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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偷靈草養(yǎng)你 第18節(jié)

    賭棋是違反門規(guī),但是知道賭棋的規(guī)矩不違反門規(guī),所以她只能停留在知道規(guī)矩這一步。

    看到謝長鈞笑了,沈玥有些不知所以地摸了摸腦袋,歪著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謝長鈞:“那你先手?!?/br>
    六合,取四方和天地為意,既有運氣又有策略,雅俗共賞,市井皆宜。和普通的一人一子不一樣,下棋雙方是根據(jù)投出來的點數(shù)決定走的次數(shù),最終要在既定的范圍里將對方的出路全部堵死,將對手圍困在其中,便為勝利。

    因為從前是門派禁止的東西,沈玥從沒有過想要玩的想法,沒想到自己親手拿起骰子的時候,一種新奇感和好勝心涌上來,她突然理解了為什么那些弟子冒著被罰的風(fēng)險也要熬夜玩棋了。

    沈玥投了一個數(shù),將自己的棋子按照規(guī)定擺好,然后抬頭看了謝長鈞一眼,似乎在詢問他這樣走可不可以。

    謝長鈞并沒有告訴她這樣對不對,只不過輪到他的時候,直接用一枚棋子鎖住了她的一條路。

    沈玥懊悔不已,卻早已暗自記下了他出棋的路數(shù)和技巧,也順勢堵了他一條路。

    謝長鈞面上平靜,心里卻驚嘆沈玥的天賦,原來她不僅在修道上極有天賦,在這種需要策略的事情竟然也有自己獨到的理解。

    棋盤上黑白翻飛。

    沈玥雖然聰明,但畢竟有些生疏,沒有多久,她鋪出來的路就已經(jīng)被堵完了。

    沈玥知道自己必輸無疑之后,干脆直接放棄了動腦子,目光卻久久不能從棋盤上移出來,畢竟謝長鈞握著墨玉棋的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漂亮極了。

    這樣走神導(dǎo)致的后果是,謝長鈞又少了幾步,便用自己的黑子將她的白子全部圍住,最后,沈玥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最后一枚黑子落盤,棋局結(jié)束。

    因為屋內(nèi)有靈火燒的爐子,窗戶開著也不覺得冷。

    兩人臨窗端坐,外面一支樹枝橫斜地落在窗前,雖然干枯無葉,但卻又有種交錯朦朧的美感。

    天光乍亮,轉(zhuǎn)眼就到了學(xué)宮開課的時間。

    沈玥輸了一盤棋,雖然里面有些失落,但也只能背起自己的小包準(zhǔn)備去上課,沒想到剛走兩步,衣袖卻被謝長鈞突然按住,只聽他道:“今天的課先不去了?!?/br>
    沈玥眨了眨眼,疑惑地看著他。

    “有比學(xué)宮更重要的課?!?/br>
    第19章 逆徒。

    謝長鈞一出門就往后山走去,方向剛好是周晗給她提過的,春溪泉的源頭。

    看來他自回來后就沒閑著了,已經(jīng)暗中查了不少東西。沈玥跟在后面,心中疑惑,難道跟著他去查案就是他口中重要的課?

    天門地貌奇特,后山是一片形狀詭譎的石林,春溪泉通過一條暗河流向天門,因此溫泉能保留著自己溫?zé)帷?/br>
    一路上,不見水流,只聽水聲。

    兩人循著水聲往后走,但是石林的路太難走,彎彎繞繞,像迷宮一樣看不到盡頭。

    沈玥疑惑:“這石林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個陣法一樣?!?/br>
    謝長鈞:“這是北庭之變時,天門為保護(hù)自己設(shè)的迷陣結(jié)界,原本每個石林上都有陣法的符字,外界有異時,符字會自動組合,騰起陣陣迷霧,將敵軍困在其中,只不過因為時間久了,符字剝落,現(xiàn)在只是個簡單的石林迷宮,雖然繞了些,但多走兩步,很快就能走出去了?!?/br>
    沈玥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都和北庭之變有關(guān)系。

    天宮畢竟還是天宮,掌握著三界的話語權(quán),對于自己內(nèi)部叛亂的歷史記載的不多,傳到下界的歷史就更少了,沈玥沒看過什么野史,自然對這一段歷史知之甚少。

    謝長鈞就全然不同了,這段歷史好像親身發(fā)生在身上一樣,似乎對上界的任何細(xì)節(jié)都信手拈來。

    他提過他是三界追捕的重犯,難不成是墮仙隕落人間?

