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吳琰：“盥洗室在哪兒？”

    吳琰：“……”

    吳琰心力憔悴，他說不出話，指了個方向。

    黎里心道你家這么大，一個方向我哪能找到。在她開口來讓吳琰帶路前，大宅中的一扇窗戶被推開了。

    趙真紅撲撲的臉從窗戶里探了出來。

    她向黎里招手！

    黎里問了句：“趙真屋里有盥洗室嗎？”

    吳琰點(diǎn)了頭。

    他剛點(diǎn)完頭，黎里就把包往身上一背，直接爬墻了！

    吳琰目瞪口呆。

    吳琰看著趙真雙眼里亮著星星將黎里接進(jìn)了她的屋子里。

    吳琰提著燈。

    他聽見了腳步聲。

    做了壞事的小武侯緊張地緩緩回頭。

    吳夫人抱胸倚著門框。

    吳琰緊張得聲音差點(diǎn)變形，他說：“我睡不著出來看看風(fēng)景！”

    吳夫人瞧著與她長相相似的兒子輕笑了一聲。

    她說：“早點(diǎn)休息。下次睡不著出來看風(fēng)景，就不要帶著兩盞燈了?！?/br>
    第83章

    黎里應(yīng)約去見了趙真。

    趙真恨不能在短短一晚上，將她這兩個月的經(jīng)歷全部說給黎里聽。

    她給黎里講第三星域的海浪是多么的湍急遮天，又與黎里道正午深海下的光景是多么奇異瑰麗。

    最后，趙真拉著黎里去了盥洗室，在寬闊的浴池里向黎里展示了她那條漂亮的銀色長尾。

    她的尾巴的確非常的漂亮。

    比黎里曾經(jīng)見過的那條藍(lán)尾人魚的尾巴弧線更飄逸，鱗片也不是黯淡脆弱而在白色的燈光下皎皎如月。

    趙真海藻一般的長發(fā)鋪散在身后，她趴在浴池邊，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自己的尾巴，睜著海藍(lán)色的瞳孔望著她，尤為期待的問：“怎么樣？”

    黎里向她豎起了拇指，無比肯定道：“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魚。”

    想了想，黎里還補(bǔ)了一句：“人類里也沒你好看的。”

    趙真只覺得兩個月的等候在這一刻都釀成了甜酒。

    她趴在浴池邊，小聲的說：“那、那你要不要也下來泡一泡？”

    趙真皮膚在水中更像是由羊脂玉凝成的一般。她纖細(xì)的手腕擱在唇邊，整個人瞧著比起人魚，更像是只可愛的兔子。

    黎里沒忍住蹲下身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然后說：“不啦，我不會游泳。這浴池太大了，泡起來也麻煩?！?/br>
    她看了看時間說：“我簡單洗漱一下，咱們早點(diǎn)休息？”

    趙真眼中忍不住浮出失望，她本想說不用怕水，有她在水是不會傷害到黎里的。

    可黎里看著的確有些疲憊了。

    趙真不忍心讓黎里辛苦，她乖巧的點(diǎn)頭說：“好的，我們早點(diǎn)去休息?！?/br>
    黎里頓時越發(fā)覺得趙真貼心，不過看著趙真的確很想和她一起泡個澡增進(jìn)感情的樣子，黎里提出了個補(bǔ)償方案。

    她說：“早點(diǎn)休息，明天我給你編辮子，別看我短發(fā)。我還挺會編辮子的?！?/br>
    趙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她飛快點(diǎn)頭，然后便從浴池里走出，擦干自己穿上睡裙，打算要先去睡覺了。

    她的動作很快，黎里出于禮貌，也沒有盯著趙真看。

    不過一瞥之下——小公主是不是健身了？

    怎么覺得她身上看起來不是纖瘦勻稱，而是開始出現(xiàn)肌rou線條一樣的東西了？

    黎里想想又覺得女孩子嘛，強(qiáng)壯點(diǎn)好。畢竟有趙錫這么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強(qiáng)取豪奪的哥哥，孩子越強(qiáng)越好！

    她打了個哈欠，去淋浴間簡單收拾了自己，回去睡覺的時候，趙真已經(jīng)躺好了等著她。

    黎里原本是打算去睡沙發(fā)的。

    可見趙真連一半的位置都空出來了，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去。

    趙真小聲說：“我睡相很好的?！?/br>
    黎里：“我睡相不怎么——”

    算了，黎里覺得都答應(yīng)來陪人家了，還得提著提那也沒意思。

    她掀開被子睡了進(jìn)去，提醒了一句：“我要是晚上冒犯到你了，你叫醒我就好了。”

