    師尊要他待在陵源峰,閉門思過。

    這懲罰也不算太重,他拱手:“弟子領(lǐng)命。”

    疏冷的語調(diào)讓絕塵道君微微皺了皺眉,過了幾息又道:“往后,你就搬到塵風殿里住?!?/br>
    陸續(xù)一怔,清艷眉宇瞬間皺了起來。

    禁足的懲罰他欣然接受,他違抗師命,犯了錯,認罰。

    但搬入塵風殿……

    塵風殿是峰主居所,象征著陵源峰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尋常修士根本沒資格踏足。

    若是住在這里,往后薛松雨和于興就不能像側(cè)峰竹院那樣,隨時隨地過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