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只好登基 第17節(jié)
他慢條斯理地和黎里說:“留了名字,就是邀請。” 黎里:“……”行。 她重新坐下靠上了椅背,一雙淺琥珀色的眼睛盯著眼前深琥珀色眼睛的男人,她問:“好,假設(shè)是邀請。您在拿這個邀請我做什么?謀殺趙真嗎?” 楚侯慢條斯理回答:“沒有必要。或許你沒有注意到。吳琰為你挑的侍女,去寧縣接你的那批。有一個是從趙真殿下的宮里出去的。而她——正是你去那一晚在寢室里守夜的侍女?!?/br> 這話說得有點沒頭沒尾,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可黎里卻因此驚起了一身的冷汗。 在趙真出事這一點上,趙錫是懷疑過她的。因為她的確是有可能不喜歡親哥哥不惜分享繼承權(quán)也要保住的假皇女,她又來自寧縣,慣來以自私惡毒暴力出名的混亂地帶,會想要給趙真下點什么順理成章。 尤其是趙真病的時間也很巧——剛好是她回來的當(dāng)天。這看起來她似乎的確是沒有時間下手的,但如果細想想——她完全也是可以通過買通侍從,從星艦上遠程下藥。月光藻——雖是人魚用的藥,但對于人類也是有致幻性的。 她完全有可能懸惡毒地想要趙真在迎接她的典禮上出丑,在所有人面前瘋瘋癲癲,從而正好選在這天這時候下手——這樣一來,她甚至還能有不在場證明。 趙錫再說“你也有可能”的時候,應(yīng)該就是這么想的。 但黎里清楚知道自己沒做,所以認定了趙錫不會有任何的證據(jù),只要他聽了自己的話卻調(diào)查楚侯——不管能不能找到楚侯的痕跡,總歸她都能清白。 但如果像現(xiàn)在楚侯說的那樣,夾雜了一個從星艦回到趙真宮中的侍女就完全不一樣了。 在趙錫的眼里,這就是最直接的證據(jù)。如果不是她誤打誤撞救了趙真,以趙錫對趙真的保護態(tài)度——不用想了,他甚至不會聽她說話,她會立刻成為趙錫的敵人。 什么邊緣皇女,買幾艘星艦,幾臺機甲過安閑日子。 她怕是立刻要與趙錫針鋒相對奪取生存權(quán)。 黎里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她看向楚侯,問道:“是您刻意安排的?” “你發(fā)現(xiàn)了趙真的血統(tǒng),你想要除掉她,你還想要借此除掉我?為什么?” 黎里倒沒覺得多傷心,她純粹感到不解。 楚侯如果只是想動趙真,她或許還會往太子妃位置上去想,但如果是想要連自己一起動—— 她仔細想了想今天見到楚侯后,這個人的表現(xiàn),她不確定地問:“就為了帝國的名聲嗎?趙真的血統(tǒng),我的來處,都是丑聞,所以都要處理?” 楚侯依然沒有正面回答。 他反而說:“你以為,當(dāng)年你母親出事,皇室處理了多少人?” 他見黎里噎住,又轉(zhuǎn)而提起現(xiàn)在: “你母親是以難產(chǎn)的理由‘死亡’,第二皇女從未離開帝都,你覺得皇室接回你,用的是什么樣的理由?” 黎里回想新聞,說道:“當(dāng)時的產(chǎn)房混入了敵人的高級間諜,孩子被替換綁架了……” 楚侯頷首:“高級間諜已經(jīng)找到處死了,包括當(dāng)時所謂的‘工作人員’集體都被追責(zé)了。” “你覺得這些人是哪里來的?” 黎里只覺得遍體生寒。 