    思及此,沈玥往他的眉心看了看。

    墮仙眉心皆有火系標(biāo)識,是任何靈力都隱藏不住的,在日光下會發(fā)出詭異的紅光,是識別身份最明顯的標(biāo)識。

    可是謝長鈞眉間朗清,似云間月,林中雪,別說什么火系標(biāo)識了,連個細(xì)紋都看不出來。

    沈玥只好把這個假設(shè)先排除了。

    這石林距形成之日已過了千年,越往里走,石林越高,到后面時,只有縫隙里落進(jìn)來極細(xì)的天光。

    雖然謝長鈞嘴里說著找到出口有些困難,但是他好像心中自有羅盤,在每個岔路前都是篤定的選擇了方向,而且沈玥有種很強烈的感受,他選的方向,就沒有錯誤的方向。

    流水鏗然,越往后走,水聲越來越大,這時候高聳入林的石林,幾乎已經(jīng)將天光全部遮擋住了。

    沈玥本就對全黑的環(huán)境非常敏感,雖然這個地方空氣流通,還算開闊,和暗室有很大區(qū)別,但隨著一點點深入,一種無望的不適感還是趁機(jī)涌了上來。

    她忍著不適,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謝長鈞注意到了她的異常,問:“害怕了?”

    沈玥抿了抿唇,沒有回答,只低著頭跟在他身后繼續(xù)往前走。

    狀況沒有變好,那種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黑暗像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終于,她再也堅持不住了。

    謝長鈞回頭,幾乎是下意識地,他順手抱住了那個軟癱的小小身影。

    他立刻給她把了把脈,幸而并無大礙,只是因為傷口崩裂導(dǎo)致靈氣外溢,加上精神緊張而導(dǎo)致的短暫性暈厥。

    他看著懷里的少女,這個年紀(jì)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貿(mào)然抱著她難免有些不合規(guī)矩,便解下了外衫披在了她身后,再將她抱起來繼續(xù)往前走。

    此刻距春溪泉的洞口不遠(yuǎn)。

    謝長鈞在山洞外辟了一小塊地,升起一團(tuán)靈火,先將潮潤的地烤干了,才將沈玥放了下來。

    小姑娘雙目微闔,唇色蒼白,即使在神識淺淵里,她也休息的不安生,額間不斷滲出細(xì)密的汗珠,像是正在與什么力量殊死搏斗一樣。

    謝長鈞正準(zhǔn)備割破自己的手腕,將血滴入她的喉中,沒想到就在準(zhǔn)備劃破時,手腕突然被沈玥握住。

    耳邊傳來呢喃一般的哀求聲:“師父,不要……”

    因為昏迷的原因,她的力道很輕,謝長鈞怔了一下,終于還是沒有掙脫,任由小姑娘握著。

    他輕皺眉頭,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她口中的“師父”,可能并不是他。

    他動用靈力,用神識喊了一聲“沈玥”,但她不像上次陷入書那樣很快清醒過來,依然沒有任何意識,但多少有了點反應(yīng),鴉羽般漂亮的睫毛微微煽動,卻依舊沒有睜眼。

    本以為她只是普通的靈力外泄導(dǎo)致的昏迷,但此刻用神識都無法將她喚醒。

    謝長鈞推測,難道是她進(jìn)入了魔魘?

    魔魘無形無色,遍布六界,專挑體弱的人進(jìn)入,擾人心智,引人噩夢,意志堅定的人可以自己喚醒自己,醒來只不過是一場經(jīng)年大夢,修養(yǎng)幾天也就好了。

    而意志薄弱或是感覺越豐沛、感情越真摯的人,極有可能在這夢境中殞命,成為魔魘進(jìn)修的靈力。

    聽上去嚇人,但比起其余的邪物,魔魘的力量確實比較渺小,每年因為魔魘發(fā)生的命案有是有,但不很多,況且人間需要陰陽調(diào)和,生死輪回,這點力量上界根本不放在眼里。

    謝長鈞沒有想到沈玥的心魔,竟然已經(jīng)到了連魔魘都不能抵抗的地步。

    平日里他看都不多看一眼的魔魘,此刻只能親自進(jìn)入,將她喚出來。

    但也只能如此了。

    謝長鈞嘆了口氣,端坐在地上,雙目緊閉,不多時,他也進(jìn)入了夢境。

    和沈玥不同,他是帶著任務(wù)來的,因為神識的作用,他雖然在夢境中,但依然清醒,他雖入夢卻無自己的夢境,這樣兩人的夢境不會重疊,他只需要找到她的夢境,將她帶出來即可。

