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流放后我?guī)е套颖└涣?第83節(jié)
三江城方圓幾百里,這里連綿大山,除了山還是山,一望無際的山,連平地都少見兩塊,苗人世代生活在此,本身日子就艱苦,再加之有了大齊的介入駐軍后,還因為各種的問題與矛盾,限制了他們吃鹽的問題,甚至還欺壓他們這些個所謂不開化的野人……” 于梵梵想到那日親眼所見,所歷,她又道:“東升還記得那日你久等jiejie不歸,最后是燁兒他父送我回的那天嗎?” 自然是記得的,東升忙點頭。 “其實那天,jiejie之所以遲遲未歸,那是因為,姐親歷了一場大齊與苗疆的對戰(zhàn)! 那時候啊,姐看著他們各自雙方身后死去的那些人,瞧著那片被殷紅浸染了的地,姐就在想,為什么要這樣呢?明明可以不用這樣的,不用死這么多人的呀? 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有血有rou,一樣都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那些不幸死去的不管是大齊人也好,還是苗人也罷,他們同樣可能是父母的兒子,可能是孩子的父親,可能是妻子的丈夫,一樣的家中可能有至親苦苦等待著他們平安歸去,可是東升啊,他們都倒在了那里,再也回不去了啊……” 想到去往王樓時自己聽到的那一聲聲悲切哭聲; 想到跟著謝時宴抵達隘口時,那些為戰(zhàn)死兄弟們哭的潸然淚下大齊將士; 于梵梵雙手捂臉。 “大家都是一樣的,活在同一片藍天下,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處呢??。繓|升你說,為什么不能呢?”,為什么就不能跟現(xiàn)代一樣,五十六個民族親如一家呢?明明只要愿意,只要肯努力,那就可以實現(xiàn)的??! 看到j(luò)iejie脆弱的模樣,一時間思想受到了前所未有沖擊的東升,只囁嚅了囁嚅嘴巴,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于梵梵卻并不需要弟弟的回答,她緊接著又道:“東升啊,那時候在王樓,jiejie那般說,你擔心壞了,也覺得姐不應(yīng)該那樣對不對?” 東升點頭。 于梵梵卻笑了,笑容中有著東升看不懂的東西,便聽他jiejie繼續(xù)道。 “東升啊,這些苗人如何,想必你也是親眼看到了的,他們跟我們沒什么不同。 他們熱情好客,單純質(zhì)樸,很是恩怨分明,如果不是活不下去,如果不是為了族人們嘴里的那口鹽,他們不至于會那般兇狠拼命。 先前長街吃宴的時候,jiejie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很多的苗人,他們白頭的異樣,甚至還有很多的大脖子,這是為什么你想過么? 如果山下的大齊人能理解他們,不防備他們,不坑他們,別心里總惦記著什么勞什子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哪怕做不到團結(jié)一致,和平共處,也不至于雙方都死傷慘重啊,明明大家都很好,都可以活的!都可以活的……” 聽姐一席話,東升內(nèi)心很震動,腦子里一時間也想了很多很多,可看著自家jiejie難得的脆弱,東升嘆息,千言萬語都只化為了這一句,“姐,你喝醉了。” “是啊,jiejie喝醉了……”,若不是醉了,這些話,她本不該說的。 “jiejie,醉了你就睡吧,興許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br> 他們的力量渺小,沒法改變世界,就只能改變自己,這是流放路上,jiejie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的話,東升今日才算是確切的明白體會。 “嗯,睡了,興許夢里能夢到……” 寂靜的夜,外頭的庭院中,貴看著身前半步遠,手里正捧衣物,遙望著前方亮燈屋子的自家少主低低出聲:“少主,我們還進去嗎?” 幾乎聽了個全場的烏,呼出心中的一口濁氣,他緩緩搖頭,“不了,我們回?!?/br> 主仆二人悄無聲息的出了客院,抬腳要往自己少主院去的時候,烏突然頓住腳步,惹得貴差點撞到他的身上。 貴完好的那只手揉著鼻子,才嘟囔著要開口,烏卻把手里的衣服果斷塞到‘獨臂’貴的手中,口中急忙道:“你先回去,我有點事?!?/br> “唉,不是,少主,這么晚了,您……”,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要問,想要挽留,可惜,他的主子并未給他任何機會,等他開口的時候,烏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直奔王樓。 明明知道此刻不便去打擾王父跟阿娘的,可剛剛背后聽完阿姐那番話后,烏的心里久久無法平靜,他的心里有一口氣,一團火,他急于要跟他的王父說一說。 沒得阿姐一個外族人都如此憂心他們,而他這個少主卻…… 不顧王父沒好氣的呵斥,還有阿娘飛來的刀子眼,烏把自家王父從榻上扯起,拉著就到了議事廳,烏激動又懇切的把自己從于梵梵那里聽到的,內(nèi)心震動說給了他的王父聽。 看著自家半披著衣裳的王父,坐在王座上久久不語,烏激動。 “王父,阿姐說的沒有錯,為了族人,為了未來,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阿姐的建議,只要我們苗疆能安穩(wěn),族人能有好日子過,我們也是可以低頭握手言和的呀,王父,我們每一個族人的性命都是寶貴的,就像阿姐說的那樣,他們都有家人等著他們歸,不該再白白流血犧牲啊,王父!” 代濮桑昌不動容嗎?不,其實他的內(nèi)心其實也很動容!不僅動容,看著面前一臉急迫,一心為族人著想的兒子,代濮桑昌更是欣慰。 可是,跟大齊握手言談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嗎? 不,不是! 代濮桑昌只覺自己腦殼疼,比剛剛自家死崽子闖入自己的房間還讓自己腦殼疼! “烏啊,王父很信任你,也相信你說的這些很有道理,可是很多事情不是王父跟你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大齊跟我苗疆積怨太深了,這事情啊,你容王父再想想,再想想……” “王父!”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也趕緊回去睡覺吧,聽話!” 這邊父子倆深夜的對話,已經(jīng)酣然入睡的于梵梵自然是不知道的。 次日醒來,神清氣爽的于梵梵,對昨晚自己的暢所欲言有些斷片,不過她也顧不上了。 苗寨雖好,這里的人也很熱情,卻畢竟不是自己的家。 她的家里還藏著巨款,不能長時間不歸啊,雖然自己藏的深,可萬一被賊光顧可得玩完。 再一個,她的山莊發(fā)展大計還沒有開展呢,可不能多耽擱。 于梵梵次日就提出了告辭,在苗王等人的熱情挽留中,于梵梵還是堅定的帶著崽兒們換回了自己的衣裳,婉拒了阿漓贈送的這套讓自己帶走的苗服,只說放著等以后自己上山來穿,她就領(lǐng)著弟弟跟崽兒還有四眼,在烏的親自護送下下了山。 沒回地里佃農(nóng)那邊,于梵梵先回了城。 在城里了先了解下牛馬行市,次日于梵梵又回了她那還沒建起來的山莊,這一回倒是沒帶兩小的。 一大早上的直接租了車就過去,叫上劉得水跟另外兩個佃農(nóng)漢子,帶上這兩天他們統(tǒng)計清理出來的需要修理的農(nóng)具,一行又緊趕慢趕的回了城。 “劉叔,我們先把這些農(nóng)具拿去修理一下,順道看看還差些什么,咱們一次性的給買齊了,到時候你們?nèi)嗽诳蜅@镱^歇一晚,待到明日一早開市我們再去買牛,回頭置辦好了車,咱們就一起帶回去?!?/br> 回城的路上,于梵梵跟坐在車轅上,正跟車夫擠擠挨挨坐著,根本就不敢到車廂里來坐的劉得水三人商量著。 