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首輔落魄時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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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娘子就是說的陸mama,因為這家人一個陸一個鹿,實在不好區(qū)分。 鹿瓊笑道:“我會告訴她的?!?/br> 回去后,她告訴陸mama,不想讓周圍人生疑,陸mama不妨再出去和她們打打牌。 陸mama點點頭,但很憂愁地說:“衙役們可能會來查人,咱們得給少爺找個更好的去處。” 這種感覺是很復雜的,長久以來,都是謝子介照顧鹿瓊。 謝秀才無所不能,謝秀才神秘莫測,但是此時此刻昏迷過去的謝子介,卻仿佛是任人宰割。 他只能依靠鹿瓊。 鹿瓊想到了階草寺,那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只是大師父說了讓她近日不要外出。 不對,鹿瓊突然明白了,大師父若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怎么會這樣和鹿瓊說呢? 那就更不能去了,大師父很明顯也自身難保。 鹿瓊沉思了一會兒,無奈道:“先把謝秀才放我屋里吧,暫時也沒什么辦法?!?/br> 如果真的查到了女坊,她就只能帶著謝秀才想辦法出城了。 她得保護好謝秀才。 只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鹿瓊暫時不用擔心衙役來查人了,因為府城的諸位大人很是高興迎接石侯爺,舉辦了好幾場宴會,而那位侯爺似乎暫時也沒有為弟弟報仇的意思,反而在宴會中流連忘返。 這是全城人都知道的,因為石三郎嚴了那么久的宵禁,最近因為石侯爺要看府城夜景,還要與民同樂,居然放松了。 雖然這樣,鹿瓊依然很謹慎,她和陸mama都做著和平日差不多的活,再偷出時間去照顧謝子介。 謝子介是一個非常安分的病人,既不發(fā)熱也無其他的反應,每日就是昏睡著,鹿瓊把江六給的藥膏給他涂了,這幾日身上的傷口就不再滲血,開始結(jié)痂。 她也是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謝秀才雖然說是書生,但身上其實很多傷,不像是普通書生,她在內(nèi)心苦笑,謝秀才和白九的關系,可能比自己想象的還深。 不過鹿瓊居然還有個意外之喜,她在自己臥房的下面發(fā)現(xiàn)了地洞,雖然小,但是也足夠綽綽有余的藏下兩個人。 這地方非常隱蔽,要不然也不會鹿瓊這么多天都沒發(fā)現(xiàn)了。 這估計是謝子介給鹿瓊和陸mama弄的,但對于現(xiàn)在的鹿瓊來說,更大的好處是,若真的衙役來查人,那么她可以把謝子介先放進去。 保護好謝秀才,鹿瓊想,等謝秀才醒來,一切都會好了。 石侯爺終于想起來查人了,不過或許是認為這種江湖人士是要藏到三教九流中去的,女坊并不是很符合他們的要求,衙役也查得很不上心,鹿瓊就這樣輕松躲了過去。 這讓鹿瓊稍微放下一點心,但想到謝子介已經(jīng)昏迷快五天了卻依然沒有醒來,這些天只能靠鹿瓊和謝mama給他灌些米湯,鹿瓊心又沉重了。 謝子介兩頰越來越消瘦,若他依然不醒,接下來還能不能醒來,鹿瓊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她也沒辦法找郎中的。 鹿瓊夜里睡得都不好,這陣子她和陸mama輪流守夜,不能讓兩個人都睡著,就在此時鹿瓊忽然明白了,為什么謝子介有時候會一個人深夜獨自看月亮。 