楚侯見她這幅模樣,又笑了笑,他說:“不要緊張,不管怎么說,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已經(jīng)拯救了趙真,并且將我的名字報給了趙錫?!?/br> 黎里辯解:“我只是自保?!?/br> “我欣賞你的自保?!背畹?,“我本來以為給你繼承權(quán)的作用僅僅只有提示太子殿下謹言慎行,不過——不管是你誤打誤撞也好,還是精心策劃也罷。你救了你自己,并且找到了我?!?/br> “作為對侄女的一點優(yōu)待,我才給了你‘邀請’?!?/br> 楚侯慢條斯理地說,“侍女我?guī)湍懔侠砹?,我甚至可以后續(xù)不再去管趙真的事。只有一個條件,或者說一個小小的回報?!?/br> 黎里思考了很久,楚侯的壓力如同山一般厚重。 可她還是說:“我不喜歡被當(dāng)作棋子?!?/br> “我已經(jīng)和趙錫解釋過了,也救了趙真,即便他會懷疑我,也不會對我動手。你也不能在這里殺我——我有別的選擇。” “你沒有?!背詈苣托?,他說,“你沒有拒絕的資本。” “不管你愿不愿意,從你踏入王都開始。你的路就不再是你自己能夠選擇的了。躲開——?” “抱歉。沒有議會的允許,便是趙錫也沒有辦法讓你離開王星。” “想要不為棋子,你首先得有下棋的資本。我可以給你這個資本——我甚至已經(jīng)給了一部分,你的繼承權(quán)。它既可以使你成為一枚棋,也可以幫你成為下棋人?!?/br> “只看你能不能抓住機會?!?/br> ——他是個非常圓滑狡詐的政客。 黎里意識到了這一點。談話這么久了,他幾乎解答了黎里所有的疑惑,卻沒有在她的引導(dǎo)下說出一句“我謀害了趙真”又或者“我策劃事件”這樣的話——他甚至都沒有解釋他要殺趙真并且嫁禍她的動機。 正相反的,黎里倒是說出了不少不該說的話。 不要和楚侯為敵。 這會兒黎里算是明白吳琰的愁眉苦臉了。 踏進王都立于漩渦。 她的確沒多少選擇,這在她來之前,她就想明白了。 能得到這樣結(jié)果,倒也不能說不是她想要的。 黎里嘴角微微動了動,她問:“您想要什么?幫您與趙錫爭權(quán)嗎?” “我缺少‘軍隊’?!?/br> 拋去偽裝,帝國的掌權(quán)者透過鏡片像蛇一般盯住了黎里:“趙錫無傷大雅,真正重要的,是站在我這方的‘吳家軍隊’。” 第16章 回憶結(jié)束,黎里想了好一會兒,回答吳琰說:“有結(jié)果,他讓我去第四星域上學(xué)。” 聽到這樣的話,吳琰忍不住伸手扶額。 他認真問黎里:“你知道第四星域是什么樣的地方嗎?你要去那地方上學(xué)?” 黎里聞言頗為不解,作為小地方來的家伙,她當(dāng)然不清楚第四星域有什么隱秘。從官方來說,她只知道第四星域有著帝國真正意義上、培養(yǎng)強悍軍士的“最好”的軍校。 吳秦便是畢業(yè)于那里,吳琰如今也在那里讀書。 楚檀要求她進入那所學(xué)校,一是要獲得下一批年輕軍官的支持,二是要進一步加強與吳琰之間的聯(lián)系——吳秦因為個女人自絕后路,跟隨他的軍官即便再忠心耿耿,也會對吳琰心有芥蒂。吳琰沒辦法掌控他父親的軍隊,這也是吳秦為什么總是在想辦法多給吳琰點身份地位,多為他添保命要素的原因。 然而雖然吳琰沒辦法如同他父親一般的掌控軍隊,他所代表的“吳秦”這一點并不會消失。吳秦的軍官會天然更傾向于與吳秦親近的、其他能夠執(zhí)掌軍權(quán)的人選——就好比先前幾乎算是與吳琰一并長大的趙錫。 趙錫比吳琰大不少。所以他并沒有和吳琰在一屆上學(xué)。 作為帝國的皇太子,他也不需要去第四星域上學(xué)——吳秦天然便支持他。