劉得水一聽急忙回頭,一臉的詫異,“東家,老漢我看今個時辰還早啊,我們動作快著些,保管你能趕得及天黑出城的,根本不值當在城里住一晚,那得多費銀錢呀,不不不……” “劉叔,費不了幾個錢,主要是我昨天已經(jīng)問過了,明兒個輪到縣里逢集,牛馬市才會來好牲口,可供我們選擇的也多,所以您老別說了,聽我的,今天我們把農(nóng)具這些家伙事置辦好,明個兒一大早,我們再去相牛?!?/br> 聽到于梵梵這么說,劉老漢雖然還焦心他們縣里落腳浪費錢糧,卻也不敢再所說什么。 東家娘子以前就跟他們說過的,要規(guī)矩,要聽話。 等到了縣里入了城,于梵梵結(jié)了車錢,想著馬上買了牛,她也置辦輛牛車以后來回往返也方便,人卻把劉得水等人先往飯鋪子里頭領(lǐng)。 男人飯量大,怕他們吃不飽,于梵梵直接點了雙份的粉面,還加了不少的炸糕,吃的三人滿嘴流油,心里連連暗贊他們走了大運跟對了東家呢,于梵梵就指揮著三人抗上破損的農(nóng)具去了專門的鋪子里修繕。 修農(nóng)具倒是不貴,可想到自己還得大面積的堆肥,就佃農(nóng)他們手里那些鐵鎬、鋤頭的根本就不夠用,于梵梵還硬是花了大價格,在鐵器鋪子里買了一批現(xiàn)成的鋤頭跟鐵鎬,至于木頭柄子什么的,劉得水拍著胸脯保證他們能搞定,于梵梵也就不cao心了。 “勞東家娘子您破費了,您放心,有了這些鋤頭跟鐵鎬,小老兒跟您保證,今年我們一定全部把水田都挖出來,絕不耽擱您的春耕。” “不是,劉叔,這些家伙事是我買來給大家上山挖腐土用的,不是讓你們?nèi)ネ谔铩鹊龋瑒⑹?,你們一直以來,不會都是以人力犁田的吧??/br> 看于梵梵這話問的,直接問的人劉得水都愣住了。 “呵呵呵,起先的時候,前東家還顧了牛跟人來犁地,可后來那地不是被霍霍的厲害,每年收成都不好么,所以,所以……” “所以自打那以后,不管是水田還是旱地沙地,東家娘子,我們都是靠著鋤頭去開挖的,所以才會這么費農(nóng)具?!?,邊上跟來的另一戶佃農(nóng)叫陳旺的,一邊羞愧的看著正擺在人家鋪子里等待修繕的農(nóng)具,一邊趕緊幫忙解釋。 于梵梵聽完都無語了,回頭就看著鋪子掌柜的問人家眼下有沒有犁地的家伙事,人家掌柜的自然是連連應(yīng)有。 結(jié)果等于梵梵跟著掌柜的看到這所謂犁地的工具后,于梵梵又無語了。 “這犁,犁地的效率怕是不行啊!”,居然還是最老式的犁,于梵梵不住看向人掌柜的問,“掌柜的,就沒有好一點的犁,比如曲轅犁嗎?” “什么犁?”,掌柜的被于梵梵問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畢竟他們鋪子里的農(nóng)具,可是大齊朝最好最棒的啦,千百年來用的不都是這樣的農(nóng)具么?哪有什么屈什么犁? 看到掌柜的模樣,結(jié)合邊上自家三個佃農(nóng)同樣一臉懵逼的神情,于梵梵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好在自己是學農(nóng)出身啊,這相關(guān)的農(nóng)具發(fā)展進程自己也是知道的,曲轅犁,平整的鐵耙犁,這些都是古代耕種的必備佳器呀。 自己身上可是帶著便于記賬的小本本跟自制炭筆的,于梵梵趕緊就把自己知道的曲轅犁跟鐵耙犁畫了出來,當然是分解圖,自己拿到手后請木匠制作另外的部份就可也組裝的。 于梵梵點著自己的圖紙,一氣讓掌柜的給自己做了五份,叮囑人家抓緊時間做,于梵梵交了一般的錢,取了單據(jù)就出了農(nóng)具店鋪。 時辰尚早又不用去買牛,落在于梵梵身后兩步遠的劉得水就問,“東家,接下來我們?nèi)ジ墒裁???/br> 接下來??? 想到自己要大面積的積肥,于梵梵想了想,領(lǐng)著劉得水一行人就去了三江縣城南外的渡口碼頭。 碼頭這個地方是物資的集散地,不少人都在這里打短工,自己要的肥料多,想要請人,還只是短工,想著賀經(jīng)濟又還沒回,卻不想再找那個市儈的吳經(jīng)濟了,于梵梵就帶著人直奔這里。 