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挑挑揀揀、磨磨蹭蹭半天，把不要的衣服重新取出來扔到床上，整理完后一回頭，發(fā)現(xiàn)那些衣服都已經(jīng)被季亦安安置好了。

    這速度。

    宋初翹了下眉，拍拍手，走到客廳：“找我聊什么？”

    “伽蘇?！奔疽喟彩盏揭粭l短信，低頭看一眼，皺了下眉，又說，“你跟他鬧掰后，會對你做什么?！?/br>
    “殺了我，以儆效尤?！?/br>
    宋初輕輕彎起眼角，笑得微妙又勾人，“季隊(duì)長，之前說的保護(hù)我，現(xiàn)在可以執(zhí)行了。”

    “還沒到時候呢。”

    季亦安豎起一根食指，頂著宋初的額頭把人按回去，“最新消息，伽蘇離開金三角了。”

    宋初登時皺眉：“不可能，他的脾氣，不會就這么走的?！?/br>
    “你要知道，他并不是這里的老大，他頭上還有一個弩古?！?/br>
    “你的意思是，是弩古讓他回去的？”

    “只是一個猜測。”季亦安聳肩，“弩古這么小心謹(jǐn)慎的人，到現(xiàn)在警方連他的樣貌信息都沒有，會忍受伽蘇這樣招搖嗎?！?/br>
    這個可能的確成立。

    宋初在金三角待了五年，認(rèn)識的毒販更是多，對于“水狼哥”也只是經(jīng)常聽到名字，但對于其他也絲毫不知。

    “那你打算怎么做？”宋初問。

    “后續(xù)的追查有隊(duì)里的人呢?！奔疽喟?，“既然還沒到保護(hù)你的時候，明天先教你怎么保護(hù)自己。”

    宋初像是聽到什么笑話，雙手撐在沙發(fā)上。

    “季隊(duì)長，我在這生活都五年了，你看我需要你教么。”

    季亦安從腰間別下槍，雙眼輕輕一瞇，對準(zhǔn)一邊墻上的粉絲氣球，眉眼間瞬間溢出些冷硬的氣質(zhì)。

    宋初心口一頓，看著他扣下扳機(jī)。

    沒有意料中的響聲。

    她瞳孔微微放大的，而后便聽到季亦安得逞后愉悅的笑聲：“我就是想試試，你是不是真沒用過槍?！?/br>
    宋初目光定在槍口，反問：“得出什么結(jié)論?！?/br>
    “沒有。”季亦安收起槍，“我連保險栓都沒開都能嚇到你，哪個會用槍的人是這樣的?！?/br>
    宋初不耐皺眉：“我沒嚇到?！?/br>
    好在季亦安已經(jīng)掌握了和她相處的不被氣死的法則，就是別一個勁的往她槍口上撞，現(xiàn)在他得了便宜便順帶賣了個乖。

    “好吧，沒嚇到?！彼浅：闷獾貞?yīng)和。

    宋初氣得咬牙。

    “明天教你打槍?！彼院喴赓W。

    宋初沉默很久，最后扯起嘴角笑了。

    **

    翌日。

    宋初站在游樂場門口的打槍游戲攤兒前一臉冷漠。

    “就這？”宋初一臉鄙視。

    “不然呢，帶你去軍營打槍靶子嗎？”季亦安一笑，“這兒可是別人的地盤，就是回了國你這么個小姑娘也進(jìn)不去?！?/br>
    “這槍不準(zhǔn)吧？”宋初還是一臉鄙視。

    這種劣質(zhì)仿|真|槍，描點(diǎn)總不是特別準(zhǔn)的。

    “差不多教你怎么拿槍怎么瞄準(zhǔn)就行了，又沒讓你去當(dāng)狙擊手。”

    季亦安選擇不再理她，走到攤前問：“老板，這打槍多少錢？”

    “人民幣的話，一發(fā)一塊錢?！?/br>
    “你們這物價還挺高吶?！奔疽喟灿幸淮顩]一搭的閑聊，“先給我來十發(fā)子彈吧。”

    “我們這是有獎品的，看到?jīng)]，里面那些娃娃就是獎品，你就買個二十發(fā)，要是全中了可以拿最大的那娃娃，送給女朋友不是很好嗎?！?/br>
    游樂場不在宋初?；顒拥奈鲄^(qū)，老板又是個白發(fā)的老人，不認(rèn)識宋初。

    季亦安拿出錢包，抽了張十元紙幣，眼皮也不抬地說：“不用，她不喜歡那玩意兒。”

    “誰說我不喜歡了?！彼纬豕室庹也?，朝最大的那個娃娃抬了下巴，“吶，我要那個?！?/br>
    季亦安只好又抽出一張十塊錢，拿了二十發(fā)子彈。

    **

    “砰——”

    季亦安干脆利落地開了一槍，爆了一顆氣球。

    宋初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在開槍時骨子里的血性就會張揚(yáng)出來，哪怕手里的是把玩具槍，眼前的是顆淡粉的氣球，可他抬槍瞄準(zhǔn)按動扳機(jī)的動作一氣呵成，同時眼尾剎出一抹冷硬的血腥氣。