可能并不是因為月亮有多美,而是滿腹心事睡不好覺的時候,夜里除了天上的月亮,也沒什么好看的。 而這天,就在鹿瓊看月亮的時候,她聽見了身后傳來了一聲輕哼。 鹿瓊欣喜若狂。 她終于等到了這個轉(zhuǎn)機 但是整整一個白日,謝子介依然昏睡,鹿瓊都要覺得自己是錯覺了,只好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晚上鹿瓊正在練字——練字是個清心凝神的好辦法,這時候,她聽見了身后一個清朗的聲音。 “這里是哪?” 鹿瓊第一反應是謝子介的眼睛出了問題,可是那個聲音又繼續(xù)問道:“你又是誰?” 鹿瓊?cè)缭饫讚簟?/br> 她轉(zhuǎn)身和面前的謝子介對視。 “謝秀才,”她聲音在發(fā)抖,“這里是女坊呀?!?/br> 謝秀才瞇了瞇眼睛,又冷笑了一聲:“我不是什么謝秀才,我姓白?!?/br> 難道說,這世上還真的有和謝秀才長得一模一樣之人?亦或者是謝秀才的什么表兄弟? 鹿瓊正這樣想著,忽然白這個姓在她舌尖滾了滾,讓鹿瓊想起了另一個人。 她不知道自己抱著什么樣的心情開的口:“你和白九什么關系?” 這樣的謝子介很坦蕩點頭道:“是,我是白九?!?/br> 他對這個名字,是一點也不謹慎的,好像并沒有認識到白九的意思——江南赫赫有名的匪首,朝廷的眼中釘。 鹿瓊突然發(fā)現(xiàn),面前的人明明還是同一張臉,但是沒有了謝秀才那樣莊重的氣場壓制,這個長相其實是漂亮到凌厲的。 那是一種張狂的美,美得毫不收斂,他那雙好看的眼睛此時又黑又亮,眼中有寒芒閃過,和毫無攻擊力的謝子介不同,面前的白九甚至稱得上滿身戾氣。 謝秀才偶爾也會露出來一點少年氣,但那只是點綴,是一種親昵,他雖然城府深沉,面上全就是個溫柔書生。 白九完全不一樣。 也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匪首又怎么會是書生呢?鹿瓊?cè)滩蛔∵有Α?/br> 這時候,她其實已經(jīng)把謝子介和白九當做兩個人了,長相可能相似,但氣質(zhì)絕不會這樣大變。 既然不是謝子介,鹿瓊便打算好好質(zhì)問一下這位白九,謝秀才到底是什么情況,然后就請他離開。 而白九在脾性上和謝子介果然也很不一樣,他雖然虛弱了這么多天,但此時一不套鹿瓊的話,二不修養(yǎng)精力靜侯時機,反而踉蹌起身,走到了鹿瓊面前。 白九皺著眉毛,應該是想說什么,但很快,他的目光被鹿瓊桌子上的字吸引了。 他似乎伸手想去拿腰間的劍,一伸手卻摸了個空,于是他便寒著臉質(zhì)問鹿瓊:“你從哪得到的我的字?” 鹿瓊今天練的不是那本《詩經(jīng)》,而是一開始的那份墨帖,《詩經(jīng)》太精致,這樣心煩意亂的時候,她是不舍得拿出來的。 她臨的哪是白九的字呀,她臨的是謝秀才說過一位已死的朋友的字。 不對!鹿瓊腦中忽然串起來了什么。 兩份字,一份是她一開始拿到的,第二份是她用了一段時間后,謝秀才說他找到的。 但是白九沒有死,那位朋友在謝秀才口中卻是死去多時的。 他們中肯定是有人說謊的。 她突然想起來,謝秀才既然什么都沒有帶走,那么他給自己講書的時候批注的文字也是沒有帶走的。 鹿瓊忙從書桌上翻出來了一本書,將其攤開湊到了白九的面前,也不知道出于一種什么心態(tài)問道:“那你可認識這個字?” 白九沉吟了一會,他眼神讓鹿瓊看不懂,但他的確回答了鹿瓊:“你拿我的字問我嗎?”他比劃了一下,很意外似的。 “別人可沒見我這樣寫過?!?/br> 白九這時候其實覺得自己可能已經(jīng)在黃泉了,不然怎么自己從未在人前展露過的字跡被這小娘子拿著? 