他生即是與吳家親近的合適繼承軍權(quán)的人選。 原故事里也是這樣。趙錫擁有著吳家的軍隊,這也是他與楚檀對抗最大的助力,這也是楚檀身為議長都無法拔除的最大隱患——誰讓當(dāng)時有資格繼承吳秦勢力的宗室,也就只有趙錫呢? 這么一想,楚侯會這么迫不及待找上她,甚至不惜用那種方式來試探她的緣由就很好理解。 不管她想不想,她的行為對于王都已經(jīng)成了那只蝴蝶翅膀震動掀起的風(fēng)暴。 楚侯有了新的選擇,但她也有了遠離王都的機會。 王都就是一灘深不見底的渾水。 黎里在見過了楚檀后越發(fā)堅信這一點。 繼續(xù)生活在這里,才是只有被當(dāng)做棋子一條路,誰能說自以為掌控局勢的趙錫,不也只是顆用以平衡政局的棋子呢? 只有遠離——才有別的可能。 楚檀有楚檀的計劃。 黎里也有她自己的。 她向吳琰笑了笑,說道:“第四星域怎么了嗎?不就是第三軍校的所在地嗎?艱苦是艱苦了點,但你都能在那地方讀書讀下去,我想我不可能比你還不行吧?” 吳琰聽得頗為無語。 他說:“我是指這個嗎?你在寧縣還沒有吃夠苦?好不容易回家了,不多過些舒服的日子,上趕著去那地方做什么???” “我去那兒讀書,我是自愿的嗎?我不是自愿的呀!整個王都,只要有點選,沒有宗室愿意去那里的。” 他看黎里一時沒有答話,以為她是不清楚情況,和她低聲解釋道: “第四星域是貧瘠的星域,也最適合用以軍事演練。帝國在那里建立的第三軍校,并為了更好的管理,給予了第四星域獨立司法權(quán)。” 黎里聞言眨了眨眼:“聽起來好像是個軍事重鎮(zhèn)?!?/br> “軍事重鎮(zhèn)?!眳晴止玖艘痪?,“擁兵自重聽過沒有???” 黎里聽到這話忍不住差點笑起來,她說:“吳小侯爺,我要是沒記錯。在你父親卸下總司令的身份前,你家?guī)缀鯎碛械蹏^大部分的軍權(quán)吧?” “你這么說合適嗎?” 吳琰懶得和黎里扯那么多彎彎繞繞:“第四星域這個地方,就是個國中國。山高皇帝遠,他們敬重帝國統(tǒng)帥,遠超過宗室。去這個地方的王侯,如果不能像我父親一樣成為帝國統(tǒng)帥,就會像我一樣成為個裝飾。” 指向自己的時候,他的睫毛微垂,難得顯得有些低落。 黎里眨眨眼,問他:“你在學(xué)校里受了委屈嗎?” 吳琰:“那倒沒有。我畢竟是武侯,我父親是吳秦將軍——哪怕那是個再沒規(guī)矩的地方,也不敢對我怎么樣。” 黎里頷首:“對啊,我還是有繼承權(quán)的第二皇女呢。他們難道敢對我怎么樣嗎?我哪怕受到一點點的委屈,都可以算政治事件了。” 吳琰看著黎里,好半晌說:“把你供著。” 黎里:“什么?” 吳琰煩躁道:“他們會把你高高的供起來,像尊神像似的供著。聽我的,那滋味不好受。你不是挺喜歡學(xué)東西的嗎?那地方屁都學(xué)不到,還不如待在王都?!?/br> 黎里看了他好久,半晌才笑著說:“你被校園暴力了啊?!?/br> 吳琰皺眉:“怎么說話呢,我是武侯,哪怕在第四星域也只有我打人的份,沒有人打我的份。” “你聽明白沒有,明白就換個地方去上學(xué)。趙錫畢業(yè)的學(xué)校挺好,帝國排名第一,同學(xué)都是些宗室權(quán)臣之后——” “晚了,我答應(yīng)了。用這個換了趙真的安全?!?/br> 黎里去拍了他的肩,和他說道:“我就是通知你一下,今年我和你一起去學(xué)校?!?/br> 吳琰蹙眉:“你是不是還沒聽明白我的話?” 黎里說:“吳琰?!?/br>