    他曾經(jīng)渡過真氣給她,兩人在某種程度有一種契合,因此,他沒費什么時間就找到了她的夢境。

    入目皆是一片茫然。

    仙臺上風(fēng)雪肆虐,將他的長袍獵獵吹起,因為不是他的夢境,他感受不到周圍的嚴(yán)寒。

    臺上像是正在進(jìn)行著審判。

    仙臺上刻滿了符咒和花紋,看上去是通透瑩白的白玉,鏤空和縫隙里卻是血紅色的,不知道千百年來,多少犯錯的弟子在這里行刑、處決。

    一個高亢冷清的聲音傳來:“沈玥,你蠱惑小師妹宿雪去秘境,誘騙她為你取得秘境寶物,心機(jī)得逞之后卻害得宿雪失去靈丹,靈氣外泄,險些殞命,殘害同門至此,你可知罪?”

    一陣風(fēng)吹來,高臺上,少女染血的衣衫在風(fēng)中招搖作響,她全身被鐵鎖束縛,即使是跪著,卻也挺著后背,看上像血染的凌霄花,孤傲又艷麗。

    她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即使面容蒼白,那雙眼睛卻像是淬了光,亮的不行。

    她回答:“我?guī)熋萌ッ鼐巢患伲蛶熋靡煌瑢ふ覍毼锊患?,卻從沒有蠱惑,更沒有誘騙,小師妹靈丹丟失,更是和我沒有關(guān)系?!?/br>
    臺上審判的人對她的回答極為不屑,繼續(xù)質(zhì)問道:“大膽逆徒,你無罪,那為何宿雪置身危險,你卻全身而退,毫發(fā)無傷?”

    聽到這,沈玥卻不再解釋了。

    她低頭抿唇,似乎在強忍著自己的情緒。

    臺上人繼續(xù)道:“你欺師滅祖,殘害同門,現(xiàn)在判你挖出靈丹,渡給師妹,逐出師門,你服是不服?”

    聽到這宣判,沈玥猛然一下抬起頭來,一雙杏眼里寫滿了不可思議。

    她知道自己難逃責(zé)罰,但從沒有想到,自己待了十年的長仙門,自己跟了十年的師父,竟然會判決如此。

    此話一出,滿堂皆懼。

    逐出師門尚且不說,那剖靈丹的痛,豈是尋常人能受得了的?

    不僅要經(jīng)受腸穿肚爛之痛,而且靈丹連接著經(jīng)脈,疼痛會沿著七筋八脈向周身蔓延,痛似碎骨,與人間之凌遲無異。

    更重要的是,沒有了靈丹,算是徹底斷了她修道的路,這十多年的努力似流水一般付諸東流。

    周遭一片嘩然,皆是為沈玥鳴不平的人。

    除了沁蘭。

    聽到這個判決,她像是心中郁結(jié)多年的事情終于開解,心中涌出一股強烈地喜悅和興奮。

    沈玥臉色蒼白,拼命地?fù)u著頭,小聲喊著:“師父,不要……”

    可臺上那人,面容含冰淬雪,沒有絲毫的動容,目光無悲無喜:“立即執(zhí)行?!?/br>
    謝長鈞平靜地看著,這是她的夢境,卻清晰得像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樣,后來是怎么執(zhí)行的,在她的夢境中并沒有出現(xiàn)。

    只一晃,眼前的明亮消失,他跟隨她的夢來到一間暗室里。

    這里像是仙牢的最底層,周遭一片漆黑,密不通風(fēng),尋常人在里面,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雙眼已瞎。

    沈玥在角落的稻草堆上昏迷不醒,因為被剖了靈丹,她周身半分生氣也沒有,似乎是看守的弟子于心不忍,才偷偷給她上了些止血的藥。

    看樣子,她關(guān)押在這里不是一天兩天了。

    人在黑暗中視覺喪失,因此聽覺才會格外的敏感,他終于知道為什么,那晚在玄淵殿,她能那樣清晰地分辨出兩個弟子的腳步聲。

    這不是他的夢境,他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他知道,此刻沈玥經(jīng)受的痛苦,和真切發(fā)生在她身上時無異。

    謝長鈞看了她一眼,只有她在夢中熟睡時,才是情感最薄弱的時候,他必須把握住機(jī)會,在此刻將她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