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徹夜不熄, 床闈緊閉，燭光只能從密密的布縫里滲過去，在昏暗的光景中, 兩人相合起伏, 細(xì)微而斷續(xù)的輕吟聲，時(shí)而急促時(shí)而舒緩的喘息聲……至夜半方歇。

    爐火已熄，寒氣浸入屋里, 手壁泛上涼意，玲瓏將自己更深的擠入徐知安懷里，軟軟的貼在他身上, 身體輕輕顫抖著倚在他胸前, 聽他漸漸平緩的心跳。

    一只溫暖的大手在她光潔的背上輕輕的撫著, 安撫著她的輕顫, 一下一下，溫柔而憐愛。

    頭頂?shù)衷谒骂M處，徐知安被玲瓏凌亂的發(fā)絲擾的有些癢, 微仰了一下手, 用另一只手將她的頭發(fā)捋順，輕擺在枕頭上。

    玲瓏也順勢仰頭, 隨著她的頭發(fā)被捋順, 她也看清了眼前，是稍稍一探就能舔到的喉結(jié)和下頜……人們只知女子衣領(lǐng)下是怎樣一番動人光景, 豈不知, 男子衣領(lǐng)之下的的光景，亦能動人之極。

    情志上頭，便忍不住張口一含，輕舔輕吮……徐知安呼吸一滯, 然后扭過頭，又將玲瓏緊緊拘在懷里，不讓她亂動。

    “不能再……你身子會受不住的?！?/br>
    玲瓏才不管，年少才正好貪歡，她沒覺得受不住，只覺心里滿足，身體也歡娛不已，兩情相悅時(shí)，只覺不夠，又哪里管甚么分寸，只愿再沉淪些才好。

    她扭了扭身子，似一尾柔軟而細(xì)膩的魚，勾著他的情潮……

    “阿兄……最是口是心非，你嘴上說著憐我惜我，身子卻誠實(shí)，它只想與我貪歡，阿兄，阿兄，阿兄……”

    這可如何忍得？

    徐知安低頭覆上她的唇，掩下她的妄語癡言，成全她的癡纏，也成全自己的狂念……

    紅燭未眠，癡纏不歇，幾度天上人間重相逢。

    ……

    賀嫂子在院里笑成一朵花，哎喲這夫妻倆可算是天和地和了，小郎君整憋了一年，可不容易哩。昨晚上估摸著沒怎么睡，夜里從窗戶上望見主屋的燈一直亮著，小夫妻那個折騰喲，和城里響了一夜的炮仗一樣……

    如今天剛過了五更，還暗著，檐下的燈籠里的蠟早燃完了，風(fēng)吹著撲撲響，天也凍，只站一小會兒，臉就緊繃繃的疼，手也針扎似的，身上也冷。

    揮手使開，就抱了一抱柴回廚房，要緊著燒些熱水，這夫妻倆得用。水燒熱了，畫角黃絹也起了，就在廚房里梳洗了，一人去摘檐下的燈籠，一人取了木炭，準(zhǔn)備去主屋里生火爐……賀嫂子忙攔了畫角，對她說：“你幫我燒火，爐子我來生。”

    輕手輕腳的生了爐子，銅壺里倒了一壺溫?zé)崴沧跔t子上，出來帶上了門。

    有早起的人家已經(jīng)點(diǎn)了爆竹，噼里啪啦的響，前院也響了爆竹，有人在掃院子，聲兒雖放的輕，掃帚掃過窗下時(shí)，還是能聽的清晰。

    一個被子里涼似冰，一個被窩里暖似爐，兩人睡的遲，癡纏的緊，一時(shí)醒來，玲瓏才覺出了疲乏，兩條腿酸軟的面條似的，可像第一次練拳時(shí)被抻過勁兒的模樣。

    徐知安不怕冷似的，先起來穿了件里衣，圾著鞋子從堂屋里將火盆夾進(jìn)來，又倒了半盆熱水來，擰了帕子給玲瓏，讓她擦拭一番再穿衣。

    待玲瓏擦完，他又端著水盆去了右側(cè)的凈室。

    兩人都穿好過年的新衣裳，回頭看凌亂不堪的被褥，心下一羞，忙將褥單扯出來，揉成一團(tuán)塞進(jìn)炕邊的柜子里。

    然后互相對視了一眼，似平常一樣，一本正經(jīng)的出了內(nèi)室。

    賀嫂子喜盈盈的端了兩碗紅糖水酒釀雞蛋進(jìn)來，也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行了個禮說：“郎君奶奶大喜?！?/br>
    玲瓏徐知安兩人大窘，各自抽了一紙紅封給賀嫂子。

