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怎樣留下她?
出乎江云青的預料,直到她回屋睡覺的時候,蟑螂都沒有從書房里出來。整個屋子從沒有過的寂靜,在她關了燈躺在床上的時候這種被徹底拋棄的感覺尤為明顯。有那么一瞬間她想從床上爬起來去找蟑螂,她想和他說說話,好確定自己不是這屋子中孤零零的一個。 躺在床底下的蟑螂在江云青回家之后就謹慎收斂自己的氣息,生怕一個不小心被江云青發(fā)現(xiàn)端倪。他眼看著江云青走到書房門外想要敲門,緊張地計算著從床底下沖出去能不能在江云青回頭之前出現(xiàn)在她身后。 但是江云青最終也沒有扣響那扇門,蟑螂也悄悄收回了探出床底的小半個身子。 床上床下,兩雙眼睛都在黑暗中閃爍著。距離明明是這樣的近,卻又被阻隔著,聽不見另一顆跳動的心。 江云青睡不著。在外面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想著回家睡覺,可真正躺在床上的時候,再軟的玩偶也無法讓她松弛下來。 她想見蟑螂。 這個念頭剛一蹦出來,又被另一個念頭澆熄。她想到自己原本的計劃里過幾天便要離開,為什么還要去牽扯呢? 就像不允許她隨便投喂野貓野狗時,父親教訓她的話—— “你既然沒有辦法負責,何必要招惹它們呢?” 那時候她不懂為什么,只覺得大人忘記了什么是同情和善良,她才不要做這樣的大人。 她像是一塊無法被雕琢的頑石,固執(zhí)地堅持每一個認準的道理。哪怕所有人都試圖讓她明白她堅持的永恒對人類來說并不存在,哪怕真誠、善良、眷戀和執(zhí)著統(tǒng)統(tǒng)都會給她帶來痛苦,她也不肯妥協(xié)一絲一毫。 造物主不會不知道這兩個與眾不同的生靈。一個在世界的亂流里像一塊礁石一樣巋然不動,如同矗立了千年的佛塔,讓每一道風刀霜劍留下痕跡也不肯變得圓滑;一個像是一尾不知疲倦的游魚,堅定地頂著洶涌的波濤逆流而來,仿佛前方才是唯一的皈依之處。 江云青腦海中的一個又一個的念頭互相攻訐著,終于纏成了一團亂麻。但在這寂靜的房間中,沒有了父親偶爾的呼嚕聲,沒有了蟑螂那句“晚安”,心底委屈和不甘心的聲音越來越大,她聽見自己的心大聲責問著:“為什么我不能負責了?我就是想要招惹他不行嗎?” 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的江云青連拖鞋都沒有穿,風一樣直奔書房門口敲門,想起自己沒有正經(jīng)稱呼過蟑螂,滿腔的話全都不知道應該怎樣起頭,只好干巴巴地蹦出了一句:“開門?!?/br> 沒聽見里面動靜的江云青干脆按住門把手試著推了推門,沒想到根本沒有上鎖的書房里面空空蕩蕩,哪里有蟑螂的黑影子? 忽聽見從背后臥室傳來的摩擦聲,江云青悚然回頭,正看見蟑螂從自己的床底下蹬出來打算翻身…… 江云青面無表情地打開了客廳的燈,雙手抱在胸前站在客廳里等著蟑螂出來。被她的視線盯著,蟑螂只覺得全身都被針扎著,連頂著她的視線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和江云青對視了。 “完了,徹底完了。”蟑螂萬念俱灰,江江會怎么想他?她是不是就要把自己趕出去了?現(xiàn)在求江江原諒他還有機會嗎? 不長的距離里蟑螂如同行走在刀尖上,時間突然變得漫長,他真希望死在這一秒,好免去面對江江的鄙夷。但最終來到客廳的光線下的時候,他還是像第一天見面的時候一樣翻過身腹部朝上,以示自己聽憑處置。 江云青剛看到蟑螂從自己的床底下爬出來的時候大吃了一驚,卻并沒覺得心緒有太多起伏。想來尋常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底下不知什么時候躲進去了一個人都會嚇到跳腳,然而看著慢吞吞來到她面前一臉絕望又小心翼翼覷著她臉色不敢對視的蟑螂,一直覺得無所依靠的心臟好似被什么軟綿綿的東西撞了一下,竟然說不出什么重話。 心思在幾個呼吸之間便千回百轉,好像有些話并不需要再費口舌得個驗證。 