好在過完年后,該出來討生活的人都基本出來了,加之明日趕集,今日匯聚到這里的苦力短工有很多,便是到了下晌了,這邊的人流都還沒散去,可能也不會散去只等明日。 都還沒有走到渡口,就在街邊,于梵梵就看到了不少衣衫破舊,cao著袖筒蹲在街道兩邊,眼睛左右四顧的很多漢子力役,瞧著就是想要找工作的。 于梵梵跟劉得水叮囑一番,自己到一邊的茶僚坐下,暗中眼瞧著劉得水領(lǐng)著陳旺與秦河朝著力役人群走去。 以后自己的攤子拉的大,既然這些人都是死契,自己身邊又暫時無人可用,她可不得好好考察考察一番,看看自己手里到底那些人可用?又如何用? 想她眼下三十七個死契佃農(nóng),年齡不一的七個婦人,十二個孩童,得用的勞力僅有十八人,這其中還包括三個十三四的少女,以及四個十五六七剛成丁的少年,也就是說,真正的壯年勞力不過十一人爾,其中還包括了劉得水這樣一位五十多的老漢。 眼下自己迫切的急需用人,趁著請勞力短工的空檔,自己也想看一看,劉得水這個佃農(nóng)頭兒好不好用,若是不好用,又有誰可用? 劉得水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心里踹踹的,一張皺巴巴的老臉上底氣很是不足。 加之于梵梵先前給他們送去的布票,他們這些大人們很心疼娃兒,就吩咐家里婆娘們都先緊著給孩子們先做,此刻他們?nèi)松砩系囊律眩呐率且蛑鲩T撿最好的來穿了,衣柜里攏共就寥寥無幾的幾身衣裳,挑來挑去的,上身了依舊是補丁摞補丁寒酸的很。 這樣一副穿著打扮,甚至還不如有些個蹲在這里找活干的人,在劉得水三人走近的時候,這些等工的力役,絕大多數(shù)只看了劉得水三人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哪怕到了跟前,劉得水說明來意,表示他們要找十個短工,這些個力役也沒得什么反應(yīng)。 劉得水急呀,心說怎么會這樣呢? 忙又再放聲喊了幾聲,結(jié)果依舊沒得什么人回應(yīng),有些穿著打扮比他們好些,身上的襖子還厚實的漢子,甚至眼皮子都沒耷拉一下,任憑劉得水跟陳旺還有秦河嘴里大聲吆喝著什么,從于梵梵嘴里聽來的待遇從優(yōu),求工的漢子群里,意動的人卻不多。 看了看劉得水三人臉上的急切,聽著他們嘴里喊的待遇好云云,一處屋檐的墻角,一個瘦精精的青年趕緊拉了拉身邊同樣瘦精精的年長些青年小小聲道。 “哥,說待遇好呢,要不我們哥倆去看看?” 靠著墻角閉目養(yǎng)神的年長青年睜開銳利的雙眼,一把拉住意動就想站起來應(yīng)聲的弟弟,青年警告:“二虎別急,我們再看看?!?/br> “哥!還看什么看呀!我們哥倆都兩天沒吃飯了,家里阿嬤還等著我們掙了錢買糧回家,哥,我們?nèi)グ?,再看興許人家就走了?!?/br> 青年卻掃了眼劉得水三人搖搖頭,“二虎你別這么莽撞,你自己瞧,這三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的跟我們哥倆也差不多,他們這個樣子,像是請得起短工,給得出好待遇,能讓我們哥倆吃飽飯的人嗎?” 自家大哥這話說的也很有道理,顧忌的也很對! 可是…… 摸著自己咕嚕嚕叫的肚皮,想著這兩日來等工,那些衣衫靚麗的雇主,要不是要的人少還挑三揀四,要不就是要找?guī)е鴳糍N魚符或者有人作保的可靠工,再不然就是挑揀那些長的威武雄壯一看就是力氣大的存在。 他們哥倆這樣瘦精精的,還是拿不出戶籍魚符,更是沒人擔保的山民,他們想干人家還不要他們呀! 想到家里還在等著糧熬過初春這段苦日子的家人,叫二虎的青年卻再也不顧了,一副賭運破罐破摔的模樣,甩開親哥的鉗制霍的站起來。 “哥我不管了,我要去看看!”,要是他們敢騙自己?哼,別看他瘦,他二虎可是連山里的野狼跟豹子都敢殺的,還怕區(qū)區(qū)幾個人? 二虎丟下這么句話就急匆匆的往那三人跑了過去,青年大虎想攔都攔不住,為了弟弟,大虎沒辦法,明明是沒看中這個雇主,卻也不得不站起身來,緊跟弟弟的步伐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