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首輔落魄時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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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比在布坊做工,掙得多太多了。 周繡娘自丈夫迷上小阮兒后,就過慣了苦日子,此時老淚縱橫,鹿瓊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勸她平靜下來。 周繡娘很羨慕鹿瓊:“謝秀才是個好的,比我那冤家好太多了。” 謝秀才當(dāng)然是個好的,鹿瓊怔怔地想,可惜這是段權(quán)宜之計。 鹿瓊不是傷春悲秋的性子,她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謝秀才說過,他們是家人嘛。 現(xiàn)在的日子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 看天色已晚,鹿瓊心中記掛著家里,便找了托辭告辭了。 她的二兩銀子,其實也找到了去處。 * 冬日午后的太陽,看著晴朗,也沒什么暖意,鹿瓊在逛鋪子。 她看的很認(rèn)真,以至于聽見熟悉的嗓子時,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 謝子介失笑,走到她身邊,又喚了一聲:“瓊娘。” 鹿瓊突然緊張起來,可怕什么來什么,謝子介問她:“你前幾日不是定好了曉春商行么?現(xiàn)在在看什么?” 鹿瓊急中生智,擲地有聲:“手衣生意是做不長久的,現(xiàn)在我們能做,是精細,而且活扣有巧思,等做的人多了,商行自己就能做,我想看看有沒有別的細水長流的生意。” 雖然今天出門不是因為這個,但這其實也是她這些日子所顧慮的。 謝子介很贊同:“是這個道理,你憂慮得對?!?/br> 謝子介見過太多聰明人,曾經(jīng)的謝十三郎更是才氣天下知,所以他從不夸人聰明。 但他不禁再一次贊嘆鹿瓊的心性,聰明人多見,遇喜不輕狂,遇難不頹廢,他這么多年也沒見幾個。 可是,謝子介想,鹿瓊也還是十六歲的小姑娘,一直這樣緊繃著,也是很累的。 所以他笑著說:“這很好,但也不用這么累,走,咱們逛逛瓦舍去?!?/br> 他怕鹿瓊不答應(yīng),又加了句:“我今日休沐,不用怕耽誤我,路上見了有意思的,我給你講講可好,不會耽誤你事情的?!?/br> 鹿瓊能怎么辦?她欲言又止,最后在心里悲嘆了一聲今日計劃泡湯了,說:“好?!?/br> 第23章 游玩,禮物,猜猜是什么…… 和王掌柜的生意一做成,鹿瓊就回去告訴了謝子介。 對于她能做成生意,謝子介本來并不驚訝,直到聽到她是去了曉春商行,才神色微動。 “謝秀才,”鹿瓊很高興,“王掌柜夸我想得細致?!?/br> 謝子介就笑,鹿瓊的確是心細如發(fā)又聰敏,鹿瓊總覺得她是因為被謝子介救下才有了機遇,可謝子介看來,只要鹿瓊不死,肯定會有大成就的。 他才會幸運,有過這樣一段美夢。 不過謝子介倒是建議鹿瓊不要先只想著商隊還需要什么,先把手衣生意步入正軌。 鹿瓊覺得非常有道理,所以剛剛找了這樣的借口,其實也怕謝秀才說她貪心,盡管她這段時間出來,其實不是為了新的生意的。 她想給謝子介買個禮物。 幸好謝秀才也贊同了她的說法。 要真說起來,鹿瓊來瓦舍的次數(shù)是很不少的。 別人看耍子,她看看耍子的人,這里人多人雜,什么人都有,最方便她觀察。 可像現(xiàn)在這樣,看耍子真的就是看耍子,還是從來沒有的事。 謝子介比她高不少,能把她護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還一副堪比冰泉的好嗓子,講的頭頭是道。 寶豐縣的瓦舍其實并不大,但也許是臨近新年,該有的也都有,吐火的,碎石的,捏糖人的,鹿瓊一時間甚至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好。 假如來這里不是為了活命,也不是為了掙錢報恩,那她該干什么呀? 鹿瓊正躊躇不前,手里突然被塞進了一個糖人。 她抬頭就對上謝子介的眼睛,桃花眼猶如黑玉,正看著她。 說是糖人,其實兩只相互依偎的小鹿,老師傅手藝不錯,小鹿嬌憨可愛,鹿瓊越看越喜歡,根本舍不得吃。 “糖會化掉,”謝子介說,“回來可以再買?!?/br> 那就只能吃了,化掉太可惜了,鹿瓊看著謝子介,用眼神示意:不能再買了!要是再吃一次更心疼的。 看著那雙瞪過來的圓眼,謝子介笑得偏過頭去。 笑是不敢笑夠的,稍微緩了一點,謝子介就正了神色,謝十三郎去的地方太多,寶豐縣這個,規(guī)模就顯得小了。 不過小也有小的好處,謝子介想,可以一個一個慢慢玩。 瓦子里什么都有,各種雜耍藝人卯足了力氣展示花樣。 走繩的,踩高蹺的,胸口碎大石的,吐火的,甚至還有說書的,鹿瓊根本不知道去哪,只好緊緊拉著謝子介,任由謝子介一個接一個的給他介紹。 這人也多虧了一張俊臉,以及聲音不高,不然就他這看一個花樣給鹿瓊講一番原理的做派,早就有人要來打了。 但書生溫潤,還護著懷里的娘子,周圍人都很善意的避開。 鹿瓊無暇顧及那些人,她現(xiàn)在覺得真的太有趣了! 而且最有趣的是謝秀才的講解。 