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這是個好機(jī)會，結(jié)果燕叔檸不太想去上栗園，他說和俞五娘最近有些矛盾要解決。

    野心勃勃的屬臣居然會放棄這種機(jī)會，空照想起上回燕叔檸說的懼內(nèi)，有些失笑。

    空照表示理解，讓他干脆留在京里了，反正燕叔檸還沒有資格參與謀反這種大事，但如果真的事成，或者事情做到一半有事，他可以做個接應(yīng)。

    平樂侯也還老老實實呆在京城里面，據(jù)說平樂侯每年這時候要和不少江湖人交際的，反正皇帝也不喜歡他，就不去湊熱鬧。

    而明面和暗面一起查的人，也有了進(jìn)展。

    不得不說胡善龍的效率是很高的，原來那個老大臣多久都沒有查出或者說不敢查出來的事情，胡善龍上手后沒幾天便把證據(jù)遞到了天子的手邊。

    咒殺天子的，是二皇子。

    七皇子一事，讓二皇子和石大也急了，他們迫切想要殺死這個喜怒不定，還不知道要活多久的天子。

    至于選擇這種辦法，則是因為作為被天子看著長大的寵臣，石大有印象開始那位，陛下便是冷靜而無所不能的，所以他和二皇子只想到了求神，咒殺來抵抗天子。

    畢竟天子暗有探子首領(lǐng)，明有禁軍，都是牢牢把握住的，二皇子這么多年，也沒在他爹身邊安排幾個人。

    并且誰也想不到的是石三對于七皇子居然如此忠誠，又是把二皇子給拖了下來，倒是意外讓空照坐收漁翁之利。

    天子反復(fù)看了幾遍，越發(fā)感到心寒，他不得不相信自己這兩個兒子，都讓他很不滿意。

    這樣一來居然只剩下一個他不喜歡的空照了。

    皇帝心中煩躁，便要找些事來做。

    隨便拿了份奏折，仔細(xì)一看，皇帝簡直要笑了，這居然是謝圣恩的告狀折子，告的呢，則是胡善龍。

    謝圣恩這個名字算起來還是進(jìn)了二皇子府以后才改的，只是想到二皇子做的那些事兒，皇帝看到這個名字也只感到惡心。

    胡善龍一直不肯收謝圣恩做弟子，謝圣恩心懷憤恨，便寫了封奏折，狀告胡善龍和謝子介結(jié)交士人，并寫了最近去的地方。

    他有二皇子的渠道，居然還真查出來了不少，但已經(jīng)倒了的二皇子府里養(yǎng)的人，和天子信任的重臣胡善龍，天子心中早已有了判斷。

    謝圣恩還是踢到了鐵板上。

    胡善龍作為純臣，其實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信的，雖然私底下也有人聽胡善龍的調(diào)度，但絕不能算手下，最多只能算是因為利益，暫時聚在一起而已。

    不然謝子介也不會覺得自己能在胡善龍眼皮子底下和他們交好了。

    天子自然也知道，甚至和那些人里有一些交往，就是是天子吩咐胡善龍做的。

    天子又閑著沒事，便決定找點事，看一場好戲，就派人把謝子介和謝圣恩都叫了過來。

    而此時，謝子介和鹿瓊正在平樂侯在上栗園的房子這邊，指揮仆從打掃。

    胡善龍本來的意思是讓謝子介夫婦去他的地方住，但謝子介哪會愿意，婉言謝絕，說：“平樂侯在這邊也有住的地方，反正他沒來，便托給了我們。”

    聽到是平樂侯的住處，胡善龍笑了笑，也沒有說什么，讓他們?nèi)チ恕?/br>
    雖然這一代的平樂侯因為范妃和大皇子的事兒和天子關(guān)系不睦，但之前平樂侯家里也是出過幾個寵臣的。

