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裙子大概地疊了一下，裝進袋子，最后抱在了懷里。

    接著，我走出了寢室——在活板門合上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洛麗斯仍然坐在床上，臉朝著我離開的方向。

    休息室里很熱鬧，大家都在享受假期正式開始前的第一晚——沒有人注意到我在他們身后悄悄地爬出了公共休息室。

    可還沒等我找到一間空教室換衣服，我就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

    十二月的氣候和十月份完全是兩碼事——沒有了毛衣和厚褲子的保護作用，我凍得像是不小心一個從窩里掉到了地上的禿毛鵪鶉。

    盡管如此，我還是哆嗦著身子把這件輕飄飄的裙子換上了。

    沒有任何事發(fā)生。

    我本以為穿上這件衣服對我的影響會是巨大的，比如立刻把我的記憶帶回到那天晚上，由于無法改變既定的現(xiàn)實，那種可怕的、窒息的、能將我溺死在里面的無能為力感又會席卷我的全身。

    但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沒有任何事發(fā)生。

    也許是因為寒冷，我的腦袋始終無法沉浸到回憶中——我的眼里，心里，全是面前這個空蕩蕩、黑漆漆的教室，而我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同一個“冷”字。

    我輕輕提著裙擺、試探著走了兩步——教室里實在是太冷了，我一直在發(fā)抖，但布料劃過小腿時帶起的一陣絲滑感，仍然順利地被變得有些遲鈍的皮膚感知到了。

    我試著讓自己轉(zhuǎn)圈——開始的時候，我的身體很僵硬，好像自己正在做什么壞事一樣——漸漸地，我適應(yīng)了寒冷，步伐越來越快。

    一間空教室里可以活動的空間大小已經(jīng)滿足不了我了。

    我想去城堡里走一走。

    也許是因為明天開始就是假期了，走廊里空無一人，通往圖書館的道路也沒有一個學(xué)生——這個時候，大家應(yīng)該都正圍坐在舒適的休息室壁爐前，或者同樣被烘烤得暖乎乎的寢室里享受片刻不用被作業(yè)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歡樂時光。

    同樣的，因為假期，這段時間也不會有哪個學(xué)院的級長突然從拐角現(xiàn)身問你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在走廊上有什么目的。

    一樓，沒人。

    二樓，沒人。

    三樓，沒人。

    四樓，沒——

    “哎呦！”

    “哎呦！”

    我正打算像剛剛過去的幾分鐘里那樣，在心里小聲地總結(jié)一句四樓也是一個沒有任何學(xué)生出現(xiàn)的走廊，一個人影就突然從拐角現(xiàn)身，差點撞歪了我的鼻子。

    不等我站直身子看清撞我的人究竟是誰，一雙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你瘋了嗎？”一個帶著毛線帽的紅頭發(fā)韋斯萊怒氣沖沖地看著我，“十二月末的晚上，只穿著一條裙子，而且還是往西塔樓的方向走？”

    “哎呀，是韋斯萊先生。”我機械X地揚起了一個微笑，剛想接著自己的話頭再問上一句“你是哪個韋斯萊先生”，一個噴嚏就控制不住地打了占據(jù)了我發(fā)言的時機。

    “阿嚏！”

    我堪堪在噴嚏打出去的前一秒捂住了嘴。

    “笨蛋！愚蠢！”這個韋斯萊惱火地把自己的外套迅速脫了下來，蓋在了我的肩膀上——雖然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沒有讓我仔細觀察的機會，但仍然讓我覺得分外熟悉。

    會用他剛剛那個姿勢給別人披外套的，據(jù)我目前所知，只有喬治·韋斯萊一個人。

    當(dāng)然啦，為我披上過外套的人，本身在這個學(xué)校里也沒有幾個就是了。

    “你是喬治，我猜的對嗎？”

    我一邊伸手讓胳膊鉆進這件厚外套外套的袖子里，一邊小心翼翼地確認著眼前這名落單了的雙生子的身份。

    “恭喜你答對了，需要我給赫奇帕奇加十分嗎？”在喬治回答完我的下一秒，一頂毛線帽也被毫不留情地扣在了我的腦袋上。

    “喬治，你不用再——”我想告訴他，他用不著再把更多衣服部件給我了。

    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因為喬治在我說話之前就已經(jīng)把他脖子上的圍巾扯了下來：他正在以一種快把我勒死的力度把那條圍巾往我的脖子上系。

    “停下——喬治，我是說真的。”在連續(xù)幾次的掙扎無果后，我再也掛不住臉上的微笑，沒好氣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的嘴唇都被凍得發(fā)紫了，夏，”喬治的表情也緊繃著，“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回答他，但我再度打了一個噴嚏。

    這回?zé)o論我說什么喬治都不打算停下來聽了——他飛快地把我往樓下拽。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我狼狽地單手擦了下鼻子（另一只手正被喬治用力拽著），“等等，你走的太快了，喬治，我要摔倒了——”

    幸運的是，我沒有摔倒，但也沒能站起來幾次——后半程的喬治幾乎是在全程拖著我走。

    但凡我慢上他兩步，就會演變成被他拽著前行——我的鞋底在光滑的走廊地板上打滑，幾乎是蹭著地面在走。

    那張掛在廚房門口的水果畫像被喬治粗暴的撓了幾下——總之，在我看來，那力度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在撓癢。

    謝天謝地——那只渾身都是癢癢rou的梨子這次也配合著他吃吃地笑彎了腰，變成了一個綠色的門把手。

    又是廚房。

    上次我在空教室睡覺被凍著了以后，弗雷德第一反應(yīng)也是把我拽到這里來。

    在喬治像是完成某種固定流程一樣找家養(yǎng)小精靈索要毯子和熱水袋的時候，我忍不住出聲問了這個問題（當(dāng)然，我沒有提及弗雷德的事）。

    喬治愣了一下。

    “因為這里離你的公共休息室很近，等你一恢復(fù)，馬上就可以回宿舍里去。”他說著拉過我旁邊的一把椅子，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我們兩個面前正好立著一個熊熊燃燒著的大壁爐。

    只要我們再坐幾分鐘，馬上就能覺得從頭到腳都染上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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