    吃了糖水酒釀蛋，畫角黃絹也進(jìn)來，行禮拜年稱“郎君奶奶”。

    昨日還稱姑娘，今日以后就得稱奶奶了。

    玲瓏：……

    這個稱呼，平白就長了兩輩兒。

    出了門，候在外院的江管家平湖兩人也進(jìn)來拜了年，徐大船昨日回了家，初三才能來。

    徐家在京中無長輩，初一日不必出去拜年，不過還是要打發(fā)平湖帶著點(diǎn)心去這巷里各家拜一遍，拜年禮品，賀嫂子已備好了，是豬油糖糕和米馃子，都按戶包了油紙包，貼了紅封。

    平湖只喝了幾口熱茶就背著一簍點(diǎn)心出門了，江管家也不好在內(nèi)院多待，提著半桶水回了外院，今兒也有上門來拜年的人，得早些備下待客的茶水點(diǎn)心。

    徐知安就待在堂屋里，不想挪地兒，玲瓏也不攆他，昨夜才溫存了半宿，正是如膠似漆的時(shí)候，兩人待在一處，一時(shí)半刻都不愿分開。畫角進(jìn)來收拾屋子，徐知安覺的屋里多了旁人就有了不自在，拉著玲瓏進(jìn)了書房。

    書房里也生了火爐，平湖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前后院的書房的火爐都生起來，座好水，燙好茶盞，以備主家取用。

    日常閑話沒甚意思，兩人也常說的津津有味，有時(shí)會互駁幾句，各自都有道理，兩下相較，不過是就事論事的角度不同罷了，用個俗語說，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調(diào)轉(zhuǎn)角度，便又有另一番道理。

    過年的第一天，自然不能像往常一般嘻笑著爭論一些不干已事的道理，說時(shí)政，難免又有些煞風(fēng)景，且他也不能在后院待太久，若有人上門來拜年，他也是要出去接待的。

    索性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就守在爐火旁，烤花生吃。也不敢多吃，就你一顆我一顆，吃一顆要鬧一會兒，小半把花生吃了很一陣子，聽到前院里有客人來時(shí)，玲瓏的舌尖已然麻了。

    來的是巷里各家打發(fā)出來的孩子，大的十來歲，已有了模樣，小的才四五歲，穿著嶄新衣裳，像模像樣的做揖行禮，懵懂又好奇的打量著家里父母所說的“大人”。

    江管家可不會招呼這樣的客人，于是把人打發(fā)進(jìn)了內(nèi)院。賀嫂子端來一大盤的糖果子，小零嘴兒，往一群孩子的衣兜囊袋里塞了兩大把，玲瓏取出早備好的壓歲錢分發(fā)給他們。

    這些孩子揣了糖果零嘴兒拿了壓歲錢，又和玲瓏見生，嗅著她身上的香氣，膽怯的不敢親近，茶水點(diǎn)心也沒吃就轉(zhuǎn)身跑了。

    大的前面低頭匆匆走，小的跟后面踏踏跑，玲瓏招呼了一聲，卻見他們走的更快，一溜煙兒就出了內(nèi)院……

    前院里又來了幾個書生，都是巷里人家，來徐家既有拜年之心，也有請教學(xué)問之意，年禮中不止帶了酒水茶點(diǎn)，筆墨紙硯，也帶了自己做的文章。

    這一請教，就到了飯點(diǎn)兒，賀嫂子煮了一鍋餃子，就用原湯調(diào)了個酸辣丸子湯，又蒸了一碗糯米排骨，一碟子醬鴨，并兩個素菜，送到前院去。

    后院的飯也是這樣，不過多了一道甜湯，飯后解膩之用。

    送走客人，晚上的飲食就將年夜剩的菜熱著吃了一頓，點(diǎn)上燈籠，放了幾節(jié)爆竹，各自歇了。

    初二去了維枃家，大嫂關(guān)于原也該回娘家的，只念著京里還有兩個小姑子，怕她們今日回來沒人招呼，就跟關(guān)家打了招呼，說她初四再回去。

    玲瓏和徐知安兩人去的早，維枃看了看玲瓏頭上的發(fā)髻，坦然受了禮，與關(guān)氏兩個從袖里掏了壓歲錢給她。

    徐知安那里，只客氣了兩句。

    維枃和徐知安兩去了書房，關(guān)氏領(lǐng)著玲瓏回了堂屋，屋里暖暖的，桌上已擺了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