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晗呢?！彼纬鯁査?/br>
    “里頭化妝室呢。”蕭巖說。

    宋初便丟下了季亦安，去化妝室找岑晗。

    從岑晗從戒毒所出來以后，她們倆的關(guān)系便特別好，岑晗還成了季琛唯一的干媽，隔周隔月的就要買些小玩意兒上供給他們家里那個小阿哥。

    “宋初，你來啦。”岑晗透過鏡子瞥見推門進來的宋初。

    “我這可是剛到就來看你的，感動吧。”宋初走上前，盯著她的妝看了會兒，倏的笑了，“我還是第一回 看你化這樣的妝呢?！?/br>
    岑晗：“坐著都好幾個小時了，又是做頭發(fā)又是化妝的，太麻煩了?！?/br>
    宋初從化妝師手里接過化妝刷，食指夠了下岑晗的下巴：“抬頭，我給你化?！?/br>
    她手法嫻熟，半坐在化妝臺上，一邊跟她聊天一邊化妝，沒一會兒就結(jié)束。

    岑晗笑道：“還是你厲害。”

    “你們怎么這么快就決定訂婚了，蕭巖這追你都追了三年了吧，我還以為你們倆這好事還有的磨呢?！?/br>
    “他挺好的?！贬闲χ?。

    宋初揚了揚眉，目光掠過她平坦的小腹。

    岑晗捕捉到她目光，笑容更大：“想什么呢！不是帶球跑，你當誰都跟你一樣，結(jié)婚懷孕都一塊兒來呢。”

    “是不太好，那小屁孩太難纏了，你們得過個幾年的二人生活再生?！彼纬跽f。

    “那你把季琛給我唄，我要能有個這么可愛的孩子開心都來不及呢。”

    宋初心累的嘆口氣：“今天中午還吵著要離家出走呢?！?/br>
    ***

    晚上，訂婚典禮開始。

    季琛睡完午覺也被送過來，穿了一身的小西服，領口還有一個黑色領結(jié)，他長得像宋初，睫毛很長，皮膚又白，像個洋娃娃。

    就是性格像季亦安，許悄年每回見著這孫子都說跟季亦安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皮的沒邊了都。

    “爸爸。”

    季琛抱著季亦安的腿要抱。

    季亦安把他抱起來，這里來的大多都是局里的同事，都認識季琛，他長得漂亮，更討人喜歡，一個個都變著法的逗他玩。

    季亦安抱著他吃了點兒東西就把他放下來，被局里的其他年輕警察帶去玩了。

    “別亂跑啊，就在大廳里玩，聽到了嗎？”宋初拉著季琛的手叮囑他。

    另一邊的警察笑著保證：“琛琛可是我們?nèi)值拇蟾?，丟不了的，嫂子你放心吧?！?/br>
    宋初看著兒子被人帶過去，一點不怕生。

    就看這一點也不像宋初，她小時候還挺怕生的，而且也不喜歡跟陌生人交流溝通，總是提前就避的遠遠的。

    可季亦安不一樣，他是從小就在愛里長大的，活潑又頑皮，不怕陌生人，所以才長成了現(xiàn)在這樣。

    他看遍了這個世界上黑暗、骯臟的那一面，看透了有些丑惡到讓人難以接受的人性，可他自己卻始終沒有變，依然積極的、陽光的去生活。

    帶動宋初。

    季琛也像他。

    “這里面的空調(diào)也太悶了，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季亦安偏頭對宋初說。

    “好啊?！?/br>
    季琛還在里面，他們沒敢走太遠，就在同樓層的走廊上，宋初找人要了一杯果汁。

    她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對了，有個事兒忘記跟你說了?！?/br>
    “嗯？”

    “早上的時候……”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一個嘹亮的聲音打斷了，她回頭看，一個衣著華麗的女人笑著朝他走過來。

    “宋設計師，你怎么在這？”

    宋初指了指一旁的包廂：“朋友訂婚過來的，你呢?！?/br>
    “公司晚會。”她說，又偏頭打量季亦安，笑眼彎彎，“這是你老公？”

    “嗯。”宋初笑著應了一聲。

    季亦安和她輕輕握了下手，頷首示意。

    “白天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愿意跟我們合作嗎？我們都會非常高興的。”

    “還在考慮呢，這樣吧，我明天給你答復?！?/br>
    兩人又寒暄一陣，等那個女人走后，季亦安才問：“她剛才說的是什么合作，新的設計稿簽約嗎？”

    “不是?！彼纬跄笾氖中?，“就是剛才我要跟你講的，他們公司想出一期關(guān)于我的專題，問我有沒有想過出本書?！?/br>
    “書？”季亦安愣了愣。

    “不是設計類的書，就是，我那微博不是粉絲很多嘛，然后想出一本關(guān)于我的生活的書，我本來對這種東西也沒什么興趣的，只不過琛琛出生以后我就開始覺得這種東西還挺有紀念價值的，在猶豫呢?！?/br>
    “那很好啊，為什么不答應?！奔疽喟捕紱]有猶豫便贊成。

