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長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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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凝滯,江云青沒從他的眼睛中得到任何回答。 迭放在小腹上的手指顫抖著,全身赤裸站在原地被蟑螂沒有感情的目光審視著,讓她從心底升起了絕望感。 “說話!” 難道,她會成為許多小小蟑螂的母體,生出更多不容于世的孩子嗎?不,絕對不能!該死的,她后悔了,她不應(yīng)該那樣瘋狂的,愿意在床上沖昏頭腦的時候說愿意和他嘗試挑戰(zhàn)生殖隔離是一回事,可那是因為,因為…… 因為她從不覺得人類會輸。她從不覺得自己會輸。 答應(yīng)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怎么會有風(fēng)險!這個世界瘋了嗎! 她沒那么無私,或許也沒有愛他愛到允許改變自己的身體。但現(xiàn)在她想不到那么多,她要從他口中確認(rèn)自己的猜想!快告訴她這不是真的! 蟑螂翻過身趴在石床上,平伸出手想觸摸她的小腹,卻被她后退著躲開。“如果我說,是。江江要怎么做呢?” “是?”指甲摳進(jìn)rou里,江云青臉色慘白,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攥住她的心臟向冰窟深處拉下去,她被蔓延全身的冰冷凍僵?!霸趺纯赡?,怎么會呢……” 蟑螂抖開毯子不容掙扎地把她攬進(jìn)懷里,力道讓江云青想掙脫都掙脫不掉。但她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討厭他嗎?這個局面是他隱瞞了什么嗎?是她太自信,而且是她不夠愛他??墒撬植皇遣粣鬯F(xiàn)在自己的自私變得不容忽視,讓她對這個懷抱心有愧疚。 “江江,江江,聽我說,聽我說?!斌氩粩嘤H吻她的發(fā)頂,柔聲和她說話,終于讓她從瀕臨崩潰的歇斯底里中穩(wěn)定了下來。 “你沒那么愛我,是不是?”蟑螂的聲音很輕,但在靜謐的石室里一字不差地落進(jìn)她耳中,像是冰川縫隙中點滴落下的水滴,冷得徹骨,落地又結(jié)成了冰。 在那個夢里,蟑螂知道了一件事情。 那個“他”在明白永遠(yuǎn)也無法得到江云青的愛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將她從人類世界偷走,把她關(guān)在這個只有她和他的地方。想要得到一個人的愛和想要把一個人從身到心徹底囚禁起來的邏輯是不一樣的?!八敝灰獡魸⒔魄嗨械男睦矸谰€,只要她從心底里覺得自己再也沒有理由要離開。 最卑劣的辦法就是最好用的辦法。江云青討厭他是異類嗎,那試試看,用這具丑陋的身體去玷污她,讓她再不情愿也只能被迫習(xí)慣他,讓她的身體上永遠(yuǎn)留下他的印記,她還能離開嗎? 夢中的他是如此罪惡,讓他恨不得自殺謝罪的同時,也讓他不可避免地被惡魔的低語影響。 夢是錯的,他也不會那樣對待江江。但是用“懷孕”去把自己的一部分深深嵌在她的人格里,讓她永遠(yuǎn)都無法把她和他再當(dāng)成兩個個體去冷漠看待,這是……多好的一件事。 他發(fā)誓,他只是動了一瞬間的心思,也就是那點猶豫讓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江云青的問話。他想讓江云青相信她和她在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徹底的融為一體,就像所有雄性本能地想要去占有雌性一樣,他放任了她的胡思亂想。 但他不是“他”,他有選擇,他也有夢中的自己奢求不來的江云青的愛??删驮谒胍徒魄嗳ソ忉尅皯言小钡恼嫦嗟臅r候,卻在江云青的歇斯底里中讀懂了另一件事。 他愿意付出生命去愛的江江,并沒有那么愛他。 糖衣裹得再厚,也不會把早晚會引爆的矛盾炸彈變成糖果。 “你根本不想用你的身體孕育異類。”一個陳述句,在蟑螂慢慢放松摟著江云青的手臂和輔足的時候,這樣的的一句話卻纏繞住她的身體,動彈不得也喘不上氣。 “你只是愛我的陪伴,愛我的順從,愛我的……無法逃離和永不背叛,是不是?”他越退越遠(yuǎn),像一片羽毛一樣離開她身邊。明明是質(zhì)問的聲音,卻被他說得像嘆息。他不是應(yīng)該生氣嗎?不是應(yīng)該對她大吼嗎?為什么,連問句都沒有起伏? 她忽然覺得應(yīng)該抓住他,但是掌心碰觸到的小腹隆起讓她停頓了。她和夢中一樣驕傲,永遠(yuǎn)不知道什么是低頭。 “江江不會懷孕?!彼说绞擦硪贿叺年幱爸?,背靠在紋飾華麗的磚石墻上平靜地說。“我永遠(yuǎn)都不可能讓江江懷孕。我們以為的jingye,根本沒有讓任何生物受孕的能力。 你的小腹會恢復(fù)的,因為能夠讓我自愈的體液,對江江來說也是好東西。 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發(fā)生變化,這幾個月,江江的頭發(fā)生長了多少? 聽說你們?nèi)祟惗计谂伍L生不老。江江,就當(dāng)那是我送你的禮物吧。 你不喜歡吵架,我們就不吵了?!?/br> 江云青如遭雷擊,那點自私在“懷孕”不成立的情況下膨脹成了快把她壓垮的羞愧。她心慌意亂地想跑到蟑螂身邊,但蟑螂抬手讓她停住了腳步。 “江江,就算你覺得我是配不上你的蟑螂,我也是會傷心的。” 他面對著她倒退進(jìn)了黑暗的甬道里,觸須斷了一樣垂在他耳邊,他的眼睛告訴她:“不要來?!?/br> 他好像聽見腦海中“他”的嘲弄:“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江云青靠著石床滑落在地上,她明明有機會為自己辯解的,哪怕是撒謊,也不應(yīng)該讓他把話說到死胡同??伤植坏貌怀姓J(rèn),他把她忘記的、忽視的、掩蓋的一切心思都剖開露在外面,他讓她再也無法狡辯自己的不堪。 他的惡不怕被凝視,她卻是躲在角落的小人。 可在一切都要走到盡頭的時候,她卻比任何時刻都明白,她和他永遠(yuǎn)都無法分開。 她就是這樣壞,明明給不了他干干凈凈的愛,卻不允許他不要。 他把自己所有的糖果都給了她,哪怕會有算計,卻不會改變她得到了所有的事實。但她的糖果只能給他一顆,甚至還包著沙子??墒撬僖膊粫o別人了,難道還不夠讓他明白自己的特殊嗎? 她無賴,她貪心,可她不能沒有他。就算在夢里,她想的也是要和他同歸于盡,把活著的時候算不清的愛恨用死亡一筆勾銷,只要死在一起就好。 “要去找他?!彼鹤臃鲋舱玖似饋恚蛢?nèi)心的黑暗達(dá)成和解。 “我是沒有那么愛你,不過我保證只會愛你一個?!?/br> 她抓起一個小燭臺照明,搖曳的光芒只是汲取了一點點燈油,就已經(jīng)足夠把黑暗照得溫暖。 在以后的悠長歲月里,這盞長明燈也會一直燃著這如豆光芒,不多,卻恒久。 “小蟑螂?”她來找他了。 ———————————————— 說了不會懷孕就是不會懷孕,都是平行世界壞蟑螂的鬼話。 我就是這么一碗水端平哈哈,誰都別給我裝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