    甚至起平樂侯在天子眼里都是大紅人，明面上沒什么功勞，也能官職飛速上升那種。

    加上平樂侯應(yīng)該派人打掃過，能看得出來，這不是十幾年沒住過人的樣子。

    空照看了恐怕都感慨：“平樂侯對我?guī)煾缚烧媸且黄H情?！?/br>
    畢竟平樂侯對他們?nèi)绱苏疹?，不過是因為范家子的緣故。

    他們沒有去主院，而是去了旁邊的客院，平樂侯給他們留了幾個小廝，除此之外還有兩三個婆子，說都是可信的人，也就夠用了。

    聽說天子召見，謝子介只好放下東西，匆匆過去。

    他在心里想到了幾種情況，可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謝圣恩。

    對方眼中是毫不掩蓋的惡意，謝子介很平靜，只是微微躬身，皇帝也不說真假謝家遺孤的事，只說：“你是胡卿的弟子，這也是想拜進(jìn)胡卿門下的。”

    他把謝圣恩的折子扔給了謝子介問道：“你和你老師可有什么要說的？”

    如果是胡善龍，此時已經(jīng)取冠俯首謝罪了，但謝子介看了那折子，卻搖搖頭說：”臣與老師都無罪?！?/br>
    他入了翰林院，也能自稱為臣了，皇帝還沒聽到有人敢這樣說，便難得來了些興趣：“哦？”

    謝子介坦然道：“我與這些前輩交談，不過因為老師嫌我身體不好，書讀得也平平，便讓我多去找前輩交流，后蒙陛下賞識，才有今日?！?/br>
    這話說的很討巧，看起來倒是和他老師一樣的懂事了。

    皇帝因為二皇子的事煩躁的心情稍微好了點，旁邊的謝圣恩萬萬也明顯沒想到這是怎么回事，還在瞠目結(jié)舌。

    皇帝也懶得再見這個人，一揮手道：“既然你這么喜歡胡卿，干脆回京城吧，不用在上栗園呆了。”

    謝圣恩慘白著臉，才意識到來上栗園這才幾天，自己就要回溜溜回去了，他憤憤地瞪了謝子介一眼，委委屈屈地離開了。

    謝圣恩心思陰暗并不肯承認(rèn)是自己資質(zhì)不行便認(rèn)定是謝子介勸了胡善龍什么，想著：這個人，讀書要讓我去族學(xué)，現(xiàn)在又?jǐn)嚭臀野輲?，都受這么大的委屈，我一定要胡善龍做老師，才能解心頭之恨?！?/br>
    畢竟胡善龍已經(jīng)教出來一個狀元了了，下一個也該他了。

    而天子呢，則隨意的說了一句：“十一皇子身邊的寵臣可只能有一個，一路走來的更是，后生可要多多努力了。”

    謝子介只微笑著回答：“陛下，臣是你的屬臣?！?/br>
    天子無論如何，也是喜歡聽這話的，笑著放放他回去了，謝子介出門后，面上表情也不敢松動，畢竟上栗園到處都是探子，心中卻是沉沉的，他暗暗捏拳心里想著，這事一定要早早解決才好。

    除此以外，謝子介也明白事情不能繼續(xù)拖下去，胡善龍已經(jīng)在了大理寺，空照又回來，他想起皇帝最后說的話，心里一沉，除了是指他和燕叔檸比較，恐怕更重要的是在說范家子。

    謝子介沒法直接見到空照，燕叔檸又在上栗園里，只能找了別的法子給空照遞話。

    他得早早回汴京城，準(zhǔn)備營救范家子，對于師父，空照自然也是關(guān)心的，很快便也派了人來說情況，只是他也很擔(dān)心自己的舅舅，讓謝子介量力而行。

    謝子介自然滿口答應(yīng)，而為空照遞話的來者卻說還有一個問題：如果真有變數(shù)，謝子介該怎么辦？

    計劃是空照，謝子介，來者三個人定的，萬一哪一環(huán)節(jié)出問題，誰能頂上？

    謝介挑眉道：“這問題不是空照問的吧？”

    “若真的有事，便去找我夫人讓她幫忙參詳，她什么都知道?！?/br>
    來者明顯不信，謝子介知道多說無益，搖搖頭，撂下一句愛信不信，騎著駿馬，便準(zhǔn)備從京郊的園子繞路，重新回到汴京城里了。

    他這樣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在上栗園也沒什么交際，就算消失也并不顯眼，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也不過是天子像今日一樣，突發(fā)奇想召他過去。