    趙真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她明白了。

    她整個人都藏在被子里，只有腦袋露在外面。

    黎里和她倒了晚安，順手關(guān)了燈，頭一歪就睡著了。沒辦法，軍校三個多月，人生都快要被重塑。抓緊一切時間睡覺已經(jīng)成為本能了。

    黎里睡得安穩(wěn)。

    趙真倒是舍不得閉上眼睛。

    在窗簾遮掩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房間里，燈光一旦被關(guān)閉，以人類的視野便能看再看清什么東西了。人魚不一樣。作為深海種族，他們的瞳孔能夠幫助他們在僅有星點(diǎn)光線的深海中視物。在漆黑的夜里，趙真沒有合上的雙眸，便如同貓的眼睛一般，越發(fā)明亮。那明亮的海藍(lán)色里刻印著身邊人的樣貌，明明是與趙錫相似的長相，可在趙真眼里，卻截然不同。

    要說的話，大約就是黃玉與琥珀的區(qū)別。

    待在黎里的身邊，趙真能夠感受到一股由內(nèi)心而來的快慰與歸鄉(xiāng)感。黎里這次回來后，趙真從她身上感覺到的這種情緒更甚了。趙真將情緒的加重歸因?yàn)殚L久的分別，時隔日久再見到了她，心中滿承的焦慮、緊張、心憂、害怕便被海水沖洗一凈，趙真就像回到了最心愛的人身邊，如傳說里說的一樣，只要有‘她’垂眸，便能生出無盡的力量與勇氣。

    這樣的感覺，她似乎也曾在趙錫的身上感覺到過。

    幼時失足摔倒，哥哥見到張惶失措下意識覺醒了圣禮來保護(hù)她。那一刻，趙真也感受到過仿佛能夠撫平心臟的溫暖感。

    這也是令趙真左右為難，甚至覺得自己是個過分的meimei原因所在。

    趙錫是曾經(jīng)給予過她溫暖與庇護(hù)的兄長。

    可她如今卻因?yàn)楦矚g黎里，更想要聽從內(nèi)心待在黎里的身邊，而拒絕她曾經(jīng)也靠近過的兄長身邊。

    這令趙真覺得自己是個薄情的壞孩子。

    但是、但是——

    趙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輕輕去碰黎里靠近她的面頰。

    她說：但是，還是忍不住呀。

    趙真從來沒有過如此強(qiáng)烈地、被吸引的感覺。

    她看著黎里，海藍(lán)色的眼角微微泛紅。

    委屈的公主咬著牙，她的指尖輕輕碰上了黎里的面頰。

    比起她皮膚的光滑無暇，黎里的面容瞧著光潔，但在相觸之下仍是能察覺到風(fēng)霜的痕跡。趙真忍不住貼上更多的指腹，可她不過剛剛動了一瞬，十分敏銳的皇女便要因這從夢中驚醒。

    趙真連忙收回了手。

    黎里剛好睜開眼。

    她的眼睛在黑夜中并不明亮，也瞧不清趙真的表情，她只是揉了揉眼角，耐著性子問：“怎么了？”

    趙真輕聲說：“沒什么，有點(diǎn)睡不著?！?/br>
    這可為難了黎里，她不會哄孩子睡覺。

    她有些尷尬住了。

    趙真卻說：“jiejie握著我的手，我就能睡著了?！?/br>
    黎里：……這是什么道理。

    但她困得厲害，也沒精力同趙真分辨，只要她能睡覺，怎么都行。她伸出了自己的手，隨便抓住了趙真的手指，敷衍哄著：“好啦，陪著呢，睡覺啊。”

    趙真“嗯”了一聲。

    她小心翼翼反握住了黎里的手指，在心中默默說：就算對不起哥哥，要變成一個壞孩子——

    ——她也要待在黎里的身邊。

    第二天一早。

    黎里睡醒時趙真早已醒了，不僅醒了，還替她張羅好了早餐。

    黎里雖然是公主了，但她從沒有過慣“皇族”的生活。拒絕了趙真遞來的茶與毛巾，她選擇先和平民一樣起床洗漱。

    把自己打理完后，她見趙真眼巴巴地盯著她，也不好意思再拖。

    便叼著面包向趙真招了招手，給她編了條辮子。

    黎里的手藝和皇室御用的造型師自然不能比，但她的手藝勝在野性，勝在什么都敢梳。

    她給趙真扎了個丸子頭。

    黎里覺得挺好看的，趙真看起來也很滿意。黎里看看時間不早了，便也和她告辭，打算趁吳秦鍛煉完吃早飯的功夫，再溜回皇宮。

    吳琰一夜沒睡好。

    臨早還得給皇女安排白日□□。

    他真的心累，在送黎里上飛行器前要她發(fā)誓：“沒有下一次！”

    黎里對發(fā)誓倒是很隨便的，她問吳琰：“我說沒有下一次，你信嗎？”

    吳琰：“……”

    吳琰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