他的菩薩沒有責罵,也沒有怒色,甚至縱容他的觸須討?zhàn)埖夭渖纤耐取?/br> “你偷聽我打電話了。”江云青走到蟑螂的地鋪邊坐了下來,舒服地仿佛坐在了云朵上。十五天的相處里很多事在沒有挑破的時候還能假裝不知,到了現(xiàn)在由不得誰繼續(xù)裝傻?!澳阆胱屛伊粝聛?,對嗎?” 看見江云青坐到了自己一點一點猜著她喜好柔軟的東西搭出來的“窩”,蟑螂只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江江床底下睡著了才做了這個夢。昆蟲的世界向來單純,此刻他也不會說謊。 “是,我想讓江小姐留下來?!币坏╅_了頭,繼續(xù)坦白自己的齷齪心思也沒那么難了?!翱墒俏矣惺裁茨茏屇懔粝聛淼睦碛赡兀课抑皇窍朐谀愦驳姿煌?,就一晚!你討厭我,我就和你保持距離;你害怕我,我就盡量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可是你要走了!我想在你走之前離你近一點不可以嗎?” 蟑螂越來越激動,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向江云青吼出聲。誰不覺得自己委屈,哪怕盤算再好,一番話在心里排練了無數(shù)遍,也收不住自慚形穢的悲哀。 “哈哈,哈哈哈……”江云青忽然捂住臉笑了出來,好像徹底從郁氣之中解脫了出來。蟑螂本以為江江聽見自己那番話會生氣會嫌惡,卻沒想到她笑倒在軟被之中,只能無措地僵在原地,等她笑夠了再給自己一個審判。 但看見江云青指縫間滲出的水珠,蟑螂趕忙爬到她身邊想要拉開她的手。“江小姐,你別哭了,是我錯了……”不料卻正對上了一雙蒙著水霧的笑眼。 發(fā)現(xiàn)自己此時幾乎是貼著江云青趴在她身上的蟑螂倒吸了一口氣不敢有別的動作,握著江云青手腕的手放也不是抓也不是。偷鉆床底或許還能因為被發(fā)現(xiàn)得早來求饒,這樣近的距離一定會被她徹底推開的吧?可他無法不貪戀這時,像個已經(jīng)傾家蕩產(chǎn)的賭徒一樣依然往賭桌上湊,輸?shù)粑磥硪矡o所謂,他只要靜止此刻就好。 但江云青捧住了他的臉拉近了距離,蟑螂俯視著近在咫尺的她,纏繞的氣息讓他迷亂,如墜云端。 他有點聽不懂她說的話了,一字一字進了耳朵卻不甚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說:“怎么不叫我江江了?” 她還說:“小蟑螂,我教你怎么讓我留下?!?/br> 然后,在他還沒消化出這些話的意思的時候,他的嘴唇在那溫暖的芬芳氣流中,落在了花朵一般柔軟的唇瓣上面。 —————————————————— 我的自我評價一會兒高一會兒低。 比如本就不多的收藏掉了一個我就會懷疑是不是我寫得不好,但是寫到讓自己開開心心的曖昧拉扯期又覺得自己是當代文豪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案里面的人設試毒大家會看到好像江江有一段不讓蟑螂到她床底睡還要把他送走的戲,似乎和正文的調(diào)調(diào)不一樣。不過這不是當時瞎寫的哈,看過我《蜘蛛爬上床》和《囚徒,過來》的讀者可能會發(fā)現(xiàn)我對性暴力雖然持反對態(tài)度,但還是會去寫。因為我喜歡陰暗的男主人設,哪怕在正文里我會盡力讓病態(tài)的感情有好結局,事實上還是美化了他們。 他們其實都不懂平等的愛的。 所以我會寫一些平行時空,也會在里面加一些dirty talk等等可能對一些讀者來說是雷點的情節(jié)(因為我也經(jīng)常搜自己,會看到大家的推薦和批評)。 但是那才是我認為的,在這個性格設定里他們真正想做的事情。 所以之后不喜歡那個調(diào)調(diào)的朋友可以避開“平行時空”哈! (我沒用作者的叨叨湊字數(shù),這章還是兩千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