    至于天子可能找他這件事，謝子介也不擔(dān)心，他回去的時間也就少于一旬，有空照掩護(hù)，沒什么問題的。

    他說若真有事，可以請鹿瓊幫忙，自然是真話，但其實也頗有些自負(fù)，自認(rèn)為計劃周全，不會有什么問題。

    送他離開上栗園，鹿瓊什么也沒有說，謝子介對她笑了一下，年輕的狀元郎意氣風(fēng)發(fā)，眼睛卻是沉郁的。

    兩個人都知道，成或敗，輸或贏，在此一搏。

    “若真有事，空照會來尋你?！?/br>
    “好，我知道了?！?/br>
    都沒多說什么，他們一路走來，已經(jīng)不需要更多的話語。

    只是期待再見之日。

    鹿瓊這幾天睡得都不是很好，這天她睡不著，剛坐起來，就聽到了有人在敲窗。

    是空照的聲音。

    “鹿娘子，有些事要告訴你！”

    第93章 梁小將軍，胡善龍之死［……

    鹿瓊披衣坐起, 忙去了院子里，小和尚頭發(fā)已經(jīng)留長了，現(xiàn)在頭戴玉冠, 鹿瓊差點沒認(rèn)出來。

    身穿華衣的空照，看起來甚至是有些鄭重的，只是他一笑，還是那個快活的樣子了, 就算事情急到需要半夜前來，也不會愁眉苦臉。

    其實鹿瓊記得, 在山寺和空照相遇的時候, 空照還是很沉穩(wěn)的, 但府城和石雁城呆多了，見的人也多了，這孩子的性子也活潑了起來。

    “禁軍要過來了, ”空照低聲道，“從京郊那邊繞過來，很可能會和胡善龍遇上?！?/br>
    天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不對，突然急召禁軍，但胡善龍那邊按照謝子介的計策，也會出城截殺。

    萬一兩邊對到一起, 又回到了天子身邊，那么真的會出事。

    此時，無疑只能希望謝子介帶人攔住胡善龍，但謹(jǐn)慎起見，最好還是能分流禁軍。

    “那一位呢？”鹿瓊冷靜問。

    “他如今被要求日日在上栗園，天子眼皮子底下，抽不開身, 燕叔檸也不行，他不熟悉禁軍?！?/br>
    這就有些棘手了，謝子介的手下，鹿瓊倒是能調(diào)動，但除了謝子介，他們這群人是沒有能和禁軍精銳戰(zhàn)斗的能力的。

    事實上，那日的來者也是沒辦法了，才任由空照求助到鹿瓊這里。

    對方此時也挺無奈，范家子是必須要救的，但天子忽召禁軍，誰也沒想到。

    他們?nèi)耸值降撞粔颉?/br>
    鹿瓊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舅舅和我說過，你以后想動邊營？”

    空照覺得這沒什么不能說的：“石雁城那邊還是太兇險，不改，于通判卸任了又沒人了?！?/br>
    本朝重文輕武，就連邊城通判都不如江南文秀之地的通判地位高。

    鹿瓊笑了：“我去找梁小將軍?！?/br>
    空照先是一愣，這種大事，他們連燕叔檸都沒告知，怎么能只見過幾面的梁小將軍呢。

    鹿瓊卻說：“我在石雁城那邊就能感覺得到，他們對天子是沒有那么多的敬重之心的?！?/br>
    但愿意允諾改制的天子，可不好找。

    “梁小將軍就算有戰(zhàn)功，但還要回京城，和衙內(nèi)們一同在禁軍里混日子求武勛，他心里也是不平的，甚至，他自己就能找到人手阻攔忠心天子的禁軍精銳?！?/br>
    “那這些人藏到哪？”另一個聲音說。

    是那日的來者。

    “于通判送了我們京郊一個園子，剛好可以用上。”

    “我們沒有人去勸梁小將軍。”

    “我去，”鹿瓊揚眉，“認(rèn)識你們的人很多，認(rèn)識商鋪掌柜的，不多?！?/br>
    能說服空照和來者，又何況梁小將軍。

    來者不說話了，他頷首，低聲道：“賢伉儷皆大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