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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城中學的校園是出了名的大,她光是從宿舍樓走到學校的正門就走了好一會,出了校門又穿過了兩條馬路繞進了這個小區(qū),整段路程并沒有像她舅舅說的走路十分鐘就到了。 林染看著窗外風卷著雨水拍打在窗子上,陷入了沉思。 林染:“能借你家的洗手間用一下嗎?我想換身衣服?!彼麄€外套都濕透了,如果一直溻在身上肯定會感冒的,她本來就準備搬家,所以行李箱里裝的除了假期作業(yè)還裝著一些她的衣物日用品。 謝淮西:“你右手邊的那間。” 謝淮西回臥室之前又說了句:“你可以呆到雨停,但是不要太吵。” 林染本想只是借把傘然后去路邊叫個出租車,但是謝淮西沒有給她借傘的機會,徑直回了臥室。 林染站在謝淮西臥室門外徘徊了半天,腦海中只記得謝淮西讓她‘不要太吵’,所以她最后沒有敲響他臥室的門。 那一年智能手機剛剛普及,她也沒有那么多的游戲來消遣。 所以只是借用了客廳的餐桌寫寒假作業(yè)。 就在她在草稿紙上演算數(shù)學題非常投入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敲門聲持續(xù)了一會兒,謝淮西卻始終都沒有從臥室里出來。 林染不知道他是不是沒聽見。 她還想著自己要怎么辦才好,門就從外面打開了。 先走進來的是位中年男人,身后跟著進來的是兩個人穿著比較正式的年輕人,應該是秘書或者保鏢之類的。 謝松山?jīng)]想到這房子里有外人,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 “你是誰?” 林染想說自己是來躲雨的,結(jié)果一抬頭發(fā)現(xiàn)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了,她剛剛寫作業(yè)寫得太過投入了,竟然都沒發(fā)現(xiàn)。 “我……” 謝淮西:“您怎么過來了?” 謝淮西應該也是聽到了外面的聲音,這會兒已經(jīng)從房間里走出來了,他打斷了林染的話。 謝松山卻沒有回到謝淮西這個問題,那副凌厲的眸子如同獵鷹一般審視著林染。 “你今年多大?” 謝淮西還是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只是對她說:“外面的雨停了。” 林染知道自己是給謝淮西惹麻煩了,她可以解釋的,謝淮西卻并沒有讓她解釋,而是幫她裝好了行李送她下樓。 最后明明雨都停了,他還是給她準備了一把透明的雨傘。 —— 回憶隨著謝松山一句劇烈的咳嗽聲戛然而止。 林染給謝松山倒了一杯溫水:“那天下大雨,他只是收留我躲雨,那次也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認識?!边@句解釋遲到了十年。 謝松山似乎只是想確認當年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她,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他又沒有那么在意這個答案。 又自顧自地說起了別的。 這次的林染更像是一個傾聽者,而謝松山也只是一個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家族掌舵人,一位無奈的父親。 “謝氏家族,是個重擔子?!?/br> “從上個世紀延續(xù)到今天,歷經(jīng)了百年的傳承,外表花團錦簇,內(nèi)里卻藏污納垢。” “陳煜昨天問我,為什么要把謝氏集團交給淮西,其實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讓我和今郁的兒子卷進來?!?/br> “他還太年輕,沒有陳家當靠山,之后的每一步都會走得很難、很辛苦。” “作為父親,我希望他能平安順遂地過完這一生,這也一定是今郁的心愿?!?/br> “但是我別無選擇?!?/br> 謝松山意味深長地看著林染,他這么多年算無遺策,卻唯獨在謝淮西的婚事上失去了主動權(quán)。 他這三個兒子里,只有淮西最像他,這么多年他親自教導,他學走了他的雷霆手腕和精明算計,甚至連他在感情上的執(zhí)著也學去了幾分。 但是他這兒子,青出于藍,勝過他當年。 他既擅于暗藏鋒芒,又敢于破釜沉舟,爭取一切他想得到的。 謝松山覺得自己或許該慶幸,謝淮西并沒有重蹈自己當年的覆轍。 林染比今郁也幸運得多。 林染本以為她會和謝淮西一整天都守在醫(yī)院里,謝松山卻只留下了謝慧,讓他們兩個回去。 直到看著這對新婚小夫妻離開后,謝松山才又緩緩地閉上眼,平復自己的心悸。 謝慧面帶擔憂:“哥,要不還是把淮西的婚禮提前吧?” 謝淮西和林染的婚禮最初訂在六月,后來又改到了三月,現(xiàn)在距離原定的婚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她怕他的身體已經(jīng)撐不到那一天了。 謝松山在極度疲憊下,重重地喘出了一口氣:“不用了,我應該是來不及參加淮西的婚禮了,不用為了我一個行將就木的人遷就,這對他們不公平?!?/br> “孩子們的事就交給他們自己吧?!?/br> 謝淮西想起剛剛林染對自己說得話,眼底依然清明:“他們啊,有時候比我們活得明白……” —— 那天是林染最后一次見到謝松山。 后來是葬禮。 當謝氏集團的新聞開始洗板各大媒體,吊唁的人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時。 林染似乎明白了傳承的意義,也大概知曉了謝松山最后的無可奈何。 謝家到了這個體量已經(jīng)無須進一步的擴張,后人要做的是盡可能地守住這份基業(yè),而謝家的后代中,多數(shù)不堪重任,唯有謝淮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