    這不是一天一個月可以形成的，必然千錘百煉，看盡無數(shù)廝殺拼搏的場面。

    宋初盯著他，鬼使神差問：“你殺過人嗎？”

    季亦安朝已經(jīng)坐去一邊的老板看了眼，淡聲回答：“殺過，毒販?！?/br>
    “很多么？”

    “不算多?！奔疽喟舱f，“只有他們對警方采取武力時我們才能朝他們致命部位開槍，否則算私刑?！?/br>
    宋初“嗤”了一聲。

    “別對人命那么不屑。”

    宋初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讓她很不喜歡聽別人的教訓(xùn)，可眉頭還沒來得及蹙起，便發(fā)覺季亦安這話里沒有絲毫教訓(xùn)的意味，只是解釋，尾調(diào)還夾雜一些陌生的無奈。

    季亦安低著頭，正一本正經(jīng)往仿造彈夾里放黃色的小圓珠“子彈”。

    一邊漫不經(jīng)心說：“我也恨透了毒販，大學(xué)同學(xué)里去年就在緝拿過程中死了兩個，可既然這世上有法律也有執(zhí)法者，那么我們就要守住生而為人的最后底線。”

    “我剛?cè)腙?duì)的時候，也有恨不得親手殺了每一個毒販的時候?！?/br>
    宋初不由噤聲，輕聲問：“然后呢?！?/br>
    “然后被那時帶我的師傅訓(xùn)了，他跟我說，每個緝毒人員都會有這種想法，可法律不允許，它清楚你心里的惡意，想想可以，但不能做，法律不講人情，殘酷無情，但是人性的低保。”

    季亦安合上彈夾，抬臂瞄準(zhǔn)，而后遞給宋初：“喏，好了，我教你?！?/br>
    **

    他站在宋初身后，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將她的手抬高，玩具槍固定在胸口。

    “看準(zhǔn)星。”

    季亦安的鼻息打在宋初頸側(cè)，很癢，體溫順著指腹傳導(dǎo)，心跳悄無聲息地震顫。

    “準(zhǔn)了?！?/br>
    “我剛才試了下，彈道有偏差，這個距離會偏離三公分左右，向左瞄準(zhǔn)三公分。”

    宋初微微移動槍柄，沒等季亦安說，直接利落地按下扳機(jī)。

    “砰——”

    氣球又穩(wěn)穩(wěn)爆了一個。

    **

    宋初在氣球爆開的瞬間，湊在他耳邊問：“為什么沒跟別人說我以前干過的事?！?/br>
    “我不知道?！奔疽喟埠苷\實(shí)，他的眼眸看過來，像亙古的銀河。

    宋初摒住呼吸，被他捏著的手腕動不了，像是被人掐住了心尖兒，從內(nèi)到外泛出些酸澀的感覺。

    季亦安神色自如，仿佛自己剛才說了一句再平白無奇不過的話。

    “打得很好，接下來打那顆藍(lán)色氣球。”

    宋初深吸一口氣，再次抬手架槍，卻因?yàn)榧疽喟蚕乱痪湓捠滞蝗灰卉洝?/br>
    “我會教你?！?/br>
    “教你怎么用槍?！?/br>
    “也教你怎么控制拿武器的手?！?/br>
    子彈沿著彈道穩(wěn)穩(wěn)射出，卻因?yàn)橥蝗欢秳拥氖种型酒朔较颉?/br>
    落在木板上。

    就像那個突然在宋初心口綻放的煙花，成了她心底一個無法言說的隱情。

    第16章 第十六滴毒

    “拿槍的時候手不能抖，手腕放松點(diǎn)?！奔疽喟矝]發(fā)現(xiàn)宋初突然的情緒波動。

    “嗯。”

    宋初應(yīng)了一聲，深深閉了下眼，再睜眼時將心底翻滾的那么一點(diǎn)小浪花徹底壓制住，恢復(fù)了平常的神色。

    宋初再次架槍，這回沒等季亦安出聲指導(dǎo)就開槍，穩(wěn)穩(wěn)射在氣球中心點(diǎn)。

    她一次性發(fā)了剩下的16槍，十六發(fā)十六中，而后囂張地把槍往季亦安懷里一扔，朝他得意地一揚(yáng)眉，表情里的話不言而喻。

    “嗯，有天賦。”

    季亦安夸了一句，雖說這射擊距離遠(yuǎn)不如他們專業(yè)時的要求，但不得不承認(rèn)，宋初認(rèn)真射擊的樣子真是非常帥氣而吸引人的。

    那種漠然、無動于衷又帶著殘忍的冷感，像是反噬，在心底燒出一團(tuán)火來。

    “差不多，等下次有機(jī)會回云南總部，我?guī)闳ド鋼羰揖氄鏄尅！奔疽喟舱f。

    宋初帶著輕微的鼻音“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