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衛(wèi)東親自下廚，為他們做了好幾道大菜，松鼠鱖魚、松茸荷香雞、醋溜圓白菜、瑤柱炒韭菜、云斗煮干絲等，色香味俱全，菜式看上去十分豐盛。

    懷歆一邊給長輩們夾菜，一邊仔細(xì)品嘗大贊美味，把二老哄得高高興興，就連不茍言笑的郁父也和顏悅色，給離他近的郁承多盛了碗飯。

    懷歆悄悄看向男人，他雖然情緒比較收斂，但是眼尾一直都是舒展的。

    一頓飯吃得無比和諧，懷歆已經(jīng)記不起上回和父母坐下來一同吃飯是什么時候了，她緊攥著這份溫情，忽然就有些感懷，埋著頭喝了兩口熱湯。

    放在桌上的手驀地被人握住，懷歆抬起頭，見郁承溫柔地看著她，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她手背，似示以柔緩的安撫。

    懷歆怔然片刻，心也忽而輕盈起來，她唇邊露出些許笑意，又同郁父郁母開始了閑聊。

    “小歆今年多大了？”

    為免老人家對郁承有什么微詞，懷歆還特地把年齡說大一點：“二十四了。”

    至于怎么認(rèn)識的，她甜甜笑：“我們在一起工作?！?/br>
    郁衛(wèi)東遲疑問：“那公司會不會有意見？”

    懷歆饒有興致地看向郁承，眨眨眼道：“不會的，他是領(lǐng)導(dǎo)，沒人敢有意見?！?/br>
    男人意味不明地抬了下眉，沒有說話。

    雖然侯素馨和郁衛(wèi)東禮貌地沒有主動詢問，但懷歆知道，他們其實也很想聽聽她和郁承更多的相處細(xì)節(jié)，恰好她又是個極擅于講故事的人，便繪聲繪色地將他們相遇相知相愛的情節(jié)一一道來。

    “那天正好下著鵝毛大雪，我放眼望去，前路茫?？床坏奖M頭，山坡陡峭，也沒有同行的人，然后又因為缺氧而窒息，那個時候我就很害怕，結(jié)果一不當(dāng)心腳下踩空——”

    “啊呀！”兩個老人皺著眉，很捧場地驚出聲來。

    “身體突然失重，旁邊就是懸崖，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掉下去了?！睉鸯蛴舫校怍贼?，微微笑說，“然后他就出現(xiàn)了?！?/br>
    郁承眼睫微動，抬手覆住了她的手背。懷歆依舊看著他，俏然地歪了下頭，片晌脈脈溫情道：“我覺得，我就是在那個時候愛上他的。”

    “……”

    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驀然收攏了一下。他瞳仁漆黑幽沉，情緒難辨地凝著她。

    而這個肆無忌憚的小壞蛋還在夸張地添油加醋：“那樣狂亂的暴風(fēng)雪里，阿承的懷抱讓我感覺很安心，我想他就是我的蓋世英雄，會踏著七彩祥云來接我……”

    郁承的氣息微沉，閉了閉眼：“小歆?！?/br>
    郁父郁母已經(jīng)聽得入迷了，懷歆并不理會他，反而傾過身去，很自然地問：“那你呢？哥哥，你是什么時候愛上我的？”

    好像在這里就脫去禁忌似的，她把這個平常他們閉口不提的字眼翻來覆去地講，膽子大得出奇。

    郁承黑沉沉的眼眸望著她，一時之間沒有出聲。

    懷歆淺笑著睨了他一會兒，悠悠的，很有耐心，她本沒期望從他口中得到什么非常動聽的答案，卻又挑釁地，不愿隨便找點什么話來圓過這一茬。

    男人倏忽出聲：“不是在某個具體的時點?！?/br>
    懷歆一怔。

    “是潛移默化的?！?/br>
    郁承沉靜道：“我逐漸發(fā)覺，吃晚飯的時候我想同你一起，看電影的時候我希望你坐在我身邊，經(jīng)過走廊時我會下意識地看你的位置，就連下班我都想要你能同我乘一趟電梯?！彼D一下，深深地裹緊她的手，“不知什么時候起，我的眼里只看得到你了?！?/br>
    郁承生了一雙漆黑深邃的桃花眼，專注凝視的時候總是多情，如同潮濕幽昧的夜幕，望不見底的深潭。

    懷歆的心停頓一瞬，忽然砰砰地急促跳動起來。

    她知道他說的不是真的，就像她自己講的，也有藝術(shù)加工的成分，只是為了讓老人家安心。

    可還是無可避免地為之感覺到心動了。

    好像他真的無可救藥地愛上她一樣。

    ——可他甚至都沒有把這個字說出口。

    這個渣男情話講得一套一套，演技更是一流，懷歆有些后悔和他玩這種把戲，不過她向來懂得立正挨打，吃了癟之后很快就湊近他，在他側(cè)臉羞赧地親了一下。

    郁承垂斂下眼，待懷歆稍微撤開后，也溫柔地執(zhí)起她的手，相覆交握。

    郁父郁母的表情異常欣慰，從各種細(xì)節(jié)中也看得出兩人的感情極好。這么多年兒子終于找到了自己心儀的姑娘，他們肯定是為此高興的，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今天已經(jīng)是周日，吃完晩飯最后再呆一會兒，兩人就必須得回北京了。

    趁著還有些時間，侯素馨精神昂揚地提議：“小歆，我給你看看阿程以前的照片好不好？”

    舊時都會做一些相片冊，沒想到還有這種福利，懷歆雀躍道：“好啊好??！”

    她猜想那些老照片和之前的信一樣，都會給人一些驚喜，郁承瞥了她一眼，神情頗為無奈。

    于是侯素馨就指揮郁衛(wèi)東把放在柜子最上面的鐵盒子拿下來。在她清晰地說出相冊的位置時候，懷歆察覺到郁承的手指微緊了一下。

    是真的很神奇，侯素馨已經(jīng)忘卻了很多事，包括剛才在飯桌上，她連某道菜的名字都記不得，還說錯了許多事情，可是她記憶里所有有關(guān)郁承的部分，似乎都被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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