    “你工作的事不是不方便被人知道嗎，我怕熱度上去了會對你有影響?！?/br>
    “這個沒事，龐局本來就打算讓我調(diào)離云南了，到時候影響就小了?！?/br>
    宋初一愣：“調(diào)離？去哪？”

    “可能會轉(zhuǎn)指導方向，現(xiàn)在緝毒工作很多都需要有多年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去指導新警，偵破、放線、收線都是要指導的?！?/br>
    宋初看著他：“你舍得離開一線嗎？”

    季亦安沉默一會兒，最后笑了：“不舍得啊，可是有時候的確是經(jīng)驗更重要，把經(jīng)驗傳下去才能出來更多的優(yōu)秀緝毒警，也能降低他們的犧牲率。”

    緝毒這份工作，在很多人眼里也許都是非常危險苦寒的，也會有人以為他們一旦有機會調(diào)離一線崗位，那都是非常幸運的事兒。

    但對于他們這些真正出生入死過，深知毒品罪惡與毒販丑惡的一線緝毒警來說，很多時候根本舍不得離開。

    抓了一個，就想抓下一個。

    可一個接著一個，接連不斷，根本沒有盡頭。

    他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去重新部署、去重新規(guī)劃，進行無數(shù)次的捉拿行動。

    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也許不懂。

    可宋初明白他。

    也知道季亦安除了傳授經(jīng)驗外，還有其他的顧慮。

    他受過很多傷了，背上胸前刀傷槍傷都有，多少次就命懸一線，如果真就在某次任務中犧牲，這些經(jīng)驗就再也無法教給別人了，緝毒警永遠是一批接著一批，更新?lián)Q代，需要新鮮的健康的血液，而宋初和季琛又會怎樣，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說：“上周就跟我提了，具體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落實下來呢，怕你白高興，就沒跟你講?！?/br>
    “你不用這么去拼命，我是挺開心的。”宋初看著他，“但我也想你去做你想做的事?！?/br>
    “都挺好的，也該把位置讓給新一代了，趁著年輕身體底子好多攢點實戰(zhàn)經(jīng)驗，以后都是保命的東西?！?/br>
    聽他這么說，宋初也不堅持，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太多，她沒親他，只在他耳邊說：“反正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br>
    “嗯。”季亦安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那書，你決定出了嗎？”

    “出啊?！彼纬跽f。

    ***

    出書沒宋初原本以為的那么簡單。

    等她忙完當下手里接的一些設計合同，終于開始籌劃出書時已經(jīng)是三個月過去了。

    而季亦安當初跟她說的關(guān)于退出一線的工作也在逐步展開，局里的隊長位置沒那么快就能交出去，他一邊繼續(xù)跑著一線，一邊又要忙對新警的指導工作。

    宋初下午還有一個采訪。

    那本書不僅僅只是有她自己的記錄，前半部分都是由公司負責的相關(guān)專題采訪。

    “大家都知道，您是在六年前的設計大賽上以大二在校生的身份拿到亞軍杯脫穎而出的，不過我們也發(fā)現(xiàn)您似乎還休學了五年的時間，能說一說那時候休學的原因嗎？”

    “唔?！彼纬跸肓讼耄f，“算是旅游去了吧。我以前沒想過要當設計師，那次獲獎也是我沒想到的?！?/br>
    “那獲獎時的心情如何呢？”

    “很開心啊?！彼纬跣Γ爱斎婚_心了。”

    “另外，我想您的粉絲一定都特別想知道的，就是你的感情生活，關(guān)于你那位神秘的丈夫，以后會把他的照片發(fā)上網(wǎng)嗎？”

    “看情況吧?！?/br>
    “你們是日久生情還是一見鐘情呢？”

    其實都算不上。

    一見鐘情也沒那么夸張，不過季亦安第一眼給她的感覺也的確跟其他人不同，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周圍的陰暗。

    那時候在金三角的酒吧，他身上的氣質(zhì)跟那里的所有人都不同，干凈明亮，沒有那些人眼中慣有的對毒販的恐懼。

    宋初對情感認知很弱，也實在分不清那時候?qū)疽喟驳母杏X到底只是好奇還是怦然心動。

    而季亦安對她，也很難區(qū)分。要說一見鐘情，在那種地方，她當時那樣的身份，他要是真能什么都不管不顧的對她一見鐘情，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缺心眼了，可若是日久生情，但一開始季亦安對她，似乎也是不太一樣的。

    “兩個詞混合一下吧，一見生情?！彼纬趸卮?。

    ……

    等一天的采訪結(jié)束，回家時已經(jīng)挺晚了。

    季琛放了寒假，宋誠這個外公前線日子特地過來一趟接他去北京過年了。

    等她進屋就看到季亦安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一條領帶被扯得松松垮垮，像根麻繩似的纏在脖子上。

    看這裝束宋初就知道他今天是去干什么了——季亦安只有要去指導新入職緝毒警時才會穿的稍微正式些。

    宋初放下包，看了他一會兒，實在是感慨季亦安這人，就是年歲越長就越有味道的那種類型，眉眼斧鑿似的，深刻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