鹿瓊聽得連連點頭,不知不覺手里就塞了一堆東西,糖人泥塑還有別的小玩意兒,她哪個也不舍得放手,每一個都覺得無比可愛。 一個小小的面人被塞進鹿瓊手里,那是仿著鹿瓊樣子做的,圓眼烏發(fā),小小的仰起來頭。 鹿瓊接過,和那小人對視。 她記得鹿慧和鹿秀也有這樣的面人,鹿家是殷實富農(nóng),每年朱氏都會帶著鹿慧和鹿秀去城里看熱鬧,小時候她看見姐弟倆互相搶對方的面人,心里實在羨慕。 這么多年過來,她早忘了那時候的事,可今日突然又被勾起,然后再無遺憾。 她也有家了,哪怕是一場短暫的夢,也是無比甜美的。 謝子介不是缺錢的主,見到什么都會買下來,好像要把鹿瓊之前十幾年缺的玩樂一天給補齊,他花的眼皮子都不眨,鹿瓊心卻沉沉的墜下去。 二兩銀子,這是鹿瓊手里最多的錢了,可對謝秀才來說也不算什么,那么她給謝秀才挑的禮物,現(xiàn)在想來會不會太廉價? 謝秀才那么好的人,一定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不喜歡,這讓鹿瓊更難受了,就因為計劃得好,她給禮物找了很多送出去的理由,現(xiàn)在一個個理由壓下來,才更讓人懊喪。 它真的配得上那些送出去的意義嗎? 一只手拎走她懷里的小玩意兒,鹿瓊一驚,抬頭就看見謝子介不知道從哪找了個包袱皮,把那些都裝了進去。 “本來就是讓你來玩的,”謝子介道,“抱著這些這么能好好玩?!?/br> 他肩膀微展,護住鹿瓊,見鹿瓊似乎興致不高,關(guān)切道:“可是累了?旁邊有茶坊,咱們可要去歇歇?” * 謝子介自然不會帶鹿瓊?cè)ソ牟璺?,而是找了間書生們說過手藝不錯的老鋪子。 他早就想帶鹿瓊出來玩了。 那日江六去找鹿瓊時,謝子介就在深處茶坊中,江六不是江大,沒什么心機,精明也是浮于表面的,好奇心也重,他只要不經(jīng)意提上說兩句,江六自然會去問鹿瓊。 謝子介知道,被鹿瓊一次次改過的手衣,足夠入江六的眼了,和行商做生意,也是對現(xiàn)在的鹿瓊來說最好的選擇,生意是肯定能做成的,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鹿瓊并沒有繼續(xù)和江六聊下去,反而自己找了門路。 謝子介就去打聽了下曉春商行,聽到王伙計提起來鹿瓊來城里,每回都疲憊匆忙時,輕輕挑了下眉毛。 “我倆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我了解她,”那個小伙計憨笑,“瓊娘從小就是個穩(wěn)重孩子,別人在玩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做工了。” 這么說起來,謝子介想到,在瓦舍的鹿瓊的確是有些局促的。 可哪個孩子會不愛玩呢?這個伙計根本不了解,謝子介在心中駁斥,穩(wěn)重都是被逼出來的。 那就出來玩吧。 惜時如金的謝十三郎面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樣一樣看過去,玩耍也耍的謹(jǐn)慎工整的鹿瓊,居然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倒像是死水一樣的復(fù)仇計劃里一株節(jié)外生出的梅花,開出一片幻夢。 老鋪子手藝的確不錯,在謝十三郎看來不算什么,但對沒出過寶豐縣的鹿瓊來說,就很新奇了。 茶博士上了蜜茶和乳茶,鹿瓊一個人拿著兩碗,開始糾結(jié)肚量夠不夠。 想了想,自己留了乳茶,把蜜茶往謝子介那邊一推:“謝秀才,一碗就夠啦?!?/br> 謝子介接過,故意道:“我也要了清茶,怎么辦?” 這是個好問題,鹿瓊沒有浪費的習(xí)慣,但也不能硬灌謝秀才呀。 她一臉糾結(jié)地要再次接過,準(zhǔn)備努力灌一灌自己,手卻接了個空。 謝子介一臉無辜:“哎呀,忘了剛剛讓別上清茶,這碗只能我喝掉了?!?/br> 他此時笑得眼睛彎起,白玉一樣的臉頰旁垂下幾根碎發(fā),不再儀容規(guī)整,倒有了一點風(fēng)流倜儻。 不是游學(xué)的寒門書生,而該是鮮衣怒馬的少年公子,不懂也不需要懂憂愁的滋味。 鹿瓊沒見過這樣的謝子介,可這總歸是好事的,她喜歡看謝秀才這樣笑。 喝了茶,兩個人繼續(xù)閑逛,謝子介給她講:“我族中姐妹,每逢元宵,都會一同出去玩耍,我就是那個護衛(wèi)。” 年少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不能出去跑馬,而要在一旁護著一群小姑娘,實在是百無聊賴,家破那年后過的第一個元宵,他不自覺出了門,卻看見連綿的山色。 沒有花燈也沒有嬉鬧的少年少女,親友俱無,獨留他孑然一身。 他隱下這些,只是笑道:“她們總被把戲騙到,我沒辦法,只好去琢磨里面的道理。” 一只面人塞進他手里,鹿瓊認(rèn)真道:“謝秀才,這個是你的?!?/br> “你們讀書人都要什么金榜題名,老師傅聽說你是秀才,就做了狀元樣子的?!?/br> 長著他臉的小人簪了花,騎著高頭大馬,氣派又威武。 “你可要努力呀,”鹿瓊嘀咕,“謝秀才這么好看,騎馬游街肯定更好看……不過也不要一定是狀元,探花郎也好看?!?/br> 她看來,謝秀才就是天底下最有能耐的讀書人了,肯定能中三甲當(dāng)大官的,謝子介只是笑,從包袱里拿出來鹿瓊那個面人。 “那這個歸我,那個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