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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柚一路胡謅。其實根本沒這樣想,只是單純地擺出一條看似光明,實則對她而言,并不怎么樣感興趣的退路和去處,故意展示給姜宥看。 你瞧,這是就是我的本來面目。 跟你完全不同的一路人,別再對我抱有任何期望和幻想了,不值當(dāng)。 跟她的不負(fù)責(zé)任胡言亂語相比,姜宥慎重且理智,把她的每句話都放在心上,去認(rèn)真琢磨思考其可行性。 “你真的確定你喜歡寫小說,能夠把這個當(dāng)終身的職業(yè)?”他擰眉反問,“你最近難道不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了?” 江柚愣住了。 過了足足有一分多鐘,她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了什么。 這瞬間,所有情緒感知又全部回攏,她終于恢復(fù)了一點正常人會有的情緒波動。 江柚被他激得又是憤怒又是羞惱,如同被人惡意揭開最后一層遮羞布。 她來不及思考,自己到底該是拼命遮擋護住,還是任其就這樣暴露,自生自滅。 質(zhì)問聲快出大腦思維,先一步脫口而出:“你偷看我日記?” 這句話仿佛耗費盡她所有可宣泄的情緒,說完之后,江柚竟然難得地感受到一絲久違的輕松。 仿佛一直籠罩在頭頂?shù)臑踉?,被撕開了一個口子。 慢慢的,她的視線所及之處,終于滲透進來烏云之外的東西。 宥并不回避她的問題,目光坦誠又直接。 他伸出一只手來,將她的手?jǐn)堖M掌心。江柚感受到自己的手背正被人,輕輕地一下下摩挲,仿佛在珍愛又憐惜地對待,多么珍貴的寶物。 “我道歉?!苯犊粗?,“但是我很擔(dān)心你?!?/br> 他眼珠漆黑深邃,但很溫柔。 一點一點慢慢地說:“高考對整個漫長的人生來說確實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卻是我們少年階段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對嗎?” “你也說了寫小說這件事沒有門檻,只要動筆,什么年齡層次都能寫。那何不現(xiàn)在把它放一放,高考結(jié)束,上了大學(xué),一樣也可以寫。大學(xué)不僅是學(xué)習(xí)知識,也可以豐富閱歷,增長見底,對你的寫作事業(yè)也很有幫助啊。這些作家不都說,靈感來源于現(xiàn)實嗎?” “就算是我求你,哪怕是為了我,陪我再堅持一下,我們一起在高考前拼一把?!?/br> 他語氣泄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脆弱,很快又掩飾住,故作調(diào)皮地眨眨眼。 在她的手心撓了一把,然后,勾住她的手指,纏繞、交疊,直至十指緊扣。 “當(dāng)初不是一起說好,要考XX大學(xué),一起去看‘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盛景的?我們的夢想地,還記得嗎?嗯?” “不管未來在哪,都還有我陪著你。” 他目光煥發(fā)出一種期待與憧憬意味的光彩。 江柚的視線與他的碰撞在一起,心臟猛地狠狠一跳。 那瞬間的感染力和沖擊力異常強烈,她不可能不為之折服傾倒。 因為她被他話里,那么美好的未來,給蠱惑住了。 睡裙 江柚不得不承認(rèn),他之前說了那么長一大段話,都遠不如最后兩句對她的影響和震撼大。 是啊,未來并不只是她一個人的事。 他還在等著她一起并肩同行。 難道,她真的就要這樣忘記他、背棄他了嗎? 她舍得嗎? 舍得他傷心失望嗎? 舍得留他一個人嗎? 舍得,離開……他嗎? 她離得了嗎? 江柚不由自主地攥緊姜宥的手,用力特別大,骨頭撞在一起都是疼的,但兩人像是都感覺不到。 目光交錯中,仿佛有火花在燃燒碰撞。 不是那種強烈震撼的綻放,是雋永平和的寧靜,代表著希望與默契的微光。 在他的注視下,江柚輕輕地,卻又無比鄭重真摯地,點了點頭。 又點了點頭。 “真乖?!苯豆戳讼滤∏傻谋亲樱K于笑了。 兩人身影浸在黑暗里,被暖黃色的燈光拉長,有微風(fēng)輕拂過臉頰。 姜宥溫柔地?fù)軇恿讼滤念^,將其安置在他的肩膀上,稍稍側(cè)過臉,微微低頭,用唇輕輕碰了碰烏黑柔軟的發(fā)絲。 然后是額頭。 再然后,溫?zé)崂^續(xù)降臨在眼睛上。 江柚就安靜地坐在那兒,乖巧又聽話,閉上眼。任他動作,予取予求。 鼻尖像有一根羽毛撩撥地拂過。 有點酥。 又有點癢。 麻麻的,印在嘴唇。 不知道過了多久。 臨近晚自修放學(xué),姜宥送她回宿舍。 路上,兩人故作避嫌地一前一后走著,小聲說著話。 到了宿舍樓下,姜宥沒有猶豫,直接喊住她。 他壓低聲音:“上去把手機拿下來,交給我。” “噢!”江柚現(xiàn)在乖巧得過分,他說什么,她就聽什么。 交接過之后,江柚轉(zhuǎn)身要回去,腳步再次被叫停。 “沒了這個,晚上能睡好嗎?” “……”江柚遲疑了一下,掀眼皮向上瞥了一眼,見他神態(tài)平和,不像是要批評。 心底放松了些,小聲咕噥著:“有沒有都一樣?!?/br> 姜宥對此有所預(yù)料,了然地上下掃了她一眼。忽然輕嗤一聲。 想發(fā)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