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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耀還記得哥哥讓她保密來著,張了張嘴,抿唇搖頭。 裘明帆凝視她片刻,露出些許受傷的神色:“你連哥哥也不愿相信嗎?” 潘耀有些不知所措,小聲了些:“不是的,我……我是真的沒看到過……” “我只是想關(guān)心關(guān)心二哥。”裘明帆并不管她說了什么,垂下睫,自顧自壓著嗓音說,“小耀,其實你也知道,我并不受母親喜歡。愿意心無芥蒂對我好的,只有你了。” “如今連你也防備我,哥哥還是覺得很難過的。” “不是的,明帆哥哥,我沒有……”潘耀看他難過自己也難過了,不知道怎么說,眼睛里氤氳出幾分霧氣。 裘明帆嘆口氣,沒有應(yīng)她的話。 潘耀有些急了:“哥哥你聽我講……” 裘明帆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是二哥不想讓別人知道,對嗎?” 潘耀絞著手指,幾番欲言又止:“不是……” “既然如此,哥哥也不為難你了?!濒妹鞣嗣哪X袋,溫緩道,“時間也不早了,跟他們回去吧?!?/br> 潘耀站著不走,一雙眼睛怯生生圓漉漉的,不安道:“明帆哥哥,你……是生氣了嗎?” 裘明帆抿唇靜默須臾,又低聲笑笑:“哥哥沒有生氣。” “……” “知道小耀是真心對我好的。” 潘耀這才笑逐顏開,裘明帆頓了下,彎唇:“去吧,明天哥哥還來接你?!?/br> 郁承在去和留之間陷入某種兩難境地。 其實香港這邊的事情永遠都辦不完,他可以直接和父親說要回北京,但也可以激流勇進選擇順勢留在這里,承擔更多責任。 后者的好處顯而易見。本來這種事情就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時間鋪排,要是遠離家族權(quán)力中心那就更不知何時才能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于是郁承選擇直接調(diào)到了博源香港辦公室,這樣兩頭都能夠兼顧,他的重心也徹底轉(zhuǎn)移到了這邊。 和懷歆說過之后,她表示理解,但郁承知道她一向懂事,就算心里不開心表面也不會說,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只能盡量尋找某種比較快的途徑來獲得實權(quán)。 在香港的生活三點一線,郁承很少有心力去思考多余的事,自回去之后,與裘明帆難免會碰見,暗中交鋒也逐漸成了常態(tài)化,他城府極深,背后使出不少陰招,盡管郁承審慎地逐個擊破,但也難免會有些磕絆。 潘晉岳一直作壁上觀,不曾表態(tài)。 幸好潘雋沒再來踏一趟渾水,自從太太生了小孩以后,他就沒有那種什么都想爭一爭的勁兒了。新得的小女兒讓他變得柔軟平和起來。甚至有時見到郁承之后,會談及小時候的事情。 關(guān)于那次墜馬,時隔這么多年,潘雋首次向他道歉:“那時候是年輕氣盛不懂事,也對很多事情不了解,所以把氣都撒在你身上了?!?/br> 郁承平和地搖頭:“我沒放在心上,大哥?!?/br> 潘雋看著他,很久之后嘆了口氣:“這么多年了,阿承,你也很不容易?!?/br> 兩人坐在后院里仰頭看天上深藍色的星空,安靜好一會兒,郁承緩緩道:“大哥,其實有時候我也在想,人這一生,到底要多少才足夠。好像永無止境?!?/br> 潘雋怔了一下,笑起來:“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以前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但是現(xiàn)在我想我有答案了?!?/br> “是什么?” “我想要的,就是回家之后,還有一盞燈光為我亮起。”潘雋嗓音低沉,“我看到女兒睡得很香,她mama在旁邊也困得不行,但還是哼著歌謠輕拍她的背哄,那時候我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br> 郁承神情沉靜,望著天空不語。 潘雋拍了拍他的肩,說不是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想法,有些人終其一生可能都無法理解。如果你也渴望的話,那么你是幸福的,阿承,因為你找到自己所愛的事物了。 那一晚他們在晚風習習中解開心結(jié),臨走時潘雋跟他說:“阿承,我就要抽身出來了,希望你也可以自由?!?/br> 自由啊,自由。 這世事艱難,想要的東西明明很簡單,卻需要費盡心思才可以爭取。 郁承不久前剛抽空去看了一眼侯素馨,老人家狀況實在不太好。見到他的時候還是眼睛發(fā)亮,沒過一會兒就叫出他的名字,但是再有人進來的時候,她卻不說話了。 ——她把郁衛(wèi)東忘了。 那是陪伴了她那么多年的丈夫。 郁承握著侯素馨滿是皺褶的手掌,努力不讓自己泄露出一絲不平靜的表情。而父親,那個上了年紀的、身姿總是筆挺昂揚的老人,躲在外頭某個她看不見的角落里,捂著臉無聲地哭了。 歲月嬗遞,他什么也留不住,好無力,到現(xiàn)在孑然一身。郁承迎著溶溶月色抽了一支煙,把肺腑里沉郁的氣息全部傾吐出來。 他沉默地坐了半宿,看到天邊那顆晚星也一閃一閃地熄滅之后,才站起身來,離開了。 有了潘雋在天平這端不著痕跡的支持,郁承對付裘明帆隱隱占據(jù)上風。對方頻繁接近潘耀這件事讓他多留了心,暗中派人保護,一舉一動都盯住了。裘明帆似有所察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同潘耀再見面。 這段時間潘晉岳中風又發(fā)作了一次,身體越來越不好了,郁承接管很多事情他也沒有過問,隱隱有點要權(quán)力交接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