不,這手字是比他自己寫更成熟的,白九雖然已經(jīng)打算改了字跡,但這可是個水磨功夫,以白九當前的情況,是沒有時間好好練字的。 但他還不至于連自己的字都認不出來,就算成熟的一些,可在他預想里的字就是這樣,而且間架結(jié)構(gòu)也一致。 再說這批注也是自己的語氣,就是也太溫柔了,簡直都能掐出水了,說得也細致得讓白九有些煩躁。 心高氣傲的謝十三郎,何曾做過這樣的事? 只有在什么都可能發(fā)生的黃泉才會這樣。 那個小娘子只是很嚴肅的問他:“那你如今多大?” 既然已經(jīng)死去,那就沒什么不能回答,雖然遺憾自己的報仇大計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夭折,但看著這小娘子急切的樣子,白九還是直覺地先回答了問題:“我今年剛過十六歲?!?/br> 白九正要再繼續(xù)問鹿瓊下去,就看見這個小娘子臉色大變,近乎蒼白,她嚴厲的說道:“你不叫白九!告訴我你的名字!” 白九心里一驚,就算是在黃泉,白九也又一次想去握劍了。 第39章 那你和我什么關系 鹿瓊此時的心簡直是顫栗的, 她的確想過謝秀才和白九的關系不一般,她甚至想了謝秀才可能在白九那里有特殊的地位,牽扯很深, 或者謝子介給白九提供過很多幫助。 但是謝秀才居然是匪首白九? 怎么可能呢? 鹿瓊是知道自己其實想聽到什么回答,無疑她是不希望謝子介是匪首的,她還記得謝子介自己都說過白九是必須死。 白九可以死,謝子介不行。 她暗暗祈禱自己可以聽見面前的白九說:其實這只是他胡說的, 他名字叫謝子介。 而對于白九來說,他的名字哪是能輕易說出口的? 從小別人稱呼他, 要不就是謝家子, 要不就是十三郎、十三弟什么的, 但無論哪種,他的大名反而叫的人不多,而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名字有實感, 其實還是在逃出瀝江府三個月后。 那一天他跟著車隊踉踉蹌蹌地出了城——他自己會一些劍術,又年輕身強力壯,還精通術學和臨陽路這邊的輿圖,所以找到了商隊,成了護衛(wèi),跟著商隊一同北上。 這天他已經(jīng)走到第二座城, 他聽見有人談起了自己的名字,和九哥、十一哥還有祖父,爹娘他們一起,那些茶客漠然的說起來了各自的死狀。 用自己送的釵子自盡的母親,長跪在祖宗牌位前被火燒焦的祖父,伏在桌前卻再也醒不來的父親,還有其他人…… 他手緊緊握住劍柄, 只有劍能給他一點支撐了,熟悉的名字變得那么陌生,和他一直不敢想的親故模樣聯(lián)系在一起,讓白九差點繃不住神色。 然后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和焦黑的分不出來的尸體堆聯(lián)系起來。 白九已經(jīng)做了幾個月的白九,以至于他居然一時間沒意識到那是“自己”,他終于冷靜了下來,那一天的白九終于明白了一個事實。 他以后,可能還要做很久的白九。 他能做的就是繼續(xù)若無其事的跟著商隊走,直到富商覺得事態(tài)不妙,棄去了大部分的行李,給了他一些錢和食物,就帶著家丁換了條路北上,白九成了一個人。 白九再醒來,就見到了面前這少女。 “我就叫白九,”他漠然道。 那少女抿抿唇:“我是鹿瓊,你是不是叫謝子介?” 謝子介?白九愣了一下,他當然不叫這個名字,但他是知道這個名字的,這是如果他繼續(xù)北上,那么將會使用的名字。 “我不是,”他依然很警惕的說。 一時間,屋子里陷入了僵局。 鹿瓊?cè)嗳囝~角,最后嘆了口氣:“罷了,你腦子壞了,和你說這些有什么用呢?我今年十七歲——既然你十六歲,你傷徹底養(yǎng)好之前